第 62 章 和解

第62章和解

【“温秋年，任务进度……归零了。】

索菲亚沉默了一会,像是在翻找着过去的记忆。

“起初，我坚信我是对的，我遇到了很多走到生命尽头的人,他们被病痛或绝望击垮，这似乎就在印证我的论据，短暂的生命就是一场悲剧，怎么可能会没有遗憾？

她轻轻摇头，唇角挂上了一抹释然的笑：“直到我遇到了另外一些人，他们让我知道，我朋友想告诉我的,她所谓的没有遗憾，是她认可生命的价值在于宽度,而非长度。

“我的朋友，还有那些和她一样的人，他们接纳了人生中的所有安排,包括它的短暂,他们让我知道,当一个人全然地活过，真实地爱过，坚定地成为过自己，那足以被称为圆满的人生。

索菲亚轻声道：“这份遗留下来的意志，我把它称为永恒的瞬间“,并以此为名举办了这场画展。

温秋年静静听着索菲亚的讲述，心底被激起了一阵涟漪,他感觉自己好像隐隐约约触碰到了什么，却又说不出具体是什么。

索菲亚看着他微微出神的模样，了然地笑了笑,语气平和：“我和你说这些，似乎有些偏题。

她重复温秋年刚刚对她说过的那句话：“你说，想留下一幅画，来证明你存在过。那为什么你会觉得，此刻站在这里的你，还不足以构成“存在的证明呢？

温秋年呼吸一滞，和程沨交握的手微微攥紧，程沨立刻察觉到他情绪的波动，用拇指摩挲着他的手背，轻轻安抚。

“我冒昧猜测一下，是不是因为，你觉得现在的你不够完美？不足以被铭记？索菲亚轻声问道，她的眼角已经有了细微的纹路，那双睿智的眼睛与温秋年对视，像是穿透了肌肤，直视他的内心，“所以，你才需要一幅足够“完美的作品，来为这个你觉得有缺陷的生命做一个注脚？

温秋年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下意识想要反驳，但他发现，索菲亚说的是对的。

是的，他讨厌自己。

他讨厌这具脆弱的身体，它让他无法同健康的人一样肆意奔跑，连多走几步都会气喘：他讨厌自己敏感别扭的性情，明明在意得要命，却总不会好好讲话；他一直觉得自己伪装得很好，宁可所有人都认为他离经叛道，不可一世，也不愿被人看穿他内里的千疮百孔。

“我最后理解了我的朋友，因为她最终和自己达成了和解，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她留下来的最好作品。

索菲亚顿了顿，语气越发温和：“等你真正接纳了自己，或许，你的画笔就知道往哪里走了。

“

恭喜你可以去书友们那里给他们剧透了，他们一定会“羡慕嫉妒恨”的

我明白了。温秋年轻声道。

他上前一步，轻轻拥抱了一下索菲亚：“谢谢您，我会好好想想的。

拥抱的瞬间，索菲亚的目光越过温秋年单薄的肩头，落在程沨身上，她用她经历过无数生死的眼睛，看到了他眼神里深藏的执念。

她想起曾经的自己也是如此，在好友病榻前紧握着她的手，固执得认为只要自己不放手，死神就带不走她。

“好好陪着他吧。她意有所指道，“有些风景，越是珍贵，越不能握得太紧。

最好的陪伴，是让对方觉得自由。

她没有再多言，但程沨从她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里，清晰地读到了那句未尽的嘱托。他握着温秋年的手下意识地锁紧，又强迫自己放轻力道。

……

走出展厅后，街头已经飘起了小雪。雪花像是飞舞的羽屑，在黄昏的灯光下旋转，最后飘落在了掌心。

温秋年一直在思考索菲亚刚刚对他说的那些话，道理他都懂，甚至可以原封不动地再次复述，但是这些话对他来说，就像是一个装着解药的瓶子，但是他却拧不开瓶盖。

**自己在抗拒什么。

这个问题让他思绪纷乱，无意识地加快了脚步，他如此专注，以至于连身体发出的警告都没发现。

直到程沨猛地停下脚步，一把将他按住：“秋秋，停下，你的呼吸不对。

思绪被粗暴地拽回了现实，熟悉的胸闷气短再度袭来，温秋年有些烦躁，又是这样，这具不争气的身体总喜欢跳出来宣示**，将他的思绪打断。

他被程沨半扶半抱着带向了背对风的门廊下，温秋年下意识地想挣脱，程沨的手臂却稳得像是铁钳，牢牢地把他按住。

“放开我！他赌气般开口，气息有些不稳。

“缓一会再走。程沨轻声哄他，像是往年无数次那样，熟练地帮他上下顺气。

温小少爷脾气一上来，就忍不住想发火，他抬起头，想质问程沨是不是也觉得自己麻烦，不可理喻，他知道程沨会哄他，所以这些话可以肆无忌惮地说出口。

可话到嘴边，却在对上程沨的眼神时哽住了。

程沨正低头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丝毫的不耐，只有全然的专注，温秋年清晰地在那深色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程沨凝视这个倒影的眼神，像是在守护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

电光火石间，更多记忆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涌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