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刀冰冷的金属触感还残留在掌心,母亲幽灵消散时那最后一点微光的暖意却早已被通道的阴冷吞噬殆尽。
蒋婉莹背靠着潮湿冰冷的石壁,身体因为脱力和情绪的剧烈震荡而微微颤抖。裁缝铺的血腥味、焦糊味、以及母亲身上那股淡淡的、混合着肥皂和廉价雪花膏的气息,仿佛还顽固地粘附在鼻腔深处,与通道里弥漫的霉味和织物腐朽的气息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悲伤基调。
手背上,那道靛蓝色的颜料疤痕如同活物般灼烫着,比在糖果工厂时更甚,像有烧红的针在皮肤下反复穿刺。每一次灼痛都伴随着系统那冰冷无情的提示音在脑海深处的回响:【认知修正进度:45%】、【异常情感波动…压制失败】。那声音如同跗骨之蛆,提醒着她,这并非解脱,只是从一个牢笼被抛向另一个更深的炼狱。
她甚至没有看清通道是如何结束的。没有光线的渐变,没有场景的切换。上一秒还沉浸在母亲消散的悲恸与残留的温暖光点中,下一秒,如同被无形的巨手强行按入冰水,感官瞬间被另一种极致的、令人窒息的氛围彻底淹没。
绝对的寂静。
不是裁缝铺里那种带着“沙沙”声的死寂,而是一种真空般的、连心跳声都仿佛被剥夺的绝对静默。沉重,粘稠,如同凝固的沥青灌满了耳朵。
紧接着,是光。
不是通道里那种幽暗的惨绿磷光,也不是糖果工厂里病态的工业白炽灯。是无数盏悬挂在极高穹顶之上的、巨大无比的惨白灯管,发出的光。光线毫无温度,冷得像极地的冰层,均匀、无情、铺天盖地地倾泻下来,将眼前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片毫无生气的、刺目的惨白之中。
蒋婉莹下意识地抬手遮挡这突如其来的强光,眼睛被刺得生疼,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她眯着眼,透过指缝,一点点适应这白得令人绝望的光线。
视野逐渐清晰。
巨大的空间。
大得超乎想象,像一个被放大了千万倍的体育馆,或者…一个巨型的停尸间?目之所及,看不到尽头。惨白的光线似乎被某种无形的边界吞噬,远处只有一片模糊、压抑的灰白。
构成这空间主体的,是桌椅。
无穷无尽、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桌椅!
它们以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密度和扭曲的姿态,充斥了视野的每一个角落。并非排列整齐的考场座位,而是如同被无形巨手随意抛撒、堆叠、挤压而成的森林!桌子腿扭曲地缠绕在一起,椅子被掀翻、倒扣在桌面上,更多的则如同废弃的垃圾般层层叠叠地堆砌成摇摇欲坠的高墙,一直延伸到那惨白灯光无法穿透的模糊穹顶!桌面上、椅子腿上、堆叠的缝隙里…到处都是!是试卷!
雪白的、印着密密麻麻铅字的试卷!如同暴风雪后的积雪,覆盖了所有能覆盖的表面,厚厚地堆积着。有些被揉成一团,像肮脏的雪球;有些被撕成碎片,如同祭奠的纸钱;更多的是被摊开着,上面布满了潦草的字迹、复杂的公式、以及触目惊心的红色叉号和低得令人绝望的分数!
空气冰冷、干燥,弥漫着浓烈的、属于纸张和劣质油墨的刺鼻气味。那股气味钻入鼻腔,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精神层面的压迫感,让人联想到印刷厂、焚化炉、以及…绝望。
这里就是“永夜考场”?蒋婉莹的心沉到了谷底。这名字本身就带着一种永恒的窒息感。
她艰难地迈出一步,脚下的触感不再是粘稠的糖浆或湿滑的青苔,而是厚厚的、干燥的、踩上去会发出“沙沙”轻响的纸张。是试卷。她正踩在无数张试卷铺成的地面上。
“距离高考——还有——零——天——”
“请——考生——就座——”
“考试——即将——开始——”
“时间——就是——分数——分数——就是——生命——”
毫无预兆地,一个冰冷、僵硬、毫无感情起伏、如同劣质电子合成般的广播声,突然在整个巨大的空间里响起!声音被扭曲、拉长,带着一种非人的机械感,断断续续,如同坏掉的复读机,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些令人心悸的短语。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铁钉,敲打进人的鼓膜,敲打在紧绷的神经上。
这声音…比裁缝铺的“沙沙”声更让人毛骨悚然!
蒋婉莹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她警惕地环顾四周,握紧了拳头,尽管手边没有任何武器。这死寂的空间因为这诡异的广播而变得更加恐怖。
广播声在空洞的空间里回荡,制造出令人心烦意乱的噪音。蒋婉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图在这片试卷的海洋中寻找方向,或者…系统提示中的那个“学生”——陈默。
她小心翼翼地绕过一堆歪倒的桌椅,脚下踩着厚厚的试卷,发出持续的“沙沙”声。目光扫过一张张摊开的试卷,上面红色的低分和刺眼的评语如同诅咒:【基础不牢!】【思路混乱!】【态度不端正!】【废物!】…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小锤,敲打着神经。
突然,她的脚步顿住了。
前方不远处的试卷堆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不是桌椅倒塌,也不是纸张被风吹动。是一种…极其轻微、极其僵硬的动作。
林晚屏住呼吸,放轻脚步,缓缓靠近。
在一张被掀翻的课桌后面,一个穿着蓝白色校服的身影,背对着她,蜷缩在厚厚的试卷堆里。那身影瘦弱得惊人,校服空荡荡地挂在身上。她的肩膀以一种极其微小的幅度,不停地、机械地颤抖着,如同坏掉的发条玩偶。
广播声还在继续:“…时间——就是——分数——分数——就是——生命——”
那蜷缩的身影似乎对广播声毫无反应,只是沉浸在自己那微小、僵硬的颤抖中。
“喂?”蒋婉莹试探着开口,声音在巨大的寂静和广播的噪音中显得异常微弱。
那身影的颤抖猛地停顿了一下。极其缓慢地,极其僵硬地,那颗低垂的头颅,开始一点一点地转动过来。
颈椎骨似乎发出了生锈般的“咔吧”轻响。
当那张脸完全转过来,暴露在惨白的灯光下时,林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
那是一张属于少年的脸,苍白得毫无血色,如同刷了一层劣质的白垩。眼窝深陷,嘴唇干裂。然而,最令人魂飞魄散的是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没有眼白,也没有瞳孔!
整个眼眶里,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旋转的黑暗!而在那片旋转的黑暗漩涡中心,赫然投射出一块微小的、不断刷新着数字的、惨绿色的屏幕!数字在疯狂跳动,如同股票市场的崩盘曲线,最终定格在一个猩红的、触目惊心的数字上:
483
483?总分750的模拟考?一个足以让绝大多数重点高中学生绝望、崩溃的分数?
这还不是全部!在那猩红数字的周围,如同鬼魅的符文般,环绕着一圈更加细小的、同样在不断变化的数字和文字:班级排名:38/55;年级排名:489/600;【语文:98】、【数学:91】、【英语:105】、【理综:189】;评语:【严重偏科!理综拖后腿!废物!】…
这些冰冷的数字和文字,如同活物般在那双空洞眼眶里的黑暗漩涡中滚动、闪烁,构成了她唯一的“视界”!他整个人的存在,仿佛都被这些无情的数字和排名所定义、所吞噬!
陈默。这就是那个被内卷压死的学生幽灵!
她似乎“看”到了蒋婉莹,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干裂的嘴唇极其轻微地蠕动了一下,发出一种如同砂纸摩擦般的、破碎而机械的声音:
“我…要…考…第一…”
声音干涩、麻木,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种被程序写入骨髓的执念。伴随着他的话语,眼眶中那猩红的“483”剧烈地闪烁了一下,仿佛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陈默?”蒋婉莹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陈默那被数字占据的眼眶“看”着蒋婉莹的方向,头颅极其僵硬地歪了歪,似乎在努力理解这个超出他“程序”的问题。她嘴唇再次蠕动:“陈默…学号…20230815…高三(7)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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