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日一早,冼行璋下了命令,正式恢复朝会。
在朝会上,她论功行赏了于听潮、江恍容等人,又提拔了齐孟暂管近卫军全部,并下达对于氏的处罚。
念及象寻星昨晚救主的忠心,特赐其为八品近使女官,这事算不上大,毕竟才八品。
至于其他朝臣最关心的,对于这些摇摆不定的臣子,女帝是否会处罚。
毕竟女帝在立威,严惩也是有可能的,但是臣子数量众多,她一罚,恐怕会众怨。
冼行璋也没打算立个严苛爱刑罚的人设。
摇摆不定的,或是从罪较轻的一律警告,但并不处罚,算是重拿轻放,这让朝臣松了口气。
事情尘埃落定后,禁军北营和西营才得知消息。
这两营相比之下距离都城更近,但里面也更多一些被塞进镀金的世家子弟,所以冼行璋想都没想就选了东营。
她不是神仙,怎么可能对人心把控完全精准,对于这种决定生死的事,可不敢冒险。
毕竟,若是有人走漏风声,她可就功亏一篑了。
至于其他,以后再说。
王氏家主王忝从始至终不曾参与,连着王氏官员都未涉险,在这次谋逆里,干净地退场。
直到回到府中,面对神色各异的族人,他才漫不经心地道:“将虎符给于大将军,可是一招险棋啊。”他在于字上加重了语气,意味深长。
烛火跳跃间,映亮他眼底的深色。
新帝似乎,有些过于大胆了,她的外表看上去与先帝差不多,都是无害美丽的面孔,但没想到,一只绵羊会生出野狼,真是难得。
待众人散去,一个王氏族人留下。
正是那日出现在于逵府上的王忠全校尉。
于逵自以为能请到他“共商大事”,殊不知,这只是王氏对注定要落败的好戏添上一笔而已。
王忝背着他,看向高堂上悬挂的字画。
这幅字画还是王氏先祖游历山川,最后被冼世祖相邀,毅然入仕后做到大司农时有感所发。
上书“幸遇明光堪报君,敢将寸功报深衷。”
笔力遒劲,力透纸背,可见其对得遇明主深深感怀之心。
王忝缓缓念出这句诗,转身看向侄子王忠全。
“于氏倒了,我们王氏可不一样。自先祖起,我们可就是忠君爱国之辈,安能行鼠道?你回零阳一趟,这些日子暂且不要回京,我看,小皇帝应该还有动作,咱们的一番忠心,可容不得误会。”
他说完,一双常年不变含笑的眼里毫无温度,微微眯起,一点微光像暗处的毒蛇紧盯,让人不寒而栗。
王忝意味深长地看向侄子。
对方福至心灵地一笑,弯腰拱手,“小侄明白。”
……
下了朝,羊夏乖觉地把奏章奉到天和殿,让冼行璋真正上手政务。
冼行璋似笑非笑地看着几十叠奏章,她什么都没说,但羊夏还是心虚地笑笑。
见女帝坐着来回打量了奏章几番,好像在说“哦?原来有这么多奏章的吗?”
羊夏也是硬着头皮开口。
“陛下,从前您刚继位,身体尚不能劳累,这奏章也是要慢慢熟练起来,所以臣不敢交上太多怕惹您耗神。”
她表现出十分为人着想的模样,“但您现在身体见好,臣也明白是臣自作主张,实在可恶,但求陛下原谅臣一番好心啊。”
话说到这,又是一番好意,还真的罚她不成?
冼行璋但笑不语,等人蹲的额角出汗才开口。
“爱卿为朕着想,朕如何会罚你呢。”听到这话,羊夏略松一口气,但又听到上方的声音继续道,“但朕不喜欢有人为朕做决定,此次便罢,以后可莫要如此了。”
她叫内侍扶起羊夏,见对方冷汗津津,一贯看重形象的羊少府这幅模样可不多见,她又感兴趣地多看了几眼。
羊夏只感觉到女帝的目光停在她身上许久,让她沉下心,对女帝又是表忠心又是道知错以后不敢了,直到离开天和殿许久,她才吐出口气,发觉身上冷汗一片。
直到午时,这些奏章才被看完,冼行璋端起茶盏润了润口。
她叫侍立一旁的内侍好喜过来给自己按按肩,边按边问他:“象寻星的伤如何了。”
好喜:“奴早上叫人去看过,伤得不重,过两日就能回兴和殿了,陛下放心。”
“嗯,叫她不要担心,好好养伤就是,也让御医好生看着,不可怠慢。”
好喜笑着答道:“是,奴才一定办妥。象女官得陛下看重,御医自然是认真对待的。”
见女帝闭着眼呼吸渐渐均匀,好喜也放轻了动作,好叫她能休息会儿。
哎,陛下自登基以来,别人不知,他日日待在她身边,不敢说了解,却也是多少能有个底的。
外面多少人不相信主子是真的勤政努力,还想着法儿给她找麻烦,可他只看见每日起的越来越早的主子,每日都在没人处皱起眉头忧虑的主子,他是个内侍,不能为主子分忧,也只能做些讨趣的事情,做个讨喜的人,让主子见了也稍微高兴些。
好喜慢慢揉着,屋子里点着主子喜欢的白脑香,香味清淡似有似无,鼻尖好像氤氲着香气,但若细嗅香气就跑开了。
这香不会让人沉睡,只会让人保持清醒。
须臾,冼行璋睁开眼,眼中一片清明,几点星光闪过,她好像是突然想起的随口问道。
“朕险些忘了,昨日宴席上王氏官员倒是有些忠心,朕既封赏有功者,也不该落了他们啊。”
他们忠心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王氏根基深影响大,是老牌世家,她卖王氏一个好,是对他们安分的奖励也是给朝臣一个示好的暗号。
王氏不是不能动,但此时不可动,竖起来没准以后会成为下一个于氏。
她派人穿消息去尚书台,提拔两三个王氏子弟去了那里。
此朝的尚书台是相当于一个大型办公处,司隶、司计、司行、司尉、司礼、司听都设有尚书位,是五品官,分权二三品,名为尚书,也就相当于天子顾问,本质与侍中有些相似。
这个消息传下去,王家人自是乖乖地表现出喜悦来,无论心里如何想,面上都是喜气洋洋的。
对着宣旨的内侍笑得褶子都出来了,连连道,“谢陛下天恩,天使也辛苦了,且留下饮杯茶吧,”得到对方拒绝,还多番挽留,待人礼仪做得无可挑剔。
而冼行璋此时正在去承宁宫的路上。
君后昨日保护她,由于场面混乱,冼行璋也没多顾得上他,今日才听御医和承宁宫的人来报,君后手臂上受了点划伤。
于情于理,她作为受保护的人,也作为他的伴侣,自然要去探望。
池钺跟在銮驾旁,远远地看见一个内侍跑过来,附在她耳旁说了几句。
她听完后,便转身把消息告诉了冼行璋。
“陛下,江司空大人正在天和殿,请求面圣。”
虽不知道江司空来是为何,但司空前来必是国事,君后与之一比,自然是要往后排的。
所以池钺不敢不报,她也不能完全摸准陛下的脾性,更不敢私自揣测。
冼行璋放下手中的书简,没有犹豫,“让人给他赐座,朕先去看君后,迟些回天和殿。”
江恍容此时来,无非是为了昨晚的事,最多是再试探一下她,别的也没什么了,犯不着着急。
若是有要事,他不会坐得住。再者,他虽为司空,但此位高却无实权,要事自然也不会找上他。
承宁宫内,包扎好伤口的邰谷槐少见地沉默,他坐在窗边,面前摆着棋盘,但他只是看着,一直没有开口也没有动作。
昨夜惊险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邰谷槐知道这不过是一个局,可是,陛下却也是真真切切地以身涉险。
他的脸色苍白,不只是因为伤口,还因为自己的无力。
陛下才登位不过半月不到,就从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女变成以命相搏的女帝,其中酸楚难与人说。
他临危受命,昨晚连护住陛下也不能够,实在是无能。
冼行璋来到承宁宫看到的便是他垂头丧气的模样。
一个面色苍白也不掩清俊的端方君子,浑身萦绕着灰心的气息,看上去可怜巴巴的,像一只边牧狗狗在委屈,真是莫名的可爱。
尤其是,愧疚不甘会让人产生错觉,让一件本与自己无干的事萦绕心头,让本无甚交集的人。
变得重要。
她嘴角挂上一点笑,没有进去,轻轻踱步到窗外伸手为他揽了下衣襟。
窗边投下一片阴影,眼前突兀出现一只手。
邰谷槐这才发现她来了,眼睛一下瞪圆,急忙要起身,被冼行璋按住肩膀。
冼行璋用的力气不大,但带着股坚决的意味,邰谷槐迟疑了下,还是顺从地坐下了。
“见过陛下,陛下怎么来了,”他将落寞的神情遮掩,换上如同往常一般无二的温润,语气温柔。
“朕听说你受伤了,有些不放心,来看看君后有没有乖乖养伤。”
冼行璋说着,有些狡黠地笑起来,既是打趣也是安慰他。
邰谷槐只觉得心下酸涩,陛下昨日那么劳累,今日还要照顾他的情绪。
见眼前人语气轻快,笑意浅浅,像只小猫似得,实在明媚俏皮。
但他知道,陛下不是猫,她是比他更强大的虎。
冼行璋见他眼睛里情绪复杂,却还是对自己笑得温柔安心,将身体靠近窗台,双手撑在窗棱上,脸凑近了邰谷槐。
“君后保护朕,朕很高兴,也很安心,若是以后还有危险,君后会不会再像昨日一般保护朕呢?”
闻言,邰谷槐坐直身子,对着她郑重点头,回答她:“会的,臣会永远陪在陛下左右,只要陛下需要臣,臣绝不会后退,”说完他有些不好意思,但又补了一句,“不过,臣会希望陛下能长命百岁无病无灾,所有危险都离陛下远远的,再无险境需要陛下踏。”
有风从二人之间穿过,吹起窗边作装饰的花草,有些遮住邰谷槐的脸,但他的眼神坚定,清澈温柔,让人相信他不会骗你。
若非知道面前人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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