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三日,县衙便以“戕害人命,罪证确凿”为由,迅速将萧参军判处斩刑,呈文上报,只待秋后处决。消息传出,全城哗然。这一切快得异乎寻常,也有人暗中唏嘘,为萧参军暗报不平。
沈府君起初心中尚存一丝隐忧,生怕这案子横生枝节。但眼见萧参军认罪画押,案卷已成铁律,再听县衙暗探回报,道是萧参军确已收押在监,并无异动,他那份担忧便烟消云散,转而化作满心自得,对沈武的那份倚重与宠信,较之以往,更是显露无遗。
县衙二堂,茶烟袅袅中,九襄的眸光穿过窗棂,落在虚空某处:“且让他们再得意片刻。”
(冯宝莲OS:有了沈府君的褒奖,沈武便更将那柄匕首视作光荣的勋章,而非夺命的罪证。)
不过半月光景,那桩轰动全县的命案,便如一枚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散尽,再无人提起。全县百姓的心思,早已被另一桩盛事牵动——中元节近在眼前,县尊大人已发下话来,届时要在城隍庙前与民同乐,由县尊亲自设下一场□□游戏,凡参与者皆有所赏。
此讯一出,如春风拂过原野,瞬间点燃了整座县城的热情。茶坊酒肆、街头巷尾,人人交头接耳,都是对县衙游戏的猜测与憧憬。
中元节转眼便至,月色混着人间香火,将城隍庙前广场照得通明,人声鼎沸,有拄杖的老人被儿孙搀扶着引颈翘首,有年轻的夫妇抱着骑在肩头的孩童指指点点,更有许多青年男女三五成群,挤在人群里兴奋地张望。所有人的目光,都热切地投向广场中央搭建的戏台:县衙此番竟别出心裁,设下了“飞兵夺彩”之戏。
台子正中,赫然立着一面奇特的大镖盘:径约五尺,乃是用浸透的青灰色胶泥层层塑成,质地紧实而微黏。月光灯影下,泥面泛着湿漉漉的幽光,盘面上依方位刻着“福”、“财”、“禄”、“寿”、“喜”五个朱砂大字,而正中心那一点尤为夺目的鲜红靶心,则是一个古朴的“圆”字,既指镖靶之形,更暗合中元祭祖、祈求家室团圆、功德圆满之意。
主事官朗声宣告规则,声震全场:“无论刀、匕、短剑,皆可作镖!飞中何字,便得相应彩头;若中靶心——赏一个银锭!”
话音未落,满场沸腾。只见那泥盘之前,各类奇门短刃破空而去,“夺夺”之声不绝于耳。有人奋力掷出贴身柳叶刀,刀身深深楔入“财”字区,引得一片喝彩;也有人力道不足,短剑斜斜插在泥盘外缘,徒留惋惜。
那沈武早已听闻此事,自是不会放过机会。他抱着双臂立在人群前列,一双鹰眼冷冷扫过场中,将众人的尝试与败绩尽收眼底。眼见几个莽汉接连上前,不是力道不济刃尖半途坠地,便是准头有失堪堪擦过泥盘,他鼻腔里便逸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嗤,侧头对身旁低语,声线里浸着毫不掩饰的倨傲:“废物。这般眼力,也配来献丑。”
他抚向怀中匕首柄的手微微发热,一股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显摆身手的欲望,已如野火般烧灼着他。而他身边几个惯会逢迎的随从率先哄闹起来。
“沈大,露一手给这帮乡巴佬开开眼!”
“就是!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神兵利刃!”
正当此时,一位精悍的猎户上前,手起刀落,短刃“夺”地一声,不偏不倚,正中鲜红靶心!
“好!”
满场喝彩如雷动,主事官当即验看,并将一枚沉甸甸的银锭亲手赏予猎户。那银光在月色灯火下格外刺眼。
沈武的眼神骤然缩紧,一直按捺的躁动再难抑制。恰见衙役撤下那布满创痕的旧靶,换上了一面全新的泥盘。那正中的红心,在火光下仿佛带着挑衅般的诱惑。
他终是忍不住了,嘴角勾起一丝势在必得的弧度,分开身前众人,大步流星地走向场中。
孰不知,他的一举一动,早已分毫不差地落入县衙捕役等人的眼中。网已悄然收紧,只待他振臂一挥,便是请君入瓮之时。
(冯宝莲OS:瞧他这模样,已然将自己与这些“庸人”割席。旁人的得失助长了他“唯我独尊”的错觉。)
人群中几个事先安排好的“托儿”见他走入场中,立即附和追捧,沈武最后一点顾虑烟消云散,右手稳稳握住那柄贴身珍藏的匕首。
(冯宝莲OS:虚荣果然是最好利用的弱点。此刻他满心只想成为全场焦点,哪里还记得这匕首可见不得光。)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手腕轻抖,一道寒光破空而去——“夺”!
匕首不偏不倚,深深扎进泥盘正中央的朱砂红心。
全场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震天喝彩。沈武负手而立,唇角扬起胜利者的弧度,在一片艳羡目光中迈步上台。
突然,王捕役一个箭步跃上高台,拔出匕首朗声道:“诸位请看!”只见他将沾着泥痕的刃口与怀中伤口图样当空比对:“分毫不差!”
他声震四野,“此刃便是杀害小翠的凶器!”
数名衙役应声扑上,将还在错愕中的沈武当庭拿下。吴县令当即惊堂木一拍,就在这城隍庙前设下公堂。
陈铁匠第一个被喊上前,他将那张图纸高高举起:“青天大老爷明鉴!这图样是沈武半年前亲手交给小人的,他还特意叮嘱要在血槽深处多刻一道回钩,说是放血更快……”
“狗东西!”沈武目眦欲裂,挣扎着要扑过去,被两旁衙役死死按住,“分明是你这刁匠构陷我!”
“哼!带那花楼的老鸨!”吴县令冷哼一声。
那老鸨被带上堂时,双腿抖得如同风中筛糠,声音发颤:“确、确是沈武来寻小翠,让她勾引萧参军,还找民妇买了‘百日醉’,哪晓得他心狠手辣,竟将小翠一起杀害…”话未说完,就被沈武一声怒喝打断:“贱婢安敢血口喷人!”
“民妇不敢隐瞒…句句属实,民妇这还有购买‘百日醉’者的名单。”老鸨忙从怀中掏出名单呈上。
吴县令接过名单略一扫视,随即重重拍下惊堂木:
“沈武!人证物证具在!案犯沈武!购买禁药、杀害小翠、构陷参军,三罪并罚,罪证确凿!本官好言相问,是给你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你竟敢在此搪塞狡辩?!”
沈武却始终不肯认罪,口中依旧不停咒骂县衙设计害他。
吴县令冷笑一声:
“哼,看来不上大刑,你是不知道王法如炉!既然你嘴硬,那本官就看看,究竟是你的嘴硬,还是衙门的刑具硬!”
言罢,他猛地一挥袖,对左右衙役厉声喝道:
“来人!将这名刁犯给我拖回大牢,大刑伺候!”
沈武闻言暴起,却被衙役死死按住。
看热闹的百姓们顿时炸开了锅:
“原来萧参军真是被冤枉的!”
“我早说了,他曾协助小菩萨营救邪寺中少女,怎么可能会杀人!”
“这沈武天生就是一副歹毒心肠!准是他杀得人!”
“原来今夜县尊唱的是这样一出除恶霸的大戏啊!真是青天大老爷啊!”
不知谁先喊了一声“张青天”,霎时间,“张青天”的呼声响彻城隍庙上空。那些个被沈武欺压的百姓红了眼眶,振臂高呼:“苍天有眼!这恶霸终于伏法了!”
在震天的欢呼声中,沈武被衙役押往大牢。
沈武伏法,但九襄心中没有半分轻松。
她心念道:小翠这笔血债,今日算是替她讨了!我虽从未见过小翠,更知她是那风尘中人,但无论贵贱,皆是一条性命,小翠或许卑微,或许在许多人眼中轻如尘芥,但她不该被如此残害,最终连死都成为他人棋局中的一步。又是何等的狠毒与傲慢,才会视这样一条性命如草芥,用之即弃!
(冯宝莲OS:为民除恶是律法的金刚怒目,而这悲悯人间,才是你菩萨心肠的底色。)
九襄正准备离去,目光却倏地一凝——就在街角灯笼明灭处,一个黑斗篷的身影一闪而逝。她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再望去时,那里只剩晃动的灯影与人潮。可那斗篷身形,竟与云深寺那强取她鲜血的邪僧惊人地重合!
一股寒意猝然窜上脊背,她突然想起当日见到匕首的图纸样式,觉得在哪见过,便是那邪僧用来取血的利器。
(冯宝莲OS:难怪!难怪你会觉得眼熟!就是那日抵在你腕间的冰冷匕首。)
她忽觉左手腕隐隐作痛,翻转手腕,当日那浅浅一刀,早已愈合,并未留下疤痕,那鹤咬痕的胎记却更显颜色,原来,这一切的源头,竟在更早之前就已埋下。
她清晰地感觉到,沈武不过是幕后之人推出的一枚弃子。真正的黑影,其爪牙远不止于此,仍潜藏在更深的迷雾之后,如同蛰伏的毒蛇,正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随时准备发出致命一击。这件事,远未结束。
果然,翌日天明,一个消息便如阴风般传遍了县衙:沈武在深夜用裤腰带悬于牢窗,自缢身亡。
现场被打扫得过于干净,仿佛有人急着抹去所有痕迹。狱卒呈上的,是一份按着血红手印的“认罪书”,笔迹潦草,言辞却工整得像一出早已写好的戏文。书中言道,他因痴恋小翠,见其竟欲与萧参军私奔,由爱生恨,故而下药杀人,再行构陷。
消息传来,县衙上下陷入一种诡异的平静。
吴县令端坐后堂,捧着那份字迹工整的认罪书,指尖在“情杀”二字上摩挲良久,他与堂下的张县丞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心照不宣。
“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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