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鸿被锁在县衙大牢的阴湿墙角,腐朽的稻草黏腻地贴着衣衫,此刻他悔恨交加——不过三日,云泥之别。他双目赤红,脑中一片混沌。
三日前,他还是县里最红的人,那时他正在集市为远行购置马匹,目光却被一旁“醉春风”花楼的莺声燕语勾了去。鬼使神差地,他踏入了那温柔乡,结识了善解人意的小翠姑娘,接连两日他都借口置办行李,实则流连于她的罗帐之内。
今日,他本是去作最后告别。温存方歇,他忽觉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便不省人事地扑倒在榻。再醒来时,身侧的小翠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身上鲜血淋漓,浸透了锦绣被褥,而他慌慌张张刚想溜,便被破门而入的衙役抓了个正着。
牢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是九襄疾冲而来,身后跟着王捕役和仵作李白。
李白上前细察其状,探指诊脉,复翻验眼睑,沉吟道:“此亦中‘百日醉’之毒,然观其脉象,药力稍浅,不及九襄所中之甚。”
“萧参军,我们才分开几个时辰,怎会如此?那小翠是何人?这杀人又是何故!”九襄有些生气。
冯鸿臊得老脸通红,眼神躲闪,嘴里嗫嚅着,就是不敢说出实情。
九襄待要细问,却忽觉灵台一阵清明。那异魂宝莲,突然有了感知,正将冯鸿那难以启齿的言语,清晰地传递过来。
(宝莲OS:哼,遮遮掩掩,不敢直视……我当他惹了什么天大的麻烦,原来是管不住下半身,跑去□□被抓了个现行!果然色字头上一把刀,这下好了,刀直接架头上了!)
九襄瞬间红了脸,顿时明了小翠是个粉头。
王捕役见状,忙上前一步,语气恳切地安抚道:“萧参军,您千万宽心。我们县尊素来明察秋毫,决计不信您会行此凶残之事。此案疑点重重,定会详加勘查,还您一个清白。”
他话语微顿,目光转向一旁的九襄,语气更为敬重:“况有小菩萨,她必能助我们拨开迷雾。您如今只当是在此暂且歇脚,一应饮食起居绝不会怠慢。”
言罢,他即刻唤来监狱长,又当着众人的面交代:“好生照看萧参军,务必周全,若有任何差池,唯你是问。”
王捕役的话让九襄心下稍安,她望向蜷缩在角落的冯鸿:气他行事不端累及自身,恼他每每与他亲切一分,便又被推开三分。此刻见他暂无大碍,那满腔的忧急便化作了破案的急切,也不愿与他多说一句,转身便与王捕役一同出了大牢。
李白疾步追出牢门,在廊下赶上王捕役,也顾不得避讳,当即拱手一礼:
“王兄留步!”他语气恳切,“在下虽隶属白河县,不该插手此案。但前番无头尸案,多蒙贵县与萧参军、小菩萨鼎力相助,李某始终感念于心。”
他抬眼直视李捕役:“今日萧参军蒙冤,于公于私,李某都难以坐视。若王兄不弃,我愿以个人身份,协查此案——无论是勘验尸身,还是推演案情,但凭差遣!”
“这……”王捕役面露难色,踌躇间,却见回廊尽头一人疾步而来,正是县丞张大人。
“巧了!李仵作,我正要去寻你。”张县丞面带喜色,目光扫过在场几人,最终落在李白身上,“我县仵作恰因急事返乡,大人正愁无人主持勘验。方才还在商议,欲向白河县借调精干仵作,没成想,你竟已在眼前!”
他抚掌一笑,看向王捕役:“你看看,这可真是天意巧合,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
“那便快带我去验尸。”李白急道。
停尸房内,光线晦暗,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草药混合的沉闷气味。
小翠的尸身被白布覆盖,静静躺在冰冷的停尸台上。李白净手焚香后,神色肃穆地揭开了白布。
他看得极为仔细,尸身上那一道道皮肉翻卷的划痕触目惊心,他比对着现场缴获的凶器拓样,眉头越皱越紧,这些看似凌乱的伤口,其弧度、深度与切入角度,与萧参军那柄贴身弯刀严丝合缝。
王捕役脱口道:“凶器对上了!这下糟了。”
“不!”李白的声音在寂静的停尸房内显得格外清晰:“这些弯刀伤,不过是拙劣的戏法!真正的死因,是心口这一刺。凶手杀人后,唯恐我等不被误导,才多此一举,用弯刀再行破坏。此举,恰恰暴露了他急于构陷萧参军的险恶用心!”
李白用镊子轻轻拨开创口边缘,沉声道:“你们来看,这深处凝血色泽暗沉,与表层弯刀划痕处较新的血迹截然不同。致命伤在前,伪装在后。致命一击当是以匕首直插心脏。”
“如此说来,那致命一击须得近身方能得手。”九襄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与心中的纷乱,眸光却清亮如雪,一语切中要害,“能如此行事而不引她惊呼叫破的,应是小翠熟识之人。”
此言一出,如石击水。
王捕役猛地一击掌,眼中尽是豁然开朗之色:“着啊!若非熟人近身,她怎会毫无防备?卑职愚钝,便可从此节入手追查!”
一旁的李白微微颔首,他作为仵作,最知伤口情状,那毫无挣扎迹象的创口,本身就在无声地佐证着九襄的推断。他看向九襄的目光中,不禁又添了几分审视与赞赏,这位小娘子,于混乱危局中,竟能保有这般清晰的洞察。
王捕役当即抱拳:“既如此,排查方向便明晰了。当务之急,是请小菩萨仔细回想,萧参军近来可曾与何人结怨,或是在何事上开罪了不能得罪之人?”
九襄陷入沉思。
(宝莲OS:得罪谁?这何须多问!小菩萨来此短短数日,揭破邪寺、赈济灾民、智审奇案,哪一件不是断了别人的财路,掀了别人的黑幕?就说那沈府君,若是得知咱们假借苏家之名迫他捐粮……对,就他,他最可疑!)
九襄却轻轻摇头:“王捕役,无端揣测恐生冤屈,在确凿证据之前,不宜先将任何人置于嫌疑之地。”
小毛球忽然从九襄怀中猛地钻出,一身绒毛根根炸起,不再是平日的蓬松球状,倒像只受惊的小刺猬。它朝着停尸床的方向,发出短促而尖锐的“嘶嘶”声,小鼻子急速地抽动着,显得异常焦躁不安。
(宝莲OS:咦?你这小东西平日最怕尸气秽物,躲都来不及,今日怎么转了性?这模样……你嗅到了特殊的气味!莫不是……面油香粉?花楼女子用香粉本是寻常……你说什么?这是人类闻不到的气味……你几日前便在什么地方嗅到过?哦……我想起来了!还是无头尸案时,你曾有几日未归,回来时跌跌撞撞仿若喝醉,皮毛上就沾有这样细微的粉末,莫不是那时你也着了这‘百日醉’?)
只见小毛球朝九襄“吱”地发出一声清脆而笃定的叫声,乌溜溜的眼珠里没有丝毫犹豫,仿佛在说:就是它!
九襄心领神会,立刻转头看向李白,低声道:“李仵作,烦请细查她的指甲,可有一些细微粉末?”
李白闻言,神色一凛,他俯身执起小翠的手,用随身携带的银探子,轻轻刮擦其指甲缝隙。一点微不可察的浅色粉末被刮了下来。
李白沾取少许,置于鼻下,只一嗅,脸色骤变,脱口低呼:
“这…这竟是‘百日醉’!看来给萧参军下药的便是她!”
(宝莲OS:咦?奇了,这李白的嗅觉超乎一般人,竟跟这小老鼠一般。)
“这真奇了,被杀害的人给‘杀害她’的人下了蒙汗药?可见现场必有第三人!”王捕役以自己多年的经验判断。
九襄随即明晰道,“为今之计,当两路并进。我愿循这‘百日醉’的线索追查,花楼那边人员复杂,便劳烦您亲自去打探,或能寻得蛛丝马迹。”
“小菩萨思虑周全,”王捕役抱拳领命,“花楼三教九流汇聚,卑职这就带人暗访,定将小翠的关系,近日接触过什么人都查个水落石出。百日醉线索事关重大,还请小菩萨务必小心。”
一听这话,小毛球就像领了命一般,哧溜就窜了出去。
(宝莲OS:小毛球,这回可全看你的本事了!只要你找出线索破了案,我定让那个不靠谱的色老头给你摆一桌全果宴,不,当是全肉宴,让你这馋肉的老鼠当一回头等功臣!)
不出半日,一道白影如电般窜回,小毛球精准地落上九襄肩头,一身蓬松绒毛因急速奔跑而略显凌乱。它不及喘息,便冲着九襄“吱吱”急叫,声音短促而尖利,两只前爪更是不住地上下比划,时而指向城外方向,时而做出刨挖之状,乌溜溜的眼珠里满是焦灼,示意九襄跟着它。
九襄会意,它便如一支离弦之箭,直扑那莺歌燕舞的花楼之后,通往油腻后厨的窄巷。
(宝莲OS:小老鼠说,它当时就是在花楼后厨偷食时,身上沾到那些许粉末,自己也被蒙翻了,才导致飞回来时好似醉了!)
待九襄回到县衙,王捕役也随即迈入内堂,神色凝重,抱拳沉声道:
“小菩萨,花楼这条线有眉目了。”王捕役压低声音,眼底带着办案人特有的锐光,“卑职连日暗访,得知命案发生前,曾有人瞥见沈府君的心腹沈武在花楼后巷的角门处徘徊,形迹鬼祟。更关键的是,据楼里一个老龟公指认,那沈武原是花女小翠的常客,几乎是日日必至的相好。可偏巧前几日,小翠被萧参军包了场子,再不得空见他。依卑职浅见,这沈武恐是因此怀恨在心。”
小毛球追踪的是气味与去向,是虚,王捕役带回的是人证与行踪,是实。这一虚一实,竟严丝合缝地指向了同一处——沈府的沈武。
“仅因此便要杀了相好,构陷萧参军,致两人于死地?这未免也太歹毒了!”九襄质疑道,“王捕役,可知这沈武平时为人?”
“小菩萨问到这个,”王捕役抬高了声音,“这沈武在城里是出了名的活阎王。仗着沈府君的势,欺行霸市,强占民产,动辄对人拳打脚踢,城里人见了他都绕道走,连县衙里的差役都要让他三分。但此人绝非莽夫,反倒心思缜密。前年漕运纠纷,他替沈府君出的那个主意,既全了体面,又得了实利,从此更得器重。正是这般有恃无恐又工于心计,才最是难缠。他作恶不留明证,即便闹出人命,也总能找到替罪羊。”
(宝莲OS:九襄,沈武的行为模式呈现典型的病理性人格结构。他的暴怒不是简单的脾气差,而是典型的自恋性暴怒——当现实不符合他的预期时,就会用毁灭性行为来维系摇摇欲坠的自我认同。他残害他人,本质上和孩童砸碎不喜欢的玩具没有区别。最危险的是他呈现的反社会特质:将他人工具化。在他眼中,小翠不过是利用后需要被销毁的证据。)
九襄心念道:前辈剖析入木三分,如此孽根深重之辈,已非寻常律法所能规训。他视人命如草芥,将权术作屠刀,若任其逍遥,不知还要酿成多少惨祸。待我们想个万全之策,洗刷冤屈,斩断这只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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