卦象大吉!
待到天黑,顾知灼带了五百人马,外加齐拂,分成几批悄无声息地出了营,会和后又穿过荆棘和小道,来到了顾知灼和顾以灿曾经到过的那个山洞。
这是齐拂第一次走这条路,他们在京畿这么久,曾经还奉命把京畿角角落落都勘查过几遍,也完全没有发现这条小道。
顾知灼看向翼州大凉山的方向,派出斥候,接下来就是埋伏和静等了。
来的路上,顾知灼已经把此行的目的一一都说了。
一千万支箭枝,光是听听,就足以让齐拂心口发烫,直咽口水,恨不能躺在箭矢堆里打滚。
这还真是票大的啊!
要是成了,他简直不能想象自己该有多幸福。
不对,肯定能成!
士兵依命四散开来,顾知灼带着齐拂和近一百人站在高地,月朗星疏,居高临下时可以将山林中的动向尽览眼底。
齐拂用旗语示意着埋伏的方位。
一切在静悄悄地进行着。
等到埋伏妥当,派出去的第一波斥候也回来了,禀道:“大姑娘,人正在十里开外,以对方的行军速度,大概还需要半个时辰,会经过前面官道。”
“再去探。”
“是!”
齐拂眼冒金光地盯着官道,嘿嘿嘿,他的小箭箭!
顾知灼:?
“你口水流下来了。”
齐拂满不在意地抬袖一抹嘴,嘿嘿嘿。
顾知灼:“……”大半夜的,有点可怕,怎么办。
斥候不住地来回禀。
从距离十里,到距离三里,没多久,远处传来了马蹄声,和车轮滚滚的声响,约莫两三千人的队伍送护着辎重车缓缓而来。
辎重车前后足有百多辆,每辆车都装得极重,车轮在滚动时在地上留下了两道深深的印痕,车辕被压得略微有些弯。
穿着禁军服制的士兵们护送在两边,慢慢地行驰在官道上。
夜更深了。
再往前不远就是京畿。
护送这批箭矢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五军营校尉庞义。
这不是一件轻松的差事,从丰阳到这里,他们至少遭遇了两波流匪,后来辎重车也坏了,耽搁了几天工夫,只能日夜兼行地赶路。如今总算是快熬过来了,等交了差事,他就去花楼里松快松快。
“小子们,动作快点。”
“校尉,这批箭矢真的不分给千机营?”
“龚提督是这么说的。”庞义长了把络腮胡子,满不在意道,“也是顾家不知分寸,明知功高震主非常人所能容,就该早早交上虎符。”
“顾家把持着北疆不放,还非要在京畿卧兵。卧榻之侧,岂容他人
鼾睡?顾以灿聪明的话,该看懂上头的意思了。知难而退才是正理。要么散营,要么主动地把千机营合并到禁军,否则看他能撑多久。一个连箭矢都没有的军队,连流寇都不如。”
庞义回首看了一眼辎重车,斥候刚刚回来禀过前头一切无恙,这趟差事总算有惊无险的结束了。
庞义冷哼道:“顾以灿仗着自己出身高,不识时务。他要不是镇国公世子,早被人打死了。”语气中的恨意几乎快要溢出来。
把总没有应声,先前顾以灿领了剿匪差事的时候,庞义奉命扮作流匪去偷袭。当时顾以灿的身边都是五军营的人,这场偷袭简直十拿九稳,庞义甚至还立下了军令状,结果不但失败,还被顾以灿一箭射中胸口,险些没命。
这趟护送辎重的差事对他来说,是将功赎罪。
“是。”把总应声,顺着他的话说道,“若没有镇国公府在后头撑着,顾世子这股子狂傲,根本出不了头,哪比得上您,武举出身,实打实的靠军功。”
那当然!
“区区竖子……”
他的声音还未完全落下,瞳孔骤然倒映出了一抹橘红色,在昏暗的山林中跃动着耀眼的光华。
等等。这是……
火光!
“有埋伏!”
庞义惊声大叫,尖利的声音打破了周围的静谧。
为什么到了京畿还有埋伏?是流匪吗?流匪从翼州一直追到这里?
各种念头在庞义的脑中闪过,火光蓦地放大,伴随着一阵凌厉的破空声,一支黑色的羽箭划过黑暗,射中了他身后的辎重车,这箭头上绑着沾满火油的棉布,一点即着,顷刻间,辎重车轰地烧了起来,浓烈的火焰把整辆车瞬间吞没。
“不对!”
“这支箭……”
庞义盯着箭,眼睛一眨不眨,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在他眼底点燃。
“这是顾以灿的箭!”
把总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什么?”
“是顾以灿的箭!”
当时,就是这支三羽黑箭冲突了黑暗和重重埋伏,射中他的胸口。
若非他的心脏比常人要往左偏了一些,早就没命了,一看到这黑箭,庞义的胸口又在隐隐作痛。
“校尉,小心!”
把总用马首撞开了他,第二箭,第三箭……越来越多绑着火油棉布的箭矢从四面八方射了出来。这些火箭射中了一辆辆辎重车,拖着辎重车的马受了惊,发出嘶鸣。
不能让它们拉着着火的辎重车横冲直撞!
“快,快砍断挽具。”
士兵们七手八脚地砍挽具,冲天的热量炙烤周围,士兵们带着马不停地往后退,人挤马撞在一起,尖喊声,喝骂声,马叫声,乱
七八糟的声响杂乱地混在了一起。
庞义看向四周的山林影影绰绰的仿佛全是人。
浓烈的烟雾腾空而起直冲鼻腔。
咳咳!此起彼伏的咳嗽声乱糟糟的。
嗖!
又是一轮利箭一支黑色的箭矢在密密麻麻箭雨中脱弦而出直击他的头面。
“啊!”
庞义大声惊叫他俯下了身箭矢射穿了他的头盔未消的力道把他头撞落在地上。
庞义吃痛捂上了隐痛的额头一滴鲜血赫然在指尖出现。
是顾以灿!
肯定是顾以灿。
不行的再不跑他们都会死。曾经的濒死恐惧不断涌上心头黑黢黢的树林像是张着血盆大嘴的妖兽随时都会跃出把他剥皮碎骨。
鼻尖全是浓烈的烟雾让人头昏脑涨。
“撤……撤。”
“校尉。”把总呛咳着不赞同道“这些箭、箭矢足有一千万支不能有失的。”
庞义犹豫了一下然而第三波火箭带着滚滚热浪冲天而来也把庞义心里最后一道防线也烧没了。
“撤!”
“辎重车都着了火在火灭以前谁都带不走敌在暗我在明最容易遭遇埋伏我们先撤再反守为攻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这话也不知道是在说服对方还是在说服自己。
庞义下了决定:“快撤。”
军命如山把总只得挥动旗帜打出旗语。
士兵们早就想跑了一见撤退
他们逃得太急谁也没有注意到在山间里响起了鸟鸣唧唧唧的鸣叫声伴随着一种特殊的节奏声声不断。
把总回头看了一眼后方的火光忧心道:“校尉。若是这批箭矢丢失……”
“我知道我知道!”
庞义自是知晓这趟差事绝对不能有失不然他就完了不但此生仕途再无寸进连命能不能保得住都不知道。
“箭矢都有防火布包着不会被烧坏。”
“我们去向上直卫求援。”
对。他们不是溃逃只是去求援。没了辎重车又烧着大火这一千万支箭哪怕任由顾以灿搬也得搬上好些时间来得及!
“进了京畿后还有巡逻的禁军丢不了的……”
“前面有人!”
一队人马从京畿的方向朝这里奔。
庞义已是惊弓之鸟想也不想就拿起了弓箭他正要拉弦就听到来人先一步喊道:“庞校尉!提督有令。”
咦?
不多时对方已近在眼前见只有百余人庞义略微放松了警惕。
紧跟着一块漆黑的令牌扔了过来。
庞义扬手接住,在看到这是五军都督府令牌的一瞬间,他整个人放松了下来,像是泄了最后一口气,瘫在了马背上,他的后背全是冷汗,差点呼吸不畅。
小将策马过来,对着庞义抱拳道:“庞校尉,你们果真遭到了阻击?辎重车呢?!
不能露怯!庞义沉声道:“辎重车被烧了。
小将脸色一变,赶忙问道:“箭矢可还好?
“箭矢无碍。见他问起箭矢,庞义又多信了几分,说道,“有油布包着。但火太大,实在无法扑灭,也没法把辎重车推出来。
他们一个个的满身焦灰,头发丝和衣裳都有被烧焦的痕迹。庞义的脸上的手上是灼烧后的通红瘢痕和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水泡,他们逃跑时,不但没有带走辎重车,连武器,弓弩,粮草都丢下了不少,犹如丧家之犬。
小将只当没看到,说道:“龚提督命我等来支援。
“龚提督怎知,我们会遭伏?
“是千机营。小将咬牙道,“顾以灿听闻会有一批箭矢运来京城,去向龚提督索要不果,就来硬抢。龚提督得知消息,命我们等前来接应。
他略带欣慰道:“幸好庞校尉处置及时,箭矢无碍。
果然是顾以灿!他没有弄错,真的是顾以灿。庞义捏着缰绳的手微微发抖,这种仿佛见到天敌一样的战栗让他浑身发抖。
“龚提督说,这批箭矢得来不易,绝不能失。近日铁矿产量少了许多,若是没了这批箭矢,下一批怕是得半年后。禁军不能没有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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