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海缓而僵硬地转过头,对上了顾以灿似笑非笑的脸庞。
他的手臂被捏得一动不能动,力量上的巨大悬殊,让龚海感到意外。
“顾世子,你快松手。”
回过神来的谢璟焦急上前,试图拉开顾以灿,随手把绢纸放在八仙桌上。
顾以炔抬臂挡开他,推搡间,绢纸被扫落在地,露出了上头一半的草图。
草图画的是一把弓弩,小楷写了神臂弩三个字,其后注可连发十箭。
连弩并不罕见,自古就有诸葛神弩可作为守城利器,但是此弩体形大也较重,搬运不便因而不能随身携带,而这草图上的连弩,单从名字来看,莫非是可以如弓箭般手持使用的连弩?
顾知灼还待再看,结果被谢璟踉跄着一脚踩住,他摔坐在圆凳,撞得八仙桌上的碗碟连声作响。
“看来,咱们得去皇上面前论道论道了。”顾以灿冷哼连连,“问问粮饷是不是龚提督您一个人说了算的。”‘
他说完,扯着他朝外走,龚海叫嚷着用力挣扎也敌不过他的力道。
那是当然的!
顾以灿未及弱冠,就已经能够拉开三石弓,手臂的力量岂是常人能比的。
“顾世子,你别冲动。”
谢璟拉不开,劝不了,急急忙忙地要去追,又想起了什么,缩回脚步飞快道:“顾大姑娘,粮草的事我可以想想办法的,你让顾世子别任性了,父皇近日心情不好,会触怒圣颜的……”
“你也滚。”
“你!”
简直不识好歹!谢璟“砰”得一声,把门用力关上。
刚关上,又打开了。
谢璟板着脸走了过来,他的目光在地上扫了一圈后,在八仙桌底下找到了那张绢纸。
他快步捡了起来,宝贝地拍掉上头的脚印,往怀里一塞又走了,这一次没有再回来,只有外头外头急而又急地下楼声。
归娘子不安地抱着琵琶,眼帘低垂,遮住了她那双极美的桃花眼。
顾知灼温言道:“归娘子,让你受惊。”
归娘子轻轻抬眸,眸色有如水流荡漾:“奴家无碍,姑娘可要继续听曲儿?”
见她颔首,归娘子轻拨琵琶,乐声有如滚珠落玉盘。
“大姐姐。”顾知微欲言又止。
她想说,她们不要买珠花了,她有银子可以给千机营。
但归娘子还在,有些话又不能说,急得她想跺脚。
顾知灼让琼芳重新去拿个琉璃杯来:“有大哥在,少不了你们花戴。”
龚海是想借着“抢粮草”一事发难,把千机营收拢回禁军,千机营是京畿唯一一只不属于禁军的军队,早已是许多人的心腹大患。
拖欠粮饷什么从始至终都只是个由头。
龚海想要激怒他们。
他们也就让他“如愿以偿”。
等这次事了后,顾知灼打算和妹妹们好好说说这其中的关键,形势日益复杂,镇国公府的孩子不能什么都不懂。
“大姐姐。”
“你们快过来看!”
顾以炔凭窗而望,见顾以灿已经把人拖了出去,回头兴奋地招呼她们来看热闹。
悠扬的琵琶陡然疾烈了起来,伴随着一声声暴怒的“顾以灿,你放肆”,“你敢”,“我非弄死你不可”,曲声有如骤雨一般。
龚海头一回发现年龄对他的影响有多大,他根本就挣扎不了分毫。
他满头大汗,又惊又怒。
他带来的长随们一点用也没有,被顾以灿一脚一个,踹得在地上打滚。
四周看热闹的人群指指点点头,乱成一团。
“哎呀。我好怕。大人饶命。”顾以灿一副看蠢货的样子,哂笑道,“你以为本世子会这么说?”
“本世子打生下来就没怕过谁。”
高高的马尾随着他的动作扬起。
顾以灿揉了揉耳朵,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捆绳子,动作利索地把龚海的双手一捆,绑在了马后。
追出来的谢璟简直看呆了。
都说顾以灿混得很,在京城里经常带着一群纨绔小子们横冲直撞,到处惹事生非,谁都打不过他。从前,谢璟和他并没有太多的接触,如今……
这哪里只是混,根本就无法无天了。
顾以灿怎么敢!
可顾以灿就是敢了。
绑好后,他扯了扯绳子,确认牢固后,翻身上马。
“走咯!”
说完,顾以灿一策马,坠在后头的龚海被扯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顾以灿!”
“叫什么叫,本世子耳朵好着呢。”
“龚大人,你可要跟上,别摔了。”
谢璟从震惊中回过神,扑过来惊叫道:“顾以灿,你别乱来,快停下……”
烟云罩跑远了,他连马毛都没摸到。
它踱着脚步,跑得不紧不慢,不至于把人扯得在拖在地上,可一旦脚步稍慢点没跟上,也会跌个踉跄。龚海被跌跌撞撞地拖出了朱雀大街,禁军很快闻讯追了过来,堵在了街口。
顾以灿作势扬起马鞭,笑得肆无忌惮,他一句话没说,光动作就表明了一切:不让开的话,他就抽下去了。
马一旦疾奔起来,龚海还能不能跟得上就难说了!
换作别人,这样的威胁无人会信,偏偏是顾以灿,十有八九他会这么干。
龚海面如铁色,一边大喘着气,一边说道:“退下。”
禁军迟疑着让出了一
条路。
“龚大人果然识时务。”
“驾!”
顾以灿马鞭一扬龚海顿时惊得面无人色:“你别……”
顾以灿甩了个空鞭哈哈大笑。
他嚣张地带着龚海招摇过市又大大咧咧地把人牵到御前。
面对皇帝惊诧不定的目光顾以灿先一步告状道:“皇上龚提督三番四次拖延我军饷臣都捏着鼻子忍了
龚海气喘吁吁一身凌乱的像是刚从土坑钻出来一样这一路上被人像看猴戏一样的嬉笑心里的怨恨远胜于身上的狼狈。
他由着内侍解开了绑在手上的绳子眼中杀意尽现他死咬后槽牙道:“皇上臣无地自容。”
他没有争辩反倒让皇帝更为盛怒。
千机营的存在始终让皇帝如芒在背尤其上回顾知灼还公然在金銮殿上用千机营来威胁他。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先帝为何能容许镇国公府卧兵京畿。
千机营留不得。这是他的意思龚海不过奉命行事顾以灿现在明面上在告龚海的状但实则是在明晃晃的打他这个皇帝的脸。
“顾以灿!”皇帝拍案大怒“朕让你禁足你把朕的话当作耳旁风了是不是?!”
“上一回是晋王现在又是龚提督满朝文武你想打就打想杀就杀。你还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
“还是你想取而代之坐在这金銮殿上?!”
皇帝怒火中烧胸口燃烧着的火焰腾腾腾地往上冒。
御书房哗啦啦地跪下了一大片。
他忍了又忍指着顾以灿的鼻子骂道:“你现在去外头站着朕要让你亲眼看看会有多少弹劾折子看这回谁还能护得住你!”
顾以灿梗着脖子不应。
皇帝拿起一道折子丢了过去气急败坏:“出去你还想抗旨!?”
顾以灿硬邦邦地应了诺转身走了出去找了个有树阴的位置站好。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龚海从里头出来两人对视了一眼视线在半空中碰撞在一起充满了敌意。
“看什么看。”顾以灿冲他捏了捏拳头“明天就是初五了你要是敢扣下本世子的粮草本世子就把你打成粮草!”
龚海阴沉沉地笑着。
他抬步走过去每一步都走得极缓在地上留下长长的倒影。
待走到他面前龚海的声音压得极低神情狠厉:“顾世子初五的粮草本提督就是不给
以后也不会再给。哦,对了。
他轻轻击掌,讥诮道,“若是不小心有米发霉了,说不定顾世子还能得到些米粮。
“这里是京城,不是北疆,你我之间,看谁能拿捏得住谁。
“既如此,顾以灿嘴角一勾,笑得张扬至极,“龚大人,咱们走着瞧。
龚海大力一甩袖,扬长而去。
御书房里,李得顺走了出来,对着顾以灿说道:“皇上说,世子您可以回去了,让您闭门思过,不诏不得出府。
龚海掸了掸衣袖,走得更快了。
等离开了顾以灿的视线范围,龚海整个人顿时阴沉了起来,他让自己不要着急,和顾以灿起争执进而激怒顾以灿,本来就是计划内的事,可是,一想到顾以灿让自己丢尽了脸,心里的怨恨还是源源不断地往上涌。
“龚提督。
快到宫门时,他遇到了谢璟。
谢璟是匆匆追过来的:“你没事吧?
看着他灰头土脸的样子,这四个字,谢璟其实说得相当得勉强。
谢璟往里头张望了一下,不见顾以灿,哎,果然还是挨罚了。他就说嘛,父皇最近心情不好。顾家兄妹一个样都不识好人心。
龚海没有言语,皱眉对着他看了一会儿,忽而问道:“殿下,您随我出一趟城。
“去哪?
“五军营。
当然好!但是,谢璟他得先去禀明皇帝,龚海闻言道:“是皇上允许的。
谢璟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父皇让他去五军营,是不是打算开始让他涉军务?
龚海盯着他这双过于“清澈的眸子,想着皇帝的嘱咐。
皇帝的精神是越来越差了,皇帝揉了十几次额头,如今朝中依然储君未定,他得早做打算。
“请。
谢璟把他的马车也带来了,就停在宫门前。
龚海掀起车帘,里面空空的,便问了一句:“瑟瑟呢?
谢璟压根没想到还要带上戏子,呆愣了一下。
“还在天熹楼。应该丢不了吧?
龚海没有再问,上了马车后直接出城,去了五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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