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为子在太清观住着并没有大肆宣扬,但作为修道人,他来京的这些日子救过不少人。京城里头多多少少都听到过一些声音,说是太清观有一位老神仙,道法高深,医术绝妙。
晋王想必也是闻讯而来。
一个亲王非要闯,观主是拦不下的,只能让小道童过来报信。
顾知灼呵呵冷笑。
“多谢师弟。顾知灼温言道,“请观主不用担心,把人领来便是。
“灼表妹……
谢丹灵从屋里探头出来,“忱堂哥,你也来啦。你要不要吃竹叶饼?
谢应忱应了声“好。
“你们要什么颜色的。
“红的!
“忱堂哥呢?
一样。
好嘞!谢丹灵愉悦地答应了一声,脑袋又钻了回去。
谢丹灵昨日来了以后懒得回宫,要和她一块儿住几天,顺便把顾知骄她们也留下了。
方才一时兴起,说要做竹叶饼,几个人一大早跑去后山捡了竹叶,又在小厨房里忙活了开来。顾知灼活动起来还有些吃力,就待在院子里晒着太阳等吃。
谢应忱拖了一把小板凳过来,在她身边坐下,倒在躺椅上晒着小肚肚的猫一个激灵坐好,小脑袋凑过去闻了闻,啪的一巴掌打在他的腿上,跳下躺椅,昂首挺胸的走了。
“师父,我来吧。
无为子没有用朱砂磨,用的是药臼。
把切割成指甲盖大小的朱砂放在里头,慢慢地磨成粉末,是一种极其细致的活。无为子把药臼给他,又指点了几句他的手法,顺着方才的话题道:“灼儿功德加身,命不该绝。
“我说的吧。顾知灼哼哼着,骄傲道,“你还不信。
她侧身,手指着药臼,指点道:“公子,你要顺着一个方向碾,药杵要贴着边,这样碾出来的朱砂更细。
谢应忱注视着她的手指,一向健康粉润的指甲如今有些苍白。
他问:“信什么?
讨厌!公子的眼睛太尖了。顾知灼当着他的面颠倒黑白,告状道:“师父,公子说他不信您。
无为子看得有趣,他捋须接着说道:“功德之气化为霞光祥云,此等异象,为师生平也是第一次见。
谢应忱把朱砂敲碎,听话的顺着一个方向慢慢研磨,口中说道:“太祖皇帝的起居注中,曾记载过,玄心真人在羽化时,也有过霞光降世,祥云蔽天,三日方散。
“太祖皇帝感言,玄心真人救万民于乱世,功德盖天。
这些换作是从前,谢应忱并不信。
就像他从不信命一样。
而现在,只要夭夭能好起来,让他拜遍天上神
灵,他都愿意。
他相信神灵,相信天命,相信功德,相信一切玄而又玄的事。
“玄心真人在世时,为师未能一见,深以为憾。
说的是!谢应忱哪怕有想不明白的,也不打算深究。
“灼儿的衰败已恢复了七八成。你与她命线相连,有你的气运护着,暂且可以放心。
“观主。人就在前头了吧?
晋王严肃的声音闯进了耳中,顾知灼一抬手,示意谢应忱好好磨朱砂,别管。
她往躺椅上一靠,单手托腮,唇边浮现起了一个小小的梨涡。
跨院的门打开了。
顾知灼挑起眉梢,对上晋王惊愕的目光,他脱口而出:“你、你怎么在这儿?!
“王爷的消息也太不灵通了。
晋王的目光在小跨院里扫了一圈,见到无为子时,他脸上一喜。
无为子哪怕只是穿着最简单的道袍,但鹤风仙骨,一看就非凡人之姿。
晋王以为顾知灼也是来求医的,没有理会她,抬步走进了小跨院,伴随而来的是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谢启云戴着一顶帷帽,不声不响地坐在一个竹舆上,由两个小厮抬着。
“真人。
晋王迫不及待地走向无为子,他把姿态放得极低:“求真人……
顾知灼拿起桌上的拂尘,手一伸,拦在了他面前:“哎呀,晋王爷,您儿子的病,谁都救不了。您求我师父也没用。
“师、师父?
晋王目瞪口呆。
他看了看顾知灼,又看了看无为子,见无为子并没有反驳,他呼吸一滞。
他听说了霞光的事,也只当是谢应忱在为储位造势,就像从前,谢璟非要把季家女扶成天命福女一样。
长风说过,顾大姑娘是道门中人。
长风还说过,此等反噬,唯有求上上清观,才有可能化解。
他本打算找无为子真人给儿子医治过后,再问打听反噬的事,无论是献祭,还是做法事,又或是别的什么法子,他都可以。
要是无为子是顾大姑娘的师父,岂不他所有的打算都要落空?!
有若当头一盆冷水泼下,最后一丝希望,被人当着他的面,撕成了粉碎。
顾知灼甩了甩拂尘,清清嗓子:“谢善信,此来是为何事?若是为了合婚,此婚不吉。
“你……
晋王往前踏了一步。
她装模作样地掐指一算,一本正经道:“不过,若是谢善信换个人选,合婚必可大吉大利。
晋王脚步一顿,明知她绝没有那么好心,
也还是忍不住问道:“谁。”
“承恩公呀!”
晋王:?
顾知灼认真地说道:“卦象显示承恩公与世子爷极为相配是天作之合。如王爷您去劝劝让承恩公自个儿嫁过来日后必能夫夫和顺万事大吉。说不定这喜一冲呀世子爷就好了呢。”
“恭喜恭喜。”
顾知灼拱了拱手一派喜气洋洋。
晋王气得脸色发青扬手朝她冲了过来重九更快一步拔剑出鞘站在了顾知灼的面前。
听她的话乖乖磨着朱砂不插嘴的谢应忱抬眼看了过去唇间溢出了一声冷哼。
晋王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的巴掌抬在半空中又硬生生地收了回来。
“顾大姑娘别开玩笑了。”晋王的嗓音冷的像是含了冰渣子。
顾知灼慢悠悠地摊了摊手:“我说了合婚不吉王爷都不信。怎么?王爷倒是敢把世子交到我的手里。”
晋王的心凉透了。
他确实不敢。
他和顾家的仇是解都解不开的。
可是除了太清观他还能有什么指望?
儿子的模样他已经不敢去看了一天天吊着命而已。
就连自己哪怕是用了最好的伤药也只能让伤口的血渗得慢一些再这样下去他还能活几天?!
晋王站在院子中间和顾知灼的目光在半空中撞在一起儿。
他沉吟再三唤道:“真人……”
顾知灼打断了他只道:“王爷既不信我又何必要我师父为您费心。既要又要这不好。”
她笑吟吟地说道:“王爷若是信我那就让世子爷娶了承恩公也让我瞧瞧您的诚意。”
“说真的如此一来保管世子爷能多活上半年。”
“可谓是天赐良缘。”
她压根不理晋王越来越黑的脸色
胡搅蛮缠!晋王运了运气实在忍不住去拂袖道:“走。”
“王爷走好。”
他脸色铁青小厮们抬着竹舆拐了个弯小心翼翼地跟着连大气都不敢出。
观主温和的冲顾知灼笑了笑暗暗竖起了大拇指也跟了出去。
晋王越走越快。
长风死了哪怕他没有被牵连也被日日夜夜的反噬折磨的看不到生路。
各种情绪交杂着堵得他胸口发闷压根没有注意到正从竹林那里走出来的清平观主倒是看到了默不作声地对着他摇了摇头。
清平往竹林后头藏了藏等到晋王走远了赶紧回小跨院。
他才不要和晋王撞上呢。
晋王父子满身都是黑黢黢的晦气和阴
邪。
要是缠上他,非要他去给他们俩做法事什么的,自己修道这么久修来的功德也完蛋了。清平进了小跨院,把门关得死死的。
他心有余悸地问道:“师父,晋王父子该不会是来找您的吧。”
“让我打发了。”顾知灼抬了抬下巴,“保管他不敢再来。”
等下再让公子派几个人悄悄守着。
清平夸道:“还是小师妹机灵。”
师父修的是天心派的道,治病救人是他修了八十年的道心,若晋王真是苦苦相求,师父不能不救,不然会毁了道心。
清平也搬了一把小板凳过来坐下,看着谢应忱磨朱砂,他摸摸下巴道:“再磨细点。”
“清平师兄,你今儿是去京城了吗?”
清平闻言回头说道:“是啊,你怎么知道。”
京里有人请他去看看风水,他一大早就去了,忙了好几个时辰,又饿又累。
“你的口袋。”
额?
“口袋!”
啊!清平惊了一跳,他一低头,惊觉自己的衣袖不知道何时竟被划拉了一道口子。清平他抖着手摸了进去,手从那道口里头伸了出来。
袖袋里头空空的,什么也没有了。
“银子没了!”
清平傻了眼,他上上下下不停地摸着自己,哪里都摸不到他的钱袋子。
终于,清平哭了。
“一定是那个小乞儿,肯定是他!”
他出城门的时候,有个小乞儿好好的路不走,非要挤他。
“哎。”顾知灼叹气,“我早说了,师兄你要改个道号,不吉利。”
清平用衣袖擦脸,哭得伤心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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