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谷城外有一条横亘东西的大裂谷,向西一直延伸至南周国境内,向东则在玉群山脚下到达尽头。就在裂谷与群山接壤之处,有一个极其隐蔽的石洞,入口处十分狭窄。
此时一个青年的身影正摸索着向洞中走去,路两旁堆着大大小小的石砾,将本就不宽敞的隧道堵得更加水泄不通。青年一边低声抱怨着风沙太大,一边十分艰难地捂住手中的火折子。
来者正是前段日子与朱苑一同出现在明石渡的庄寻。
一阵狂风裹挟着沙子石块,呼啸着往洞里钻,庄寻最终还是没能保住奄奄一息的小火苗,眼看它颤颤巍巍地晃动了几下,然后悄无声息地吹了灯拔了蜡。
好在目的地已经在眼前,他便没费力气将其再次点燃。就着不远处那抹昏黄的光线,磕磕绊绊地将这最后一程走完,而后来到了洞穴腹地。
道路的尽头,视野陡然间变得开阔起来。
原来这岩洞并不简单,外面看上去恨不得比狗洞还要不起眼,内里却巨大无比的空心结构。
岩壁的上方嵌着一圈沟槽,槽中注有助燃的火油,火油流经之处,每隔一段距离都放置了一枚火把,即使没有自然光照射进来,火光的亮度也大抵够用。
庄寻未作停留,他“呸呸”几下吐出口中沙子,十分龟毛地理顺了被风吹乱的每一根发丝,才不怎么情愿地又向前挪了几步。
在他靠近的过程中,洞穴中心的情形也随之映入眼帘——原来那地面下方竟是别有洞天,庄寻的视线之中赫然出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深坑!
火光所能抵达的极限,隐约可以看到坑中的岩壁上生出许多嶙峋的晶石,余下的则是一片漆黑,单凭目测根本无法判断里面究竟有多大。而与地面相通的地方,则如同一个收紧的瓶口,进一步限制了可见范围,纵使庄寻目力惊人,也只能从中窥见一二分的光景,根本无从知晓其全貌。
相比上方形状规整的空间结构,那大坑反而更像是天然形成的溶洞。两个空间连在一起,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空心葫芦。
然而那坑口却被一道道手臂粗的铁栅栏死死封住,将葫芦的上下两半完全隔绝开来。
庄寻在距离坑口五步之外站定,有些忐忑地低低唤了声“爷爷”。
他的前方,正盘腿坐着一位佝偻老者,闻言却是头也不回,根本不搭理孙儿的这声呼唤。
老者正是织风。他的兜帽没有盖在头上,整张面容便在火光下显露了出来。
他是真的老了,每一寸皮肤都在岁月的蹉跎下变得松弛而枯黄,花白的头发早已失去原本的生机,连五官都快要淹没在那张满布皱纹的老脸上,唯有一双灰瞳,浑浊之中仍残存着些许光芒。
那眼睛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的深坑,眼睛都主人仿佛一条贪婪的蛇。
良久,织风操着粗粝又沙哑的嗓音开口,语气十分不善:“怎生回来得这般迟?”
“朱族长他、他……”庄寻结巴了半天,犹豫着说出了实情:“他听说雾川的那个什么冰泉,还有什么温泉的地方,有……有嫩肤滑肌、美容驻颜之效,执意要挨个泡上一遍,这才耽搁了些时日。”
织风一口气险些没上来,他咬牙切齿地骂道:“蠢货!你们两个是去雾川醉生梦死的么?那明家少爷,人家还负了伤,都比你们早两日回来!”
庄寻缩了缩脖子,没敢吱声,只觉得自己苦不堪言。他倒是很想尽快赶回龙谷城,可朱族长是什么人,哪里会听他的劝说?
“废物!没用的东西!”织风最见不得自己孙儿这副窝囊的样子,气得拿起手边拐杖直戳他的下三路:“老子白拉扯你二十多年,这点事情都办不好,怎么还有脸回来?”
庄寻跳着脚艰难躲避来自亲生爷爷的无情攻击。这老头一会儿嫌他回的晚,一会儿又不让他回,要多难伺候有多难伺候。
直到织风发泄够,他才喘着粗气问起这场失败抓捕背后的所有细节。
“没想到小小鸦族竟有这等厉害的神兽……如此我们便又多了个棘手的敌人,丹济的实力着实不容小觑啊。”织风对方寂召唤出的赤羽乌十分在意,他感叹一番,话题又转到了明邃身上。一提起这个人,织风的怨气又开始往上冒,他恨铁不成钢地教训着庄寻:“你若是有明家小子一半的灵光,也不必烦我费这些心思了。”
庄寻还没有完全见识到明邃的厉害之处,虽然最后关头那双赤红的眸子有些唬人,但却并未因此展现出多么特别的能耐,他有些不服气道:“我比他有本事多了。”
“你的本事?撑死也就这么大点。”织风抬起枯槁的手,拇指与食指几乎捏在了一起,他笑容森冷道:“从你生下来那日起,老子就一把屎一把尿地悉心栽培你,十年如一日,到头来竟还是如此不成气候。”
被屎尿栽培大的庄寻,被说得有点堵心又有点恶心。
“要是还有抱怨,不妨现在就跳进这龙穴之中。”织风方才对准庄寻的手转了个方向,指了指他身前的坑洞,无不讥讽地说:“若能活着出来,爷爷从此便服你,如何?”
庄寻虎躯一震,瞳孔猛然收紧。
他看向织风所指的方向,不自觉又往后退了几步,终是瑟缩着不敢再多言了。
织风心中暗自叹息。他这孙儿虽不至于烂泥扶不上墙,可总差那么点儿意思,能力说差不差,但一眼也就看到头了,实在是挖不出更大的潜力。
相比之下那个明邃……
“明邃那小子,可向你打听过什么不曾?”织风问道。
庄寻仿佛还沉浸在方才的恐惧之中,闻言略回了回神,木讷地点头道:“倒是问了两个问题,都与他自己无关。”
“哦?”织风挑眉,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他问了咱们的计划,以及……”庄寻顿了顿,目光不自觉地往深坑一瞟:“龙族是否真的有龙。”
“看来是有所察觉了,果真是个敏锐的孩子。好,好,真是不错……”织风不仅没有再发怒,反而变得格外兴奋,他枯木逢春般手舞足蹈了一阵,又对着庄寻半眯起了眼睛:“你没多说什么吧?”
庄寻忙摆手:“自然没有。”
织风脸色稍霁,“嗯”了一声:“若我还有时间,倒是真想亲眼看看这小子靠自己究竟能挖出多少东西来。只不过……”
他干瘦的手抚上自己的双眼,表情中带着无力回天的不甘与遗憾。
“爷爷……”庄寻欲言又止。
他祖父的视力在一天天变坏,一旦目不能视,那么他与生俱来的能力也将一同丧失。
可是人总会有老去的一天,没有人能改变这个规律。
织风嘴角动了动,他强行收起情绪,坐回了原来的姿势。火光中,他的半个身子隐在黑暗里,光影在他苍老的脊背上勾勒出一条诡异的弧度。
半晌,只听他喃喃自语道:“既然你们不中用,那便只得由我亲自出马了。”
庄寻一愣,抬头看向那个佝偻的身影。织风却没有回头,目光再度转回到深不见底的坑洞之中。
那里一片沉寂,如同一潭死水,但若仔细听,便能从空气的流动中察觉出一些极其细微的变化,就像是呼吸一般悠长而规律地起伏着。
而远在长陆宫的明邃,对有人打自己主意之事尚且一无所知,此时他正生无可恋地迎接来自蛊王大人如暴风骤雨般的关爱与呵护。
“我早就说过,光有弹弹根本就不保险!”钟毓一本正经地往他手里塞虫子,神情格外严肃:“你看这个疥疥蚰,特别喜欢吸食脑髓,只要它往敌人鼻孔里一钻,片刻就能将人直接送走,你连小手指头都不用动一下。这边这个叫做钩虻,这家伙也很厉害的,飞行速度惊人,它会趁目标不备之时,将口器上这根钩子定着在对方的皮肤上,然后大量产卵,那卵也神奇,可以分泌一种粘液用来溶解宿主皮肤,以此当作食物来源,只要被它钩上,全身溃烂而死肯定是没跑了。还有这个,这是……哦不对,催情虫我怎么给拿出来了?邃邃,你暂时用不着……的吧?”
“用不着。多谢钟兄好意,你还是拿回去吧。”明邃一脸冷漠,十分坚决地推拒:“我怕它们一个不小心搞错宿主,把我脑子吸掉不说,连皮都被拿去滋养下一代了。”
“哪儿能呢?”钟毓十分不满:“我是那等不靠谱之人吗?”
这人明摆着不仅不靠谱,还没有自知之明。
明邃早就习以为常,很明智没有反驳,而是真诚地为之前的事道了谢:“那日多亏弹弹,我才得以死里逃生,你人虽不在雾川,却是救了我的性命。”
与朱苑一战,若非弹弹引来那些蠕虫,他很可能已经成为盲眼杀手的刀下亡魂了。
“嗨。”钟毓摆摆手,一副豪气云天的样子:“自家兄弟,都是应该的。”
明邃很是虚心地请教:“那都是些什么虫子?”
明邃难得对自己这门手艺有兴趣,钟毓自然十分乐意为之解惑:“原是尸虫的一个变种,只不过它们也会寄生在活体身上,通常成群出现,习性却与血吸虫比较相似,总之是个四不像的小东西。这东西雾川多得很,听说陈族长的鸾鹰就十分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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