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梯木?”黎深刚刚才舒展的眉目又紧皱起来,他思考半晌,忽然冷笑了两声。
明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茫然问道:“你笑什么?”
他二人此时正一坐一卧,明邃扭身瞧他,正见黎深侧躺于榻上,束在脑后的发丝有些许散乱,看上去懒散至极,却又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黎深不置可否:“他问你这个做什么?”
“我如何知道?”明邃反问,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气恼:“你们这好山好水的地方,不是这个怪事情就是那个怪能力的,还总当常识一样讲出来,我又不是这山沟沟里长大的,谁知道你们天天打得什么哑谜?”
黎深被这小模样搞得心猿意马五迷三道,方才胸中那股难耐的抑郁之感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他披头散发地坐起身,拉起明邃的手就往外走。
“你随我来。”
明邃不知这又是搞的哪一出,边被他拽着往门外走边问道:“做什么?”
“城里来的少爷,”黎深清朗的声音从前方飘来:“不是好奇天梯木吗?这便带你去长长见识。”
兽族的藏书阁坐落于空海门不远处,从最高层向南眺望,甚至可以将大半个百砚湖尽收眼底。明邃从前便很喜欢在阁楼中看书打发时间,因而对此地并不陌生。
不过他们今日并未在阁中逗留,而是绕过后门,又往阁楼后的竹林深处走了一段,直到眼前变得开阔起来,黎深才总算停下了脚步。
明邃定睛一看,只见那路的尽头竟有一座精心修缮的小庙。
因为建筑物和竹林的阻隔,此处恰好构成了一片视觉死角,因此他虽时常在阁楼眺望,却是从未发现过这座庙的存在。
而庙里供奉着的,竟然是一尊手持锡杖莲花的地藏菩萨。明邃多多少少有些意外,不过与整个长陆宫不羁的风格相比,倒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明邃也不是那等拘泥之人,既来了,他便在这位超度众生的地藏面前上了炷香,虔诚地拜了拜。
菩萨低眉,慈悲六道。
正当他从蒲团上起身之际,忽然感受到一阵毫无征兆的震动,不等他有所反应,那佛像竟开始缓慢向后退去!
明邃下意识地也跟着向后退了几步。
待一切恢复平静,原本的位置竟赫然出现了一个三尺见方的洞口,下面连接着深不见底的石阶通道。
明邃抬头,正看见黎深从佛像后面走出来,显然是他触动了机关才使这暗道打开的。
前不久他才刚刚见识了鸦族辉煌的地下宫殿,如今面前竟又出现一个。明邃此刻很想问一句“你们丹济城民都这么喜欢将秘密藏在地下吗”,但黎深已经率先打起火折子走了下去,他也只好先闭嘴跟上。
地道又长又深,且不断下行,二人走了很长一段时间,依然不见尽头。
黑暗的地底格外安静,呼吸声和脚步声在封闭的空间内被无限放大,听在耳中有种逼仄却又空荡的奇妙感。
暗道是笔直着往南面去的,按照他们的脚程推算,此刻怕是已经走到长陆宫的外面去了。
然而黎深依然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也不知这条通道究竟修了多长。
地道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是明邃熟悉的武器香缠的味道。
起初他并未在意,只隐隐觉得这股味道相较平时要浓上一些,还以为是半封闭环境突出了黎深身上的气味造成的。然而越往前走,香味越是浓郁,他这才意识到此香另有来源。
“就在前面了。”又走出去一大段,明邃才终于听到黎深开口。
话音未落,只见前方不远处透出了一缕微弱的光线,虽不甚明亮,却足够穿透黑暗。
走近一看,那光线却是从道路尽头的内室之中传出来的。
明邃随黎深进入内室,只见里面空空如也,偌大的空间里唯有正中处放置着一个巨型木桩,径长足有丈余,木桩上面则是一整块半人高的玉石。
说是玉石,似乎又有些区别。那块石料虽是半透明的材质,看上去却比普通玉石更为通透,在光线的映衬下竟泛出了五彩斑斓的色泽。
至于说光线的来源……明邃抬眼望去,不禁啧啧称奇——从透明天顶反射出的流动波纹来看,上方的确是百砚湖无异了。
“这里是……湖底?”
黎深点头表示肯定,接着补充道:“确切地说,是亡母的陵寝。”
明邃哑然,原来这地方竟不是什么机关暗室,而是一座地下墓穴。
他看着墓穴中央那处木桩,心下有些恍然。
黎深将他引至木桩旁,巨大的圆柱形玉石十分厚重,即便能够投射进些许光线,也无法看清底部的情形。而他一路上闻到的特殊香味也在此刻达到了最盛,想必那气味的根源便是此石。
这应该是一口大型的半木半石棺。
黎深缓缓开口道:“得知母亲的死讯后,我便从京城赶了回来,又为她修建了这座陵寝,只愿她有一方安宁之地长眠。”
对于母亲的死,黎深早已从悲伤归于平静,明邃却仍觉凄然,他向后退了几步,规规矩矩给墓主人磕了三个头,郑重保证:“夫人勿念,今后由我陪着未渊,不会再让他孤身一人。”
黎深闻言无声地扬起嘴角,他上前将人扶了起来:“知我心者昭澜也。”
波光倒映在黎深黑亮有神的眼中,为他蒙上了一层别样的柔和。明邃起身,轻声道:“大丈夫一言九鼎,我既承诺了,他日定不会负你。”
脑子一热,一生的承诺便脱口而出。
明邃不仅没有丝毫后悔,反而感到轻松许多——管他的两地相隔,管他的各方阻力,只要他自己坚定信念,那些世俗问题总是会有办法解决的。
黎深笑着打趣:“昭澜这番许诺,听上去倒像是在跟我母亲提亲呐。”
“如何?”事到如今,明邃也不再扭捏,大方认了下来,顺便还想占占口头便宜:“宗主嫁是不嫁?”
“自然嫁。”黎深满口应承:“嫁妆单子我都拟好了,只等公子过目。”
“你正经些。”论起脸皮厚来,明邃甘拜下风,他绷不住笑了一会儿,半晌又正色道:“不是带我来看天梯木吗?难道说……就是令堂的这尊棺木?”
这墓室空空如也,既然与木头相关,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眼前这座巨大的棺木了。
“是也不是。”黎深先是卖了个关子,随后回道:“天梯木只是传说罢了,部族兴起之初的确有过相关记载,只不过很久之前就销声匿迹了,却没想到时至今日竟还有人知晓此事。”
明邃边听着,边绕着棺木又仔细观察了一番。昏暗的湖底,光照条件十分有限,那木桩又黑漆漆的看不真切,直到财大气粗的黎宗主再次按动机关,将嵌在墙上的数百颗夜明珠转出来,才总算露出了它的庐山真面目——这木头底部竟还盘根错节地扎着根,看来它并非被安置在这里,而是原本就生长于此的!
这如何可能?明邃不禁纳闷,远离地表的深土之中,怎会有树生长于此呢?
忽然间灵光一闪,明邃脱口而出:“我记得钟灵姐和青泽曾经提到过,百砚湖原本是个陨石坑……”
这等反应速度和联想能力的确令人叹服。
明邃这号人,属于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典型反例。虽然体格优势格外不明显,但他身上似乎自带人格魅力,总会给人一种十分可靠并且值得信赖的感觉,仿佛只要有他在,所有的问题都能够以一种优雅非暴力的方式得到妥善解决。
这种行事风格,与黎深方寂之流所秉持的化繁为简以及简单粗暴有着天壤之别,却也丝毫不输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
明邃给人带来的安心,凭借的是那股子聪明劲儿,可见脑子好使这项优势,即便放在强者云集的蒹州也是颇具优势的。
明邃见他不答话,还以为自己的思考方向错了,低头继续喃喃地说:“这根系与土壤看上去浑然一体,不大像是后来移种过来的。再说树木已死,也没有移植的必要啊……”
“你想的没错。”黎深这才回道:“这东西的确生根于此,只因为陨石坠落不幸被砸中,埋入了殒坑之中。巧的是它的根系依然保留了下来,还与天石结合成了一体,成了如今这副不伦不类的样子。”
大概是天底下的树都和黎深有仇,从九年前悬崖绝壁上那棵歪脖子老树到眼前这棵遭受飞来横祸的天梯木,但凡跟这位宗主沾上边的,大抵都没落得什么好下场。
“古籍有载,此树的存在可以追溯至上古时代,传说它高耸入云直达天际,因而得名天梯木。当然了,传说通常都是胡说,也只有那早已灭亡的乌梁国才会奉之为神树。而他们之所以会对一棵古木趋之若鹜,多半是因为另一则传言……”黎深顿了顿,直接上手抠起了树皮:“据说长生的秘密就藏在树中,只要神木不倒,乌梁国便可永世统治西南。”
明邃看着黎深折腾那截木头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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