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番?”
黎深尚未听闻明夫人当年经历,因而并不知晓此地有何特殊意义。左右无事,明邃便将二十年前的旧事同他细细讲述了一遍。
黎深听完十分感慨,抚着下巴沉吟:“也就是说,当初正是苏见因的祖父偶然逃过一劫,才会有后面一系列的事情发生?”
他的重点抓得很对,明邃点头:“那日抓苏见因归案时,我便察觉有些不对劲,很多地方不符合常理。”
“怎么讲?”黎深好奇地问,在探究细节方面他自认没有明邃那般敏锐。
明邃于是解释道:“苏家被灭门后,苏老太爷便将事件的罪魁祸首锁定在了我母亲身上。毕竟是轰动整个云番的灭门惨案,想要打听前因后果并非难事。我奇怪的是,苏吴两家都被灭了门,沈珏甚至放火烧了吴家宅邸,他怎么就能那么笃定我母亲依然活在世上,还不遗余力地一直找到京城?”
明夫人实非普通人家女子所能相比,她充满智慧和机警,那种情况下断不会让有心人掌握自己的行踪。
“的确。”黎深附和:“若按常理推断,灭口之事明夫人首当其冲,在当时的情况下,她一个弱女子,从追杀中逃脱并活下来的几率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明邃道:“所以我怀疑有人向苏老太爷提供了什么线索,并且刻意给了他错误的引导,让他坚信我母亲依然活着,而且是造成一切的元凶。”
这多少解释了苏棠极端的行为。除了当事人,恐怕没人知道苏老太爷究竟给他的孙儿们灌输了多少仇恨。
平心而论,在这件事情上,明夫人充其量只是个火药引子,就算要报仇,也该去找那沈珏的后人才是。但苏老太爷没有这么做,仿佛是把沈家人忘了个一干二净,反倒是将明夫人恨到了骨子里,还不遗余力地死磕了这么多年。
黎深问:“既如此,找那老爷子或者苏家兄弟问一问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明邃轻叹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这的确算得上是最直接的方式,他又何尝想不到这一层。
然而苏棠兄弟尚在牢中,而且是重点关押的死刑犯,他们无法与之接触。而苏老太爷却在事情败露的当日便悬梁自尽,跟本不给他们留下任何线索。
随着他的死去,很多事情注定石沉大海,剩下的疑点也只能留待日后慢慢探寻了。
黎深问道:“所以你去云番,是想调查当年真相?”
“我虽这般打算,只是真正付诸行动时恐怕未必顺利。”
明邃起身活动了一下,黎深的马车宽敞舒服,坐久了也不会觉得累,果真是浮夸有浮夸的好处。他语气轻松道:“毕竟过去了这么久,很多事情早已物是人非。若真能查出些什么自然是好,可若没有收获倒也在情理之中。”
“去一趟也好。”黎深抚慰道:“可以顺便看看你母亲长大的地方。”
“是啊……吴家出事后她便再没回来过,这次就算代替她故地重游罢。”语毕,他又补充说:“云番是个小地方,咱们最多待一两日就走,应该不会耽搁太多行程。”
“你我之间无需客套这些。”黎深道:“你想去哪里便去,我都陪着你。”
明邃怔愣片刻,继而点点头——黎深总能把肉麻的话说得如此坦荡,这一点着实让人佩服。
云番距邃阳并不远,不过两三日的车程他们便到了。
只是同邃阳相比,云番显然要僻静许多,甚至远不及五湖镇热闹,是个不折不扣的乡间小镇。因此当黎深夸张的马车驶过大道时,不难想象会迎来多少好奇打量的目光。
几人在镇上最大的客栈落脚,晚上便直接在楼上雅间用了饭。
客栈临街而建,从窗边望出去能将大半条街景收入视野。明邃品着当地不知名的酒,与黎深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倒也惬意。
只是这酒有些烈,味道也不怎么好,明邃应景饮了两杯便不再多喝了。
这家客栈在一楼搭了个不大的戏台,此刻空荡荡的甚是落寞,想来白天热闹时会安排些节目为食客们助兴。
明邃远远地望着那戏台,恍惚间有个少女从记忆中走来,鹅黄的裙衫,抱着琵琶冲他回眸一笑,灵巧的指尖顺势在琵琶弦上摩挲翻飞。
明邃眼神微微迷茫,不自觉地抚上左腕的串珠。
一时间雅间之内无人说话,就连聒噪的阿盏都老老实实地垂手而立。明邃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却见观星从外走了进来。
他们刚到云番地界,人生地不熟,观星便被派出去打探消息。此刻见他回来,黎深便懒懒问了一句:“如何?”
“宗主,公子。”观星行了礼,道:“属下到吴苏两家当年所居宅邸查探了一番。苏宅因为归在苏老太爷名下,一直荒着无人打理。而吴家早没了人,吴府也就充了公。只不过那宅子经历过灭门,说是怨气极重,隔三差五就有闹鬼的传言流出,久而久之便没人愿意靠近了。后来县衙府专门着人修缮过几次,但每每动工都会有意外伤亡发生。被迫停工几次后,吴家的宅子也就不再有人问津。”
这邪乎的传闻立刻让阿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哆嗦半天,瓢着嘴道:“少少、少爷……死过人的地方都不、不干净,咱们可千、千万……不能去。”
黎深没忍住,十分不厚道地笑了。
明邃眼睛都没抬一下:“用不着你去。”
阿盏对自家主子脾性的把握还是很深刻的,闻言不仅没有松口气,反而立刻提高警觉:“难不成您还打算自己去不成?”
“当然不会。”明邃道。
阿盏刚要把心放回肚子里,却见明邃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黎深,把后面的话说完:“我俩去。”
“那怎么行!”阿盏急道。
“有何不可?”明邃瞟了他一眼:“信不过我,还信不过你大爷吗?”
阿盏对黎深的本事有着一种模糊的崇拜,信自然是信得过的。然而此次出行只他一人跟随少爷,一路上便不得不事事留意万般小心,生怕出现一点闪失。他弯下腰,在明邃耳边小声嘀咕:“黎大爷再厉害也是人。要是碰上飘来飘去的那些,不小心着了它们的道,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虽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在场之人皆耳聪目明,因此这话跟嚷嚷着说也没多大区别。
明邃懒得提醒他,只道:“我不过是去看一眼母亲故居,不会有事。你也不要拿这些有的没的吓唬自己。”
阿盏也知道此来目的便是为此,只好退一步建议道:“不如我们明日白天再去?”
“不必了,白天有白天要做的事情。”明邃道:“你黎大爷吃完饭也得消消食,我们去去就来,你安心待着吧。”
阿盏还想接着劝,明邃已经起身,十分不客气地威胁着自己的小厮:“听话,不然就让观星打晕你。”
直至二人从客栈出来老远,明邃依然能清晰地看见阿盏扒在窗户上的半截身体。
他很是无奈地向那边挥了挥手,便转过头不再去理会。
虽说到了南国,毕竟已经到了寒冬时节,夜里的风吹在身上还是有些凉意的。
观星随后跟来带路,还贴心地给二人拿了披风御寒。
走了一段,黎深开口道:“阿盏的话不无道理,我也好奇,你为何要入夜才去?”
“未渊兄知道的。”明邃玩笑道:“我喜欢夜闯鬼宅。”
黎深想起了那晚在京城范家,明邃与鬼面人交锋一事,不由笑道:“你这喜好倒也别致。”
“其实白日也好夜间也罢,我本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明邃解释道:“只不过咱们刚到云番,就已经靠排场引起了不小的关注。小镇上谣言传得快,若大白天众目睽睽之下,我们一干外地人忽然去造访二十年间无人问津的鬼宅,难免引发怀疑和不必要的关注。依我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趁夜过去也能少些闲言碎语。”
黎深却跑偏地感叹起来:“这里真穷啊,那已经是我最普通的马车了。”
明邃无语:“阁下说笑了,你身边哪里有普通东西?”
说话间他们已行至吴府,观星上前将门推开引二人进去。大门没有落锁,想是能被惦记的值钱物件早就一把火烧了,再加上凶宅晦气,鲜少有人愿意来这一带,因此有没有锁便也无所谓了。
借着月色,几人迈进府内。
由于荒废已久,院内除了齐人高的杂草,再无其他可见。
观星走在前面给他二人开路,几人大致在府内转了一圈。明夫人虽提起她曾住过的四方院落,但照如今这情形,也实在难以分辨方位了。
黎深干脆寻了个墙角,提着明邃的胳膊,一把将他拽到了房顶上。
这下视野就开阔多了。
吴府不算大,在屋头这么一站,府中光景便可尽收眼底。
黎深环视一周,这宅子虽有三进,加起来却连明邃在京城的独院都不及,更不要提明夫人当年住的地方了。
明邃看了一阵,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于他而言,这里不过就是个陌生的地方,入目一片废墟残桓,根本无法让他生出丝毫感怀。
烧得彻底加上多年荒废,这里早已没什么有用的东西留下。明邃本也没指望这一趟有所收获,所以此刻倒也谈不上失望。
冷风吹够,明邃决定暂且回去。黎深把他从屋顶拎了下来,几人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黎深随口问道:“这就回了?”
明邃却笑说:“不急。”
“那去苏宅?”
明邃摇摇头。
苏宅那边观星提前去过,想来也没什么值得留意的。况且单凭两家恩怨,他也不想过去给自己找不痛快。
“吹了半夜冷风,不如去吃碗小馄饨吧。”明邃建议道:“我见来的路上有小摊在卖。”
对于吃,黎深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