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撒谎,宸王觉得“王妃”更像是在耍赖。
偏还一脸无辜,楚楚可怜,小手攥着衣角隐隐发颤,忐忑不安的小模样,似乎比起受伤流血更在意他的态度。
他能有什么态度,再继续对视下去,宸王都要觉得自己在欺负人了。
“尽心医治。”他声色俱厉,把压力转给女医官,“务必调养好娘娘的身子。”
“奴婢明白。”女医官磕头领命,手忙脚乱捡好药箱,开始写方子,调药膏,丝毫不敢怠慢。
舒绵没想到宸王这么好哄,疼得扭曲的脸登时绽出樱红,打算说点好听的讨他欢心,比方说她特别会管家,请放心把墨麟竭托付给她之类的。
然而宸王并未停留,转身走回软塌,听到她嘶嘶抽气,明明痛极了却抑抑不肯做声,猜测是南宫婉积年隐忍,熬成了习惯。
他甚是不忍,又想到王府是非之地,不可久居,便将早先盘算好送她离开的法子细细想过,决定尽快出手。
舒绵自然不知道宸王在琢磨什么,满心欢喜以为能留在王府,当几日管家的王妃娘娘,墨麟竭就会手到擒来。
也不枉我屡次出手相救。她大喜过望,开始幻想拿到墨麟竭去找师父的情形。
银装素裹的小院落渐渐浮现,她计划背一捆柴,再穿件单衣跪到师父门前,身上落点雪,把脸和手都冻得通红,然后双手哆嗦着奉上神药。
“绵儿不肖,不尊师命去了雒城,还擅闯王府取来神药,求师父赶紧服下,调养好身子再狠狠责罚绵儿。”
说话的时候一定要虚弱,吐点儿气音就够了,说完一头栽倒,死也不起来。
师父他老人家还不得心疼坏了,立刻就会把我抱回房吧。
“嘿嘿嘿。”
画面太美,舒绵乐得像个傻子,突然笑出声,吓得尝药的司馔狠狠呛了一口,女医官和药僮面面相觑,心道王妃半条小命儿都快没了,还笑得出来,真乃神人也。
舒绵肯定不是神人,但她无疑是最听话的病人。想到马上要赶路回邙山,拖着病体多误事儿,她自己本身懂医道,看得出医官卖力,清创上药再痛她忍着,汤药再苦也一口吞掉,要多配合有多配合。
抽空再看宸王,舒绵更觉得他哪儿哪儿都好。
五官还是泼墨山水一样的起伏有致,浓淡相宜。
身姿俊挺,一股入云之势,似朝天生长的竹。
简单地盘腿趺坐,气质沉静平和,虽说新贵,却无一丝骤然得势,春风得意的骄恣。
方才死里逃生,犹不见惊惧欢喜。
宠辱不惊,含而不露,很好很好,他甚至有点像师父。
舒绵自个儿心情好,看谁都顺眼,只是如此直白地盯着男人看,还眼眸汪汪,含痴带笑,医官们都以为王妃情根深种,对宸王有万分眷恋。
毕竟是洞房花烛夜,再杵着就太不识趣了,几人默默交换眼神,把手中速度加快,处理完伤口同宸王复命后,嗖嗖退出寝殿。
又只剩他们独处了,舒绵欢喜不已,从帷幔后探出脑袋,“殿下殿下。”
“夜深了,王妃安歇吧。”宸王纹丝不动。
“殿下殿下,”舒绵继续招手,“你刚才说王府归我管是叭!”
“嗯——”宸王原想应下,略一思忖又摇头:“此事不急,还是让林长史再辛苦一阵吧。”
“什么!”
什么意思?怎么变卦了?说好的墨麟竭交给我管呢?
舒绵眉头立刻拧成绳,全身的小汗毛都在控诉:你你你,长得标标致致,怎么不干人事?!
宸王又说:“王府事务繁重,你无须费心操持,待你养好身子,我另有安排。”
原来是觉得我身子弱,管不了事么,不管事也无妨,反正我只要墨麟竭。舒绵感觉问题不大,遂做出一副乖顺姿态,笑容尽可能甜美,“那就听殿下安排,只是,只是陛下赐你的墨麟竭能给我瞧瞧么?听说是稀世珍——”
“你说什么?”
四个字,幽幽沉沉,传到耳朵里陡生一阵寒意,舒绵抖了个寒战,突然发现宸王变得冷淡疏离,疑问的语气,一点都不严厉,却在恍惚间有种勒令闭嘴的压迫。
但她不能闭嘴。
“我说——墨麟竭,就是传说中麒~麟血凝结~的~圣~品~神~”
一句简单的话,说起来愣是万分艰难,舒绵望着宸王,声音和气息都越来越小,直至彻底湮灭。
整间寝殿,充斥着难以言喻的压抑。
话出口的瞬间,她清晰地感觉到,墨麟竭三个字仿佛无比沉重的负担,一种看不见摸不着,但切实存在的力量,一顷砸到宸王身上。
沉静舒坐的男人,霎时魂魄抽离,躯壳毫无生气,就连他周遭的空气都好像杂入漫漫埃尘,有种往事迷离的错觉。
冷不防的变化,激起舒绵心底不安,缘由虽不清楚,但她有种亲手往宸王某个隐秘之处捅了一刀的感觉。宸王待南宫婉很宽容,连带着对她也不错,舒绵很不忍心,可师父的性命胜过世间一切,她不能停手。
左臂和胸口痛得锥心,舒绵挣扎着坐起,鼓足勇气想开口,却下意识抬头,对上宸王的眼。
他是什么时候走过来的?
还有这眼神,与之前的温和不同,他半睁的眼落下眸光几许,质问、怀疑、警告,各种情绪交杂。
居高临下地睥睨,却仿佛从深渊凝眸,霸道逼迫如有万钧之力,让人无处遁逃。
舒绵,一动不敢动。
对峙良久,宸王的目光涣散晕开,薄唇轻启——
“这话,本王当做没有听见,王妃亦不可再提。”
“为何不可?”舒绵心惊肉跳,手紧着帷帐和被角,壮起胆子发问:“你我夫妻,陛下赏你便如同赏我,瞧一眼又如何?”
“陛下赏给我的,”宸王面容一瞬间平静如常,眼下落着睫毛的阴影,“就只有王妃而已。”
舒绵看他冷静下来,胆气恢复一些,听出话中的揶揄,也不计较,她很想说我刚为你挡刀流血了,你的子孙祸福我都保着呢,再吓唬人本姑娘就不客气了,但她终归没这个胆子,开口还是弱弱的——
“可是坊间传言陛下厚爱,的的确确是赏赐你了,别小家子气,我就看一眼。”
“王妃是国公府嫡女,深闺之中何来此等传言?”宸王心思辗转,忽然想到应该是国公府还不肯放过南宫婉,利用墨麟竭施了什么诡计,刚才的反应怕是吓坏她了。
“南宫婉。”他往前进了半步,撩动床帷,放入一些烛光,才慢慢地说:“你既嫁入王府,就是宗室命妇。”
“喔。”舒绵紧张兮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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