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沈府后宅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唯有几盏灯笼在穿廊下摇曳,映得汀兰院的石阶泛着微光。
祁玖随着旺达手里的灯笼缓步而行,衣袖被夜风轻轻掀起,在香安院闷出来的一点轻微的药香在冷空气中丝丝缕缕散开。
岳母的病来得突然,而他却是误打误撞才知道的。
一时之间不知应该责备沈眠棠过分防备,还是疏离冷漠。
她的居室还是如当初接亲的模样,只是少了些喜庆,进到内室鼻尖便先撞上了一股久未入住的沉静气息,是老木头混合着尘埃的微凉,因刚下过雨,从窗纸缝隙间漏进的秋露湿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沉香。
他坐在桌旁,准备给自己斟盏茶,手刚拿起茶壶才发现重量过轻,才想起因为事出突然,丫鬟们还没来得及备上,而沈眠棠的贴身丫鬟嬷嬷都跟着在香安院伺候,无暇顾及汀兰院。
旺达正检查着床铺,无意间瞥到他正倒茶,出言劝阻道:“爷还是莫要再喝茶,以防影响休息,明日还得去国子监。”
此时已是亥时三刻,远远晚于往日的作息时间,他轻微叹息了声,缓步来到沈眠棠的梳妆台,指尖轻轻拂过妆台边缘,带起一缕极淡的香气。不是宫中常见的沉水香,也不是闺阁惯用的甜腻脂粉味,而是一种清冽的、带着一丝药草气息的幽香,似艾草混着兰草,又夹着一丝陈旧书卷的墨味。
他闭了闭眼,才想起这是她身上的味道。
旺达轻声唤了声“爷”,他便知床榻已铺陈好,遂走了过去。
床榻不大,是寻常闺阁的制式,轻纱帐半垂,褥面绣着一树梧桐,枝繁叶茂,却只有一只孤鸟停在枝头,如同此时的他,一个人躺在被窝里。
从香安院来到汀兰院这短短的时间,至此时他终于说服自己,沈眠棠只是因为事发突然无暇顾及他而已。
又庆幸自己是踏着月色才来到沈府,不然丫鬟们早有时间在另一侧厢房为他备下床榻,怎么会让他睡在沈眠棠旧时的闺阁呢,也正因为来得晚,都没时间安排,如此想着,祁玖沉沉地睡去。
伴随街上报时的梆子声不绝于耳,母亲房中的烛火未熄,药炉在角落里“咕噜咕噜”轻响,药味混着艾草与苦参的气息,沉沉地压在鼻尖。
沈眠棠睡在外间辗转反侧,脑中一遍遍回放着白日初听消息的惊心动魄,如今四下无人,寂静如潮水般涌来,她才敢让心一点一点塌陷。
而祁玖的突然造访,让沈眠棠突然有了丝底气,他仿佛在用最沉默的方式告诉她,“你不是一个人。”
窗外,下过雨的黑夜一弯残月悬挂着,清辉洒落,像一层薄霜。
心突然被什么狠狠揪住了,又缓缓松开,沈眠棠终于在夜色中慢慢阖上双眼。
翌日清晨,沈鸿欣、沈鸿希兄弟二人,并着祁玖纷纷来到香安院。
诗兰见几人齐齐到齐,轻声禀道:“小姐尚未醒,奴婢马上去叫她。”
祁玖抬了抬手示意,“无事,我们各自吃过饭便出门吧,让她好好睡一觉。”
昨日惊惧想来她难以安眠,往日在王府时她总是睡到自然醒,如今岳母身体出现状况,能让她多睡会儿也是好的。
诗兰见王爷如此心疼自家小姐,不再冷着性子,而是喏道:“是!”
就这样,几人小声地在香安院正屋吃起了早膳,临了,本与沈鸿希已走到门外的祁玖冷冷说了句,“牧怀,等我片刻!”
说罢,他扭头进了卧房的外间,里面光线黑暗,房嬷嬷惊觉王爷进来,连忙站起身准备行礼,祁玖却在嘴边竖起了食指,嬷嬷到嘴的请安的话卡在喉咙,只堪堪屈膝行礼,退至一旁。
祁玖则凑到那简朴的小塌上看了一眼,只见沈眠棠眉心紧蹙,身体蜷缩着,像是被梦魇着了。
他突兀地伸出手抚平她的眉眼,低声道:“岳母会平安无事的。”
话毕,他轻手轻脚退出了房间,朝院外走去。
沈鸿欣正交代着诗兰,切记不要让棠棠累着,见着祁玖从外间出来,什么也没说,只微微一笑。
看来母亲此次生病倒是让二人的关系有所缓和,也算是因祸得福。
待几人都走后,沈眠棠才幽幽睁开眼,她懒懒地伸了个腰,脸上的慵懒瞬间褪去,昨日发生的种种立刻浮现在她眼前,立刻紧张翻身下床。
房嬷嬷连忙扶住了她,“小姐这是怎么了?”
她磕磕巴巴,“母亲如何了?”满眼都是字睡过头的愧疚。
可房嬷嬷是沈母房里的老人,如今又跟了沈眠棠,对母女二人皆有了解,她出言安慰道:“小姐莫急,夫人那里由书兰亲自守着,与昨日无恙,倒是您休息好比什么都强。”
沈眠棠伸手穿过嬷嬷递过来的衣服,略有哀愁,叹息后只得摇了摇头,她胡乱穿着衣服,进了里间看母亲,果然与昨日没差,才又退到房间外。
好在房嬷嬷也是个有主见的主,知道不能让自家小姐一人陷入自我怀疑的境地,连忙打趣道:“今早还真是奇怪……”
果然沈眠棠听了,懒洋洋问了句,“怎么奇怪了?”
她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道:“世子爷、二公子,与昨日宿在府里的姑爷今晨不约而同来了香安院。”
听见祁玖也来了香安院,她的神情一下紧张起来,“他们来做甚?”
诗兰正好将早餐布置上,笑着回道:“自然是来看夫人,只是王爷好似来看王妃的……”
说罢,二人捂嘴偷偷笑起来。
又想起外面已经乘上热气腾腾的早餐,她冒着被小姐拍打的风险上前挽住她的胳膊,生硬地转移话题,“小姐,还是先用早膳吧。”
沈眠棠还沉浸在她刚说的话里,祁玖早晨来看过她?
就着另一只自由的手,沈眠棠朝诗兰的额头上敲了敲,“成日的胡说八道。”
诗兰佯装疼痛朝旁边躲了过去,嘴里连连求饶,“小姐,奴婢错了,错了,您和王爷本就是夫妻,如此才应该呀!”
话毕,她提着裙摆朝门外跑去,嘻嘻哈哈的笑声驱散了沈眠棠心里的阴霾。
玩闹后,沈眠棠好似放开了些心里的阴霾情绪,就着小菜喝起了粥,只是喝了两口,她便不习惯,轻微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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