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闷雷炸响在耳畔。
穆琰眉头紧拧,喉间溢出一声低哑闷哼。头痛欲裂,仿佛有万千铁锤在他脑中砸击。
他想睁眼,睫毛却似被重物压住了一般,稍动一下都牵扯着脑仁生疼。
就在这痛意翻涌至极时,一股清甜气息悄然萦绕在他鼻尖。
似是院中初开的蔷薇花,又像是雨后嫩茶叶尖上的清新雨露。
那气味很轻,却很难忽视,在他混乱的感官中轻柔拂过,如纱似雾,缠着他的呼吸,将他几近炸裂的意识缓缓拖回躯壳。
他缓缓睁开眼。
幽昏光线中是灰褐色的屋顶,破旧梁缝中隐约透着天光。
他低头,费力看向自己。
一床干净柔软的粉色薄被将他从肩至脚包裹得严丝合缝。颜色浅淡,边角绣着灵动的缠枝纹,隐约透着女子的馨甜气息。
他微不可察地一僵。
那股清甜香气,正是从这薄被上缓缓散出的。
他认得这味道,是她身上的气味。
昏迷前每每她靠近自己,他都会嗅到。
他眉峰缓缓皱起,眸光在薄被和屋顶之间游移,一瞬间竟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他试图动了动手臂,却牵动腹侧一阵剧痛。他低低一哼,却没有叫出声。
痛意稍缓,他察觉到一股凉意自伤口处隐隐渗入,是新换的药膏,敷得极仔细,绷带打得紧而平整。
她做的。
他闭了闭眼,长睫在眼睑下投出一片薄影。
不知是药力未尽,还是心神俱疲,他还来不及梳理这满心狐疑,就似被人按进了一汪幽潭里,意识再次脱力般塌陷。
他沉沉地,又一次昏沉睡去。
次日清晨,天色微亮,雨势已歇,檐角垂落的水珠还在滴滴答答往下坠着。
容宁早早起了身。
她洗漱完毕,披了件外褂走出屋门,手中还拿着帕子抹着鬓边发丝的水汽。
院中泥地泛着潮,昨夜那一场雨将屋角积尘冲得干净,柴房那边依旧寂静,没有丝毫动静。
她下意识朝那边望了一眼,脚步却没敢上前。
草垛后的门板紧闭着,湿泥地上没有脚印,显然那人并未离开。
可她心头却浮起些许不安。
昨夜那样待他,虽说是迫不得已,可到底...也是越界惹恼了他的。
想起那人暴怒时杀气腾腾的目光,容宁指尖微僵,终于还是悄悄收回了视线。
她不敢过去。
不是怕他会真的伤她,而是怕一见面,便要听见他冷声怒斥她不知羞耻。
她自嘲地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屋,走到角柜前,蹲下身从最底层掏出一个旧布包。
包里是一个瘪瘪的小钱袋。
她坐在床沿上,小心翼翼将钱袋解开,掌心里落出几枚碎银、几枚铜钱,还有几张泛黄的银票。
她不紧不慢地数了数,从中挑出几枚铜钱,又将剩下的仔细装回袋中,重新包了两层布,藏回原处。
做完这些,她才换了身干净衣裳,将院门轻轻锁好,匆匆出了门。
她打算去赶集。
天凉,雨后地湿,菜蔬不好存,鱼贩倒是日日来。
她要去买条黑鱼回来,煮些鱼汤给他养养伤口。
......也算赔个不是。
她不知他肯不肯喝,也不知他会不会领情,只想着倘若他心头真气得紧,看在她好歹也救了他一命的份上,就此扯个平,也好。
清晨的集市人流如织,晨雾未散,摊位间湿气氤氲,青草气夹着土腥味混在一起,热闹极了。
容宁一身素衣,手提菜篮,站在鱼摊前。
鱼贩子是镇上口碑极好的鱼户,年纪不过二十三四,性子直爽,人也利落,每日天不亮就摸黑赶去镇后水湾拉鱼。
他一眼就瞧见了容宁,顿时眼前一亮,忙不迭将手里活蹦乱跳的黑鱼往水盆一摔,水花四溅,笑着招呼:“宁娘子,来得早啊!这条黑鱼新鲜得很,刚起水的,好吃着呢,待会收摊儿了我给你送上门去,不收钱。”
容宁早知他向来对自己多有殷勤,一听这话,不动神色地开口:“鱼我要,钱也要付。”
她语气不轻不重,带着一贯的平静疏离,既不留情,也不使人难堪。
鱼贩子怔了一下,脸上笑意淡了些,仍旧笑着道:“你我邻里熟得很,这点儿东西算什么?你又不是不晓得......”
他语气轻巧,眼中却有某种期盼在游移。
容宁只是低头,从衣襟里摸出荷包,仔细数出几个铜板来。
“我丈夫刚回来,我想着熬点鱼汤,给他补补。”
话音落下,空气像是被忽然抽空了一般静了片刻。
鱼贩子手一顿,面色微变。
“你说...谁回来?”他声音低了些,带着几分不信。
“我夫君,”容宁平静看着他,目光坦然,“我三年前从军失踪的夫君,如今回来了。”
她语气轻轻地,一如说天气。
鱼贩子没再说话,半晌弯腰从鱼盆里捞了一条肚皮泛白的死鱼出来,啪地一声丢在案上:“这条吧,这条好。”
容宁眉尖轻蹙,伸手拎起鱼一看,眼底已有冷意。
“这是死鱼,”她淡淡开口,语气不再周旋,“你这样糊弄么?”
鱼贩子嘴角抽了抽,别过脸去:“谁糊弄了?死鱼也是鱼,熬汤的,反正你不是拿回去孝敬男人么?”
他语气越发带刺,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情绪泄了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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