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统一百三十七年,北境千丈阁在雁屏山捉住了一只大妖。
北境之极北乃雁屏雪山,雁屏山再往北即为鬼蜮,鬼蜮血腥浓重,戾气冲天,乃妖魔之爱。
鬼蜮究竟汇集了多少妖魔没人清楚,那是个有去无回的地儿,这么多年真正踏足过鬼蜮并且活着出来了的,也仅有上阳尊一人罢了。
鬼蜮恐怖如斯,但雁屏山却非如此,这座雪山说到底还是在北境之内,当属人界,尽管地处鬼蜮到人间的必经之路,有诸多妖魔活动,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被千丈阁定为每年妖猎的场地。
这次捉到的大妖是一只老山藤,据说曾在南境作恶,屠杀修士,以蚕食金丹为趣,被南境应周府的人追杀,后来一路北上逃到鬼蜮,又闹得雁屏山一带不太平。
不过他也没能折腾太久,十月妖猎时,被上阳尊设下的法阵所困,关入了九玄铁箱,千丈阁为民除害,又添了一桩功德。
只可惜他们不知道,那个被锁入九玄铁箱的妖早就被我杀了。
现在待在箱子里的,是我。
若非千丈阁守卫森严,非修行子弟不可入,我也不必大费周章地杀了那个老山藤,自己躲进来。
这箱子狭小.逼仄,待着实在难受,我缩在里头睡得昏天地暗,九玄铁乃世间名铁之最,阴寒坚硬,刀枪不入,算得上是司悯疾手里的一件法宝。
这本意是为了防止关在里面的妖逃脱,但对我来说再好不过,我巴不得他们赶紧把我送到司悯疾手上。
半年前我在药池里醒来,什么都不记得,身体虚弱得只能灌汤药,终日陪着我的,只有那个看不见的东西,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无影。
“一,不能让人看到你的身子。”
“二,杀了韩宇程。”
“最后一件,在司悯疾身上种下情根。”
临行前它交代了我这三件事,我日日铭记于心,不敢忘怀。
我身无分文,它便给了我一套血蚕丝织成的银白色缕衣,外加一个贴身储物囊,缕衣看起来单薄,却能御寒,储物囊外表朴素,内里却钱财干粮一应俱全。
说来也奇怪,我对无影有种与生俱来的顺从感,它说的话,我无有不依,它知道我的名字,知道我的来历,我对它却一无所知,甚至连它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每次问到这些它都沉默,久而久之我便没有再问,他不想说就罢了,我只愿快快做完那几件事,早些打道回府。
好在这一次非常顺利,我待在九玄铁箱中闷不吭声,押运的弟子并没发现异常,我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了千丈阁。
他们将九玄铁箱运到了地牢,用纵横交错的符链将铁箱团团围住,生怕我跑了,其实这很用不着,若我真想出去,这些玩意儿根本挡不住我。
若不是要找他们的仙督大人,谁愿意屈尊窝在这方寸之地。
擒获大妖,又恰逢妖猎收场,千丈阁依例办了场盛宴,我在地牢都恨不得能听到他们的热闹声,想来这次参宴的世家众多,无论是不是真心祝贺,都足以证明千丈阁在北境首派的地位。
可惜了,若是司悯疾被我种了情根,什么仙督,什么四境之首,都是妄念。
有道说上阳尊容貌举世无双,修为独登顶峰,钟爱海棠,不喜交际。
四境之内为之癫狂者数不胜数。
千丈阁百年才得这么一位天纵奇才,其余人的天赋再高,跟司悯疾比起来都堪称云泥之别。
他任北境仙督一百二十年,鬼蜮未有一次作乱,他保得世间安定,名望之高,前无古人。
唯独有一处不好,那张脸面若冰霜,一身大红的冕服被他硬生生穿出股寒意。
纵使传言把他吹得天花乱坠我也不在意,我唯一感兴趣的不过是他穿一身红而已。
那是个我见了便觉得欢喜的颜色。
“把那妖怪带出来。”外面脚步攒动,听起来应该来了不少人,我揉了揉眼睛,总算等到这一刻了。
叮铃声响,符链被撤走,听对话这次来地牢的有位身份较高之人,他们唤他沈仙师。
我皱了下眉,下一瞬面前的铁箱霍然大开,四周明晃晃的烛火晃乱了我的眼,我抬起头,瞧见外面为首的那个人,双唇紧扣,一身白袍。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沈则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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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沈则辛的传闻有很多,我在打听司悯疾时多多少少听说过一些,故事内容都差不多,只在细微处有些不同说法罢了。
二十年前沈则辛曾有过一位道侣,此人容貌只够得上中上等,出身卑微,天资平平,在门内并不太受重视,提起这个人千丈阁内诸多弟子甚至都不记得他的名字,只记得他曾经疯狂地追求过沈则辛。
最后似乎是被逼着成了亲,不过婚事办得极为潦草,不曾宣扬,原本这件事没多少人知道,可是他们成婚后的次日,那人就被压上了千丈阁的诛妖台。
“然后呢?”我当时听得正起劲,没忍住插嘴问了句。
“上了诛妖台还能怎么样,当然是死了。”
那天之后不久,沈则辛与同门师弟闹翻,不再往来,二十年里孤身一人,形影相吊,沉默寡言,如同变了一个人。
而他的修为,再也没有过进益。
我扫了一眼沈则辛,只一眼,我就体会到原来传闻有时并不假,这个人何止是沉默寡言,他站那里,即便衣冠整齐也挡不住浑身的颓败之感,更不要说那一双暗淡的眼眸,看不出任何光彩。
行尸走肉也不过如此了。
我垂下头,任由两名弟子将我拷上锁链,乖乖跪在地上,静静等候着。
“你在南境作恶,专挑修士的金丹蚕食,然后一路北上逃到雁屏山,是不是为了到鬼蜮去?”
问话的是沈则辛身边的弟子,年纪不大,应该是近几年刚入门的新人。
我摇摇头:“在下...不知各位在说什么。”
“哼。”那人冷笑,“我们仙师最不喜装傻充愣的,你一只老山藤要那么多金丹做什么,除了给鬼蜮里的那位,还能给谁?还不如速速招供,兴许我们千丈阁能饶你一命。”
我把头埋得更低,身体轻微地颤抖起来:“我确实不知,求各位仙人饶命。”
“你还装!”那人怒气冲冲上前两步勒住环在我脖颈上的锁链,我闷哼一声,挤着嗓子求道:“仙人饶命...”
“停手。”
是沈则辛,这是他进地牢起开口说的第一句话,那嗓音低沉缓缓,一字一句地在我耳边炸开,如同陈旧的铜钱坠入莲花缸,直入水底,震起泛泛涟漪。
我僵在原地,心口闷闷地钝痛。
这种感觉非常难受,哪怕喉间的锁链已松,我仍觉得喘不上气。
“抬起头。”他一步步走到我跟前,我垂着眼,目光散落在那双锦缎白靴上。
我慢慢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壁台上烛火晃动,在他脸上打下一片不小的阴影,这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我不认识,也没有印象。
看清我的刹那,他的眼底有剧烈的震动,我看得非常清楚,他甚至往后退了两步,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慌乱。
“草了,你是哪个?!”那名弟子反应更大,呆愣两秒后便往外头冲,嘴里嚷着:“快去禀告仙督,还有阁主!老山藤跑了!!”
好半晌,沈则辛才开口,问了我一个莫名的问题:“你的眼睛,为何是这种颜色。”
我笑:“生来如此。”
他不再接话,片刻后终于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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