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婚那日,沈则辛很不高兴。
他全程板着脸,没露出一个笑,哪怕是假笑。我知道,我救了他的师弟,挟恩图报,逼着他跟我成亲,他心里是十万个不愿意。
但我们在一起也算相处了十几年,他虽对我不冷不热,可也算不上差,我以为他至少不会在这么重要的日子让我难堪,现在看来,原是我多想。
他连喜服都不愿穿,只着他一贯喜欢的白素衣,为了显得登对,我也只好弃了喜服,跟他穿一样的。
成亲当日穿白衣,只怕够让仙门世家笑话一百年了。
沈则辛是北境千丈阁这一辈的翘楚,他天赋极佳,人又勤奋,修至元婴期也不过才用了七十年。千丈阁视他为珍宝,他的婚礼本应是昭告天下来贺,办得隆重盛大的。
可沈则辛不爱我,自然不愿天下人来见证。
我期待已久的婚事,除了沈则辛的几个同门师兄弟,竟也没有旁人来,简陋的甚至不如他们门内的一场年宴。
不过这些我都不在意,我只想以后跟他好好过日子,就算被人嘲笑我也认了。
我坐在喜房等他,其实算不上什么喜房——只门窗上敷衍地贴了几张囍字罢了,连鸳鸯被也无。
我听见他进来,好半晌,他都不肯来揭我的盖头。
我只好自己掀开,然后把盖头仔仔细细地叠好,放在了随身的储物囊里,那是我这场婚事里为数不多红色的东西,包括那些囍字,我也是打算收起来的。
日后他知道了我的好,若是想起今日,我便会拿出这些,告诉他我今日其实很欢喜。
“怎么回得这样早,我以为他们会灌你酒。”
沈则辛端坐于案前,手里握着狼毫笔,同往常一样翻书抄录着,就好像和我成婚不会打乱他的任何生活节奏,他什么时辰该做什么,依旧不变。
“本也不是值得庆祝的事,为什么要喝酒?”
他这样问,我有些难受。
我不禁想,若今日和他成婚的是他那个宝贝师弟,他定然不会说出这样令人伤心的话罢。
但不管怎样,现在成了他道侣的人是我,我这个人心胸狭隘,碰上自己喜欢的我是万万不会放手。
“那,合卺酒总该喝的……”
我拿起桌上的两盏酒杯,蹲在他面前。
沈则辛从书卷里抬起眼,突然就扯出了一个笑:“是,这个不能落下。”
这是他今日第一次展笑,我几乎浑身颤了一下,酒杯里的水都晃了出来,我痴痴地看着他勾起我的手臂,心里的欢喜都快要溢出来。
我把酒一口气灌了个干净,然后沈则辛就放开了我的手,好像那个笑只是我的幻觉一般。
他随手将酒杯搁置一边,又继续翻阅手里的书,不再看我。
我想问他是不是有那么一点怜惜我,可我不敢打扰他,还是蹲在原地。
后来他大抵是觉得我碍眼,便开口赶我:“还不睡?”
我困得要命,可我想等他一起,我们是道侣,道侣自然是应该一起睡的。
我撑着眼皮:“你也睡吧,跟我一起,好吗?”
“我答应了跟你成婚,但没答应要睡你,我嫌脏。”
他寒着脸,语气冰冷,说出的话更像刀刃刺向我,他真的没有顾及我的感受,他不在乎我。
他不知道我害怕听到那个字眼,我委屈极了,可我又惊恐地想,会不会是他知道了那件事,所以才觉得我脏。
我不敢再蹲在他跟前,他说过我哭起来很难看,我不敢在他面前掉眼泪。
我走回塌前,脱了靴子,背对着他躺下,我原本只是想一个人收拾情绪,可不知怎的,躺下来后更觉得脑袋晕乎乎的,没过多久就沾着枕头睡着了。
再醒来,是在诛妖台。
千丈阁乃北境第一仙门,人才济济,群英辈出,声望势力之大,足以号令天下。
诛妖台建在千丈阁,是再合适不过的选择,千百年来这里受刑的除了那些魅惑仙门的妖,便是十恶不赦罪大恶极之人。
所以我想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睁开眼的时候,我看到台下围着一圈又一圈的人,千丈阁的十二大领主,门内门外的弟子,甚至最远处,在那个高高在上位置的,北境仙督上阳尊,也来了。
竟是比我的婚礼还要热闹。
我支撑起身子,觉得自己可笑又可悲,我试图站起来,可是浑身无力,怎么也使不上劲儿。
沈则辛呢,我想知道沈则辛在哪,他知不知道我被捉到了诛妖台?
“周若。你可认罪?”
我顺着声音抬头,看到离我最近的山顶上立着一道人影。
原来他来了,还站在了审判的位置。
我跪坐在诛妖台之上,眼神有些迷茫,我不懂他在做什么。
“说话。”
他居高临下命令我,我甚至看不清他的神情。
要我说什么呢,要我认什么罪呢,我真的不明白。
“沈则辛,我们回家吧。”
我不喜欢这里,周围都是人,他们的表情各异,有讥讽,有不屑,有愤慨,有冷漠,却独独没有人担忧,没有人同情。好像我是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终于被捉住了,所以大快人心。
“上月初九,你残害了韩氏少主韩宇程,还有他的部下十六人。你以为自己做的滴水不漏,却没想到韩宇程还活着!活着回来告发你!”
底下人群涌动,里面走出来一人,勾着嘴角看着我。
正是韩宇程。
我瞠目欲裂,一瞬间屈辱和恨意淋头而下,我双眼通红,韩宇程竟然还活着,他竟然还活着!
“无话可说么?”沈则辛道,“那便行刑罢。”
他的语调没有起伏,像是在随便宣判一个什么恶心的动物,我浑身一抖,挺直腰身喊道:“不!”
“不是那样的,是他羞辱我在先!”
“周公子说在下羞辱你?请拿出证据。”
韩宇程竟装作一幅清白无辜的模样与我对质起来,他站在台下,人群的最前方,喊话中气十足,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见。
我恨他恨得牙痒,他要证据,可我偏偏没有,他是算准了这点,才敢这样肆无忌惮地质问。
“看来周公子拿不出证据呀。那不如乖乖受刑,省的耽误大家的时间。”
“是啊,仙督还在这等着呢...”
“看他那紫瞳,就知道是个狐媚货色,杀人再正常不过。”
“这个周若,逼着沈仙君与他成亲时我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原来竟还干过杀人的勾当!”
“沈仙君成亲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
“昨日办的婚事,内门都没几个人去,外门的就更加不知道了。”
他们交头接耳地议论我,对着我指指点点,我忽然觉得这个场景甚是熟悉,好像在很久很久之前,我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
我遥遥望去,沈则辛一袭白衣翩然,衣袂翻飞,他立于山顶,我头一次觉得他离我这么遥远。
“周若残害仙门十七人,人证物证俱在,请仙督判决。”
我眯眼看向千丈阁之巅,那人缓缓从尊位上站起来,他全程没有开过口,却在最后给我定下生死:
“既是十七人,那便笞十七鞭。”
上阳尊乃四境仙督之首,是半神期的大能,我虽未见过他,但我听说过他的龙骨鞭,一鞭碎骨,二鞭散魂。
以我如今的修为,我不可能扛过三鞭。
我是真的慌了,手脚并用地朝沈则辛爬去:“不不,不行,沈则辛,求你了!求你了!我会死的...我会死的!!!”
“有金丹护体,不过是皮肉之苦罢了,你何必这样惺惺作态?”
我跪在他脚下,拼命仰着头去看他:“不,不行,沈则辛,我们昨日才成婚,我求你了,看在我救过你师弟的份上...”
“住口!”沈则辛突然打断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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