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当年进宫养在淑嘉太妃膝下的是你,不是卿儿,兴许你和他就结姻了。”
“也不至于天各一方不是?”
梁裕双眼不错神地紧盯着叶棠芜的面容,她垂下的睫羽轻颤的弧度比夏风还柔,烛光倾洒若蝴蝶金翅。她直视着梁裕的眼神虚空,像是透过他、飘向无边的远际。
他不在她眼里。
梁裕为这一刻的沉默,感到荒唐。在那个人的问题上,她一个字都不愿意与他说。
上京族内谣称叶氏女生辰应了大寒,性情亦是冷淡。只能远远望着,山水隔开走不进。
可这样清岭的人,也会为谁人有片刻的愣神。
梁裕瞧着此情此景,那点儿试图刺痛她而装出来的轻省荡然无存。
他胃里翻涌着,脸色是变了又变。铁青里蕴着薄红,气喘得更重了。
不甘吞没了神志,他已贵为天子,早不是当年的屈居受制的裕王。
他眸里含着阴沉的笑,句句渗起半分不掩的恶意:“嫁妆砌箱锁匙交出来。”
“朕要开箱查验,有无外物。”
“箱内所出金饰玉雕,一并拿来与源卿。”梁裕嗓音凉薄,他一字一句说地极重:“佳人才配得上名品,你这等劣妇难登大雅。”
漫天疾雪寸寸打到挺立的脊背上,与地龙喷薄的热意相抗,点点洇成水迹,绸袍经风一吹,粘腻湿冷地贴在身上。
吸去她体温的暖。
叶棠芜慢慢地攥了攥手心。
指节针扎似的麻,血管泛着蒲绒分布的红痕。
月光全然洒落在面颊上,将她眉眼渡上了朦胧的影。
叶棠芜站在风口,谛视着眼前情形,话音越空:“先帝有言,砌箱不备珍宝。”
“姐姐唬人玩呢。”叶源卿闻言乍时抬头,话音难掩嗔怒,不可置信:“八个中官堪堪抬起一箱,怎会无重物?”
“压的石块。”
叶棠芜伸手拔下了绾髻的别枝金步摇,精雕细琢的凤羽轻轻颤动了两下。
叶源卿双臂扶在梁裕肩颈上,愠怒未退。
视线却被吸引,微微抬起的那双眼动也不动地盯着步摇正中镶嵌的辉耀碧山玉。
“你想要?”
叶棠芜眼含审视,指节环转着流苏坠。身后的冬风鼓吹衣袖,咧咧作响:“能工巧匠雕刻了近八个月呢。”
“如今,我亲手给妹妹簪上。便当贺妹妹找到堪称绝配的夫婿吧。”
“毕竟同为叶氏,长幼一场。”
“我心,向来非叶氏。我为淑嘉太妃教养,不若养在府里,是有人疼爱顾惜,砸金银娇惯着长大的。”叶源卿轻轻钻进梁裕的怀里,手滑至他的臂弯,声音闷涩:“艰难时,只恨不得啖肉饮血。”
“阿裕,这些年,你是知道淑嘉太妃脾性的。”她的脸颊贴近梁裕的腰腹,手心微微颤抖,不一息便娇声啜泣,好不可怜。
她的那些年,又何尝不是,他梁裕伏低的那些年?
他太懂得资源匮乏带来的不安。
梁裕伸手回拥住她,缓缓揉着她腰际,动作间透着显而易见的疼惜,哄着:“都过去了。”
“淑嘉太妃未时二刻即薨,再没机会兴风作浪了。”
叶源卿却越哭声音越大,仿若受了天大的委屈。
梁裕哄了好一会儿,便有些手足无措,平时也不闹得这般厉害。他双手梗在那里,只觉没个台阶,没完没了。
一扭身拧眉,正对上叶棠芜手中的步摇。
“还不快过来?”梁裕厉声催促她,表情不悦又厌烦。
早说叶氏是祸害,将平时这么一个顶顶温柔的人都逼得哭闹了。
不知道有人握着糖倒没什么,还能如常生活。
见了若是得不到,又比较着想要,才抓挠地痛苦。
叶棠芜眸光清凌,一步步走上前去。
行至塌前的时候,手心攥着的那顶钗钿猛地袭向了梁裕的颈侧。
梁裕惊怒侧身,一把推开了叶源卿,转手拢上了叶棠芜雪白的脖颈,钗钿偏离,扎进了他的肩内。
惊怒之下,梁裕掌心渐渐收紧。叶棠芜的脸变得青紫,呼吸愈发困难,急促喘着气。手却攥紧了步摇,用了十足十的力气,尖利处还在往皮肉里推。
皮开肉绽,细尖挑起血肉,快速浸湿了梁裕雪白的里衣。
叶源卿尖声喊叫,连滚带爬地起身过来,她细长的指甲扣进叶棠芜细嫩的手背,逼迫她松手,掌面上猩红了一片。
梁裕粗重地喘气,他垂眸看着叶棠芜,几近震怒。
他捏紧了叶棠芜纤细的脖颈。掌下的皮肤细腻柔软,青色血管下还涌动着汩汩流动的血液。
梁裕五指仍向内拢。
呼吸被加速窜夺,叶棠芜头脑胀热,胸腔收缩愈发急剧,几乎喘不上来气。
也不肯移开视线,只略微皱了皱眉,看向梁裕的眼神嘲讽蔑视,无半分惧意。
叶棠芜手指用力攥紧了步摇,手臂因力竭而抖动。金枝尖锐处陷进了掌心,滴答滴答地流下了几滴鲜红的血——
落在了梁裕冷清的明黄玉襟带上,温热刺眼。
像是被晃到,梁裕猛地放开了手,一掌把叶棠芜推到了地上。
“来人——”
“圣上。”掌印撕心裂肺地喊叫出声,他用拂尘恶狠狠地拍打了下身边小太监的背,嗓音尖锐:“你死这儿了?快宣太医。”
“圣上恕罪,圣上恕罪。实在是娘娘屏退了奴婢们,咱家不知道里间的情形哇。”他不住地在地上磕着头,咚咚地脆声作响。
梁裕大口喘着气,他目眦欲裂,盯着伏倒到地上的叶棠芜的眼神狠毒狰狞。
叶氏从不乖顺,硬骨头硌得人太疼。状若难以熬尽的灯油。
梁裕咬着牙,伸手拔出了那顶步摇,血成股地溅了出来,他一把将步摇狠摔在了地上。
钗钿分离,四分五裂。
叶棠芜轻啧了声,手支在身侧,慢慢地直起了身。她眸光坦荡,抬眼看着长长水袖上沾染的鲜红,像是撞见了什么恶心的东西,厌恶地皱紧了眉。
气氛僵持不下,忽地一阵低泣打破了凝滞。叶源卿的泪滴连成线,流过那张清丽的面。
“阿裕。”她娇娇地喊了声,尾音还因为惊惧而恰到好处地抖着。
梁裕像是回过神来,他用指腹擦着叶源卿眼睑处的泪,高声咒骂着掌印:“门窗还不合上,等着朕去呢?没见着长公主在发抖吗?”
“圣上,奴婢有罪,该打,该打。”掌印站起来,大力地自掌了好几个耳光,没一会儿脸颊就浸着血丝红肿起来。他脸上挂着谄媚的笑,额头沁出了好多汗。
身边的小太监见势跑着去落上了门窗,窗外不息的冷寒风雪被阻隔住,只剩下簌簌卷刮的冬风拍打着窗棱。
“朕没事的,会好得很快。”梁裕低声哄着叶源卿,一副温润模样:“你还记得,前年夏日坠山。那时候多严重,大片的伤口溃烂发炎,我不也是好好活下来了吗?”
“那是建远将军替您挡了大半,坠落时,我哥哥垫在你身后。生死难关,将养不过半月,就又上战场了。”叶棠芜冷声开口,那双眼清冷剔透,沁着层叠的寒霜:“也有脸提?”
“叶氏。”梁裕震声喊她,他手指着叶棠芜,嗤笑出声:“不说话也没人当你死了。”
“你是不是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梁裕转过身,心间那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被他掠过,他沉声吩咐:“掌印,皇后素来爱雪景,请她去雪中赏赏吧。”
小太监围上来,掌印站在叶棠芜面前。那双流淌着恶意的眼落在她身上,他捏着嗓子尖声开口:“娘娘,请吧。”
叶棠芜冷眼瞧了他一眼,她扶着身后的椅凳,慢慢地直起了身。精致的眉眼拢在一起,她慢条斯理地脱下了红色的凤袍,只留下了雪白的中衣。钗环一应被她卸下,整齐地摆在一边。
京城中才高聪捷,明艳惊绝的贵女,原就有最不可磨灭的傲骨。出身将门,也不缺文人之气。有着常人不能及的柔软心肠,也最为凉薄冷淡。
她意已决。
“我自己走。”她转身向前,走得坚定。门被她打开那刻,梁裕的声音阴侧侧地在身后响起:“跪在院里,邀六宫之人前来赏看。”
叶棠芜清冷的面容没一丝波澜的惊动,风雪在前,冽风裹着暗璇直直地往前扑。
她回过身,看了一眼梁裕,那般无情:“路无绝期,另世相见,仇怨必报之。”
她冲进了风雪里,春日妖艳的桃花树早已落了嫩绿的枝芽,变得枯干衰竭。侍卫伸手压着叶棠芜的肩膀,掌心扣进肩窝,迫着她跪在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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