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见到苏清的时候,他很诧异。
太子殿下居然真的是一个……小豆丁。
这不是夸张。
苏清坐在假山上,而假山上生长了些兰花一样的野草,那些草茎都能掩住她部分身形。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可是那么小一点,不知道是怎么爬上去的。
“殿下当心。”
他靠近了些,走到山脚下。假山上长了许多青苔,湿滑得很,他怕苏清摔伤,只好张开双臂在下面候着。
“你就是秦晓霜?”
苏清将身子往前探了探,看起来更危险了。
“是。见过殿下。”
他怕苏清摔下来,因而短暂的行礼过后,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
这实在是过于不敬。好在四下除了苏清熟悉的侍从,没有旁人,而苏清也不是在意失不失礼的人。
她向下看着秦晓霜。
那时还没和她决裂的便宜老爹,从勋贵子弟里给她选了些伴读,比如这个姓秦的。
她也知道他底细:
祖父是翰林院出身,以前做过礼部尚书,现为东阁大学士,加授太子太傅。
他父亲几年前点为庶吉士,现在是詹事府的右谕德。
也算是一家都和她有缘了。
只是这个勋贵子弟既没有想象中世家子弟的倨傲,又没有书香门第的稳重。
看起来像只呆头鹅。
有侍从在假山后待着,哪里需要他来接?
“你要是害怕,我下来就是。”
小太子遂在秦晓霜担忧的目光里,悠哉游哉地从假山上爬了下来。
在东宫侍读的那段日子里,秦晓霜惊讶于苏清的早慧,而苏清则也隐隐感受到,身为太子太傅的秦家祖父似乎不太喜欢自己这个孙子。
“为什么呢?”
“殿下,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家事,臣恐误了太子殿下清听。”
“这有什么?”他的话反而引起了她的兴趣,“我偏要听。”
他不敢隐瞒,只得告诉苏清。“我祖母是祖父的姨娘,身份寒微,不能为祖父助益,不太得祖父喜欢,因而比较冷落我们这一支。”
“出身寒微?”苏清嗤笑。
秦晓霜误以为她是在笑自家的祖母的出身,但自己那位不受宠的祖母,在他小时给过他许多关爱,他遂红了脸,正要以下犯上反驳苏清时,苏清开口道:
“出身寒微?当初看上人家的时候,倒是小头控制大头,不嫌人家出身低微。”
娶了名门大家的妻子,给自己官场上铺路;看见身份寒微、好拿捏的美貌女子,又收几个当侍妾满足欲念。
既要权力地位,又要如花美眷。
把别人牢牢绑在自己身边后,倒挑三拣四起来了。薛定谔的身份寒微,薛定谔的厌弃。
秦祖父这个世人眼里品行端正、堪为太子师的正人君子,还真是既要又要,又闝又立,什么都不落下。
即使她是太子,这种当面点评别人长辈的事也极不礼貌。
但秦晓霜却微愣。
似乎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好吧,即使他有些没听懂什么叫小头控制大头。
“想来令祖母一定慈眉善目,仪态万方。”
苏清突然道。
“殿……殿下为何这样说?”
“因为你就生得很好看呢。秦右谕德先生也生得很好看。”
同时点评对方和对方父亲的容色,未免有些越礼,但说这话的是太子殿下,他自然不敢有异议。
小殿下对他相貌的评判,也让秦晓霜微赧,淡红的云霞从耳后一直飞上面颊。
苏清觉得甚是有趣。
他脸红起来更好看了,就像春天的海棠花,花苞未开的时候,花尖那一点嫣红色在脸颊上薄薄晕开一层。
嘻嘻,逗小孩儿真有意思。
真·小孩苏清如此想道。
秦晓霜红了脸,不知如何作答。
点评别人的相貌向来是上位者的特权,因而他什么也不能说。
只是看着眼前这个粉妆玉琢的小娃娃,他还是禁不住想:
明明太子殿下生得更好看。
…………
太子殿下自小聪慧。
他来之前便听闻许多人都这样说。
因而即使他早就知道太子不过几岁,也依旧没有想到,她是这么小。
就是这样一小只的太子殿下,在读书上狠狠地教他做人:
明明才几岁,典籍经义却烂熟于心。
如果苏清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有些嘲弄地想道:能不好吗?她可是汉语言文学学士,还是准备考研的那种。
来到这里后不久,苏清就发现,胤朝的古书典籍和自己穿越前是有一部分重叠的。
譬如极久远的先秦,六经经义、诸子集钞往往有所重合,甚至留存的还更全一些。到了汉魏六朝,重合的典籍、诗文便稍少一些,再到晚一些的唐宋,就更少了。
胤朝显然也有更多他们独立的文学与史书,但语言的演化有其规律性,对于苏清来说,洒洒水而已。
于是她在这看似繁重的学业里如鱼得水,无论是教书的先生,还是陪读的秦晓霜等人,无不惊讶于她是何等天资聪颖。
《春秋》简短枯燥,配上秦祖父又慢又长的音调,听起来比大学水课还催眠:
“‘夏五月,郑伯克段于鄢’。‘克’者,‘能’也,便是能够的意思。”
“能够什么?”秦晓霜小声道。
苏清微微诧异:不是?还真有人听课啊?
想想也是,即使现代中学课本里选这段“郑伯克段于鄢”,都是选的难度降低版《左传》,而非《春秋》原文,秦晓霜这个十一二岁的小豆苗听不懂也是正常。
思及此,她大发慈悲解释道:“能够什么?能够杀。意思是‘郑伯’能战胜、并且杀了‘段’。”
“为什么不直接说杀?”秦晓霜好奇。
“不言杀,是因为‘段’有自己的军队和党羽,俨然是一个独立的政权。双方相当于两国之君在交战。”
秦祖父本想斥责两个上课在下面讲悄悄话的小孩儿,但听到苏清小小年纪说出这样的话,也有几分惊讶,笑问她:
“郑伯为兄,而段为弟,为何不言兄弟,而言‘郑伯’、‘段’?”
苏清内心不禁狂喊:喂!《郑伯克段于鄢》这种经典老篇就别来“考考你”了吧?
表面上,她却恭谨回答道:
“段丧失了做弟弟和臣子的本分,所以《春秋》贬低他,不言他为弟。但更贬斥郑伯,故不言兄。”
“哦?”秦祖父含笑挑眉。
“郑伯欲擒故纵,故意放任弟弟不仁不义,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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