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景妍一夜没睡好。
想到古装剧里那些千奇百怪、连喜剧片里都不忘拍一拍的虐女刑讯手段,就睡得有些不安稳。
不得不说,她的担忧也并非空穴来风。
胤朝的审理显然和人道主义四个字之间有一定距离,她在太医院时,有时也会派去给监狱里的一些犯人看诊,说实话,那皮肉看着不太完整。
真给她来一套“大记忆恢复术”就不妙了。
她现在状况还好,也是她还有官身、以及她是太子那边的缘故。
就这样惴惴不安做着噩梦过了一晚上,惊喜却来得太快。
大理寺和司礼监的效率高得让人害怕。
“韩御医,经核查,你没有嫌疑了,可以回去赴岗。”
让人重新回去工作的消息从未如此悦耳过。
即使回到太医院后的这段时间,太医院的工作比往日还要繁忙——没办法,谁叫户部那群老登对她们去豫州治理瘟疫产生的账单儿甚为不满,百般刁难,反复核查是誓要让太医院嘴里吐出些钱来——太医院的医士、医女们这段时间除了本身的工作之外,还要兼职当会计。
虽然太医院的工作已是如此忙碌,但韩景妍想到自己能这么快出来,太子那边肯定花了力气捞她,于是拨冗特意申请去詹事府那边给太子诊脉,向她当面表达感谢。
“去去,”苏清不耐烦的摆摆手,眉间带上几分怒意,“我忙,别给我添乱,快滚!”
“好嘞!”韩景妍非常配合地麻溜滚了。
韩景妍的背部显然只是开胃小菜,苏清和韩景妍一样都能感受到暗流涌动后那双想将她们推下水的手。
如果韩景妍能看到此时京城中的情况,感受此时京郊卫队的暗潮,一定会惊讶于太子一党的另一面。
黑云压城,城欲摧。
乌云间迸出的第一声惊雷却打在了苏清意想不到的地方。
詹事府此去豫州的少詹事、左右庶子、太子洗马、府丞,全部下狱。
借口么,当然是去豫州的银钱花销账目不对。
但是什么账目的问题需要把人关进诏狱里?
欲盖弥彰。
这不是秦晓霜第一次进诏狱。
这里向来是审一些大案子时,那些官位显赫的,最后需要交与皇帝亲审的重犯羁押的地方。
此刻关着他这个五品官,显得有些大材小用。
之前来这里时,他不过十几岁,是和家人一起关在无罪待审的小院里。
诏狱里并不都是铁槛围绕的狭窄牢房。
那时,和家人一起挤在临时看押的小院,头顶四方的天,墙角的青苔和伸出细叶的草,都驱不散惶惶恐惧。
而这次显然更为“正式”,将他单独关在一间逼仄的囚室里。
因为空间十分有限,这里又闷又潮,在京城这样的天气里,石墙缝隙里都能渗出深色的水痕。
头顶唯一的光源,是狭小的天窗上投下的一丝日光,仿佛灯焰如豆。
身上很快被上了脚链和枷锁。
过去那次在这儿,也戴着枷,只是没有这次这样重。那时戴着枷一路走,流放到北地的茫茫雪原。
那一次他几乎死在路上。
据说詹事府的好几位大人也因此事下狱,不知道单独隔离在什么地方受审。
从关押的狭小囚室里走到被提审的房间,周围才稍微亮了些。
“敢问各位大人,我可有定罪?”
青年的声音和往常一样,如同青嫩的草芽一样年轻而怯懦。
“有没有罪,那要审了才知道。”
“既然没有罪,那我便还是朝廷命官,敢问各位大人,依律,有官身者当受审时,是否不必枷锁在身?”
对面没有任何回应。
秦晓霜知道这是金銮殿上那位有意的磋磨,搬出律法也没什么用,心里叹了口气,知道恐怕再多说什么也在劫难逃。
锦衣卫的人依旧是惯常的记录下他姓名、年纪、籍贯、生平,之后便就是询问这个案子真正的关键。
豫州的账目,也就户部那群老头关心,他们并不在意。
他们除了能从支出的不符上挖出些去向不明的银钱用于好好拷问之外,最重要的便是秦晓霜路程的不对了。
一身飞鱼服的临时主审官翻着手中其他人的口供。
“从任城到汝南县之间这样大的一段路程,随行其他人都说你不曾随车马一同前行,直至在汝南县才和众人会合,期间你做了些什么勾当,还不从实招来?”
“回各位大人的话,在任城时,因为我们想为朝廷招揽些人才,一路去豫州平息瘟疫、为朝廷效力,故而耽搁了些时间。”
“殿下等人心系豫州灾情,先我们奔赴豫南。”
“我要回去,自然没法再和其他车队一起,因而我自己自己乘车赶到汝南县,其所用花费也报给了詹事府,诸位大人可以查阅。”
“那你这一路途经哪些驿站,途经哪些州县,各在哪几个驿站休息?”
秦晓霜深吸一口气,报出早已规划好的几个地名。
“荒唐!”对面的人斥道,他指出其中几个驿站在豫州瘟疫期间,因临时的限制,是不通行的,“你如何能在这几处换马?”
秦晓霜一愣,但他很快平复下来,恳切道:“还请几位大人明察,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我记错了也是有的。”
他和太子一样去了太一岭脚下的事绝不能露出一点端倪,对她、她身边的人以及他自己,都是灭顶之灾,因而只能在这些老成油滑的审理官面前小心翼翼地规避着可能的陷阱。
几个审理人一番各种各样的诈供下来,依旧没拿到想要的结果。
“还请秦左庶子不要顽抗。我们几个,什么样的人没有审过?这点谎话,我们会看不出来?”
“回诸位大人,我所言句句为实。至于资费用得不对的地方,也早已报给朝廷,如有什么缺漏,愿意弥补,可若说我去做了什么,那是没有的。”
主审官有些烦躁,叹了口气:“用刑吧。”
监狱中的时间分外难熬。
每一次鞭子破空的声音都挟着恐惧,一起抽打在赤袒的皮肤上,在因常年不见光而洁白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檩子,几道鞭痕交错处,皮肉因为反复的抽打而裂开。
疼痛从来没有适应一说,越到后面越是难捱。
“呃啊。”
行刑的人用鞭子的另一头在那些伤口上来回碾过。
房间里从刚开始的惨叫,到后面,喉咙已经沙哑得发不出声音,只能从齿缝间溢出几丝痛苦的微吟。
“秦左庶子想好了吗?……”
行刑者问的话他已听不清,剧烈的疼痛让耳边听得清晰的字句变得十分难以理解,他只能勉勉强强从一团浆糊般的记忆中挑拣自己觉得可以说的,往外吐了几句。
主审人和其他的口供对了对,摇摇头。
这像是宣判了他的命运,他便仿佛被人反复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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