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他反应不慢，脑子里闪退了一瞬后，就说：“广告里看到的呗。”
严明煦的眸中像带上了一点星星，微微定睛看着他。
陆可没由来地心虚。
他舔了下嘴唇，故作不经意地补充道：“就我平时看视频的网站，正式节目开始前，平台会自动播放。”
说完，他举起手里的水，喝了一口。
严明煦还是那样，微微笑着，“嗯”了一声。
跟之前的态度比起来，这声“嗯”，像是浸染了更浓更醇的酒意，听得陆可耳朵一酥。
他抬手摸了摸耳廓。
车内的空气变得燥热。
从没发现时间能被拉得这么长……
几个带火星子的呼吸后，隔壁终于再次传来了带着轻松笑意的声音：“可我们从没在网络平台投过那个广告。”
正在假装“话题已翻篇儿了”的陆可缓缓一僵。
右侧，那个带笑的声音不给活路似的，还在继续传来：“我们就在严氏的官网，‘睦邻’，还有几个跟民生密切相关的子公司网页，放了这条。其他的投放，都在几大卫视台里。”
他顿了顿，陆可已经窒息了。
又是几秒令人社死的停顿，严明煦接着笑道：“你看的那个平台，应该是自己拿过去推送的吧？我改天谢谢他们。”
已经死了一会儿的陆可，听到这句后，总算缓了过来。
他低声说：“哦。”
“哦”得尽量随性又洒脱，隔壁却又传来一声轻笑。
陆可被他笑得恼火。
胸口却莫名感到发痒。
不知为什么，从这一刻起，时间的流速又变得轻快。
好像眨眼间，幻影就靠近了自家的小区大门，停了下来。
陆可：“那我……”
他看到严明煦在伸手解安全带，忙阻止道：“不、不用了，我自己下去就行。”
严明煦看看他的脸，笑笑，没坚持：“行，那你早点休息。”
陆可：“哦，好。”
他顿了顿，还是没能叫出一声态度尊敬些的“严总”，或者亲近些的“哥哥”。就这样干巴巴地下了车。
在严明煦面前，自己竟是个这么不圆滑的人。
人间白混二十年。
他绕过车尾，朝滑下车窗的男人挥挥手。
没走两步，就听到陆欣欣的声音：“哥！”
小姑娘甩着马尾，从大门边的路灯下跑过来。
陆可惊讶：“你来接我？”
小姑娘抬手捂着嘴巴，眼睛猛闪道：“真的是你！哇~哥哥好帅！王子殿下！”
陆可失笑，点了下她的脑壳：“不是高二了么？怎么跟三年前一样？”
小丫头嘻嘻笑，挽住他的胳膊就往家走。
忽然想到什么，错开视线，往他们身后看了一眼。
陆欣欣：“哇，那是严明煦的车吗！”
陆可：“嘘……”
陆欣欣连声“哦哦”，试图压低声音。实际上却因为兴奋，反而提高了几度：“是严总亲自送你回来吗！哥你面子好大！严总应该很喜欢你吧？”
陆可：“…………”
两边这么短的距离，不知夜风有没有把小丫头的没遮没拦送到那辆车边。
但为了不陷入又一轮社死，他只能上手了。
劳斯莱斯幻影里，严明煦眼看着那个男生悄悄抬起手，捂住妹妹的嘴巴，夹着人往大门里跑的样子，忍不住又笑了笑。
司机问：“严总，今晚您想回哪边？”
窗外充满人间烟火的鲜活景色，瞬间就黯淡了许多。
严明煦看看腕表：“回一趟总部，然后你们先下班吧。”
前座两人各自通过后视镜，朝后座的老板同情看了看。
但他们对此也已相当习惯。
司机应道：“是。”
与夜幕同色的豪车无声启动。
转眼间，就驶离了这片居民们惬意散步，问好声此起彼伏的小区。
*
陆可回到家，爷爷奶奶看着他，眼睛都亮了一下。
但随即就暗淡下来，欲言又止。
陆可过去主动搭话：“爷爷奶奶，好看吗？”
爷爷点头：“好看，像大家说的‘小鲜肉’。”
陆可失笑，奶奶却说：“孩子，你这是……”
陆欣欣快言快语抢话：“哥哥参加了个高端晚宴，这套衣服是严总送的！”
陆可敲了下她的脑袋：“别瞎说！”
他跟奶奶解释：“是商务宴会，衣服也是公务置装，都是工作。”
奶奶放心了些：“哦……这样啊。”
陆欣欣又插话道：“他们公司对哥哥超好！哥哥是坐严总的大奔回来的！”
陆可警告：“陆欣欣。”
妹妹吐了下舌头，伸出两根食指，在嘴上比了个叉。
陆可叹口气，试图缓和气氛：“……人家那也不是大奔。”
但眼看着奶奶还是更担心了，脸上大写“不对劲”三个字。
她老话重提道：“是嘛，挺好挺好——不过……他们为什么对你这么好？那么大一家公司，总不见得所有员工都……小可啊，那个严总，会不会对你，有什么……目的？”
好家伙。
自己人还来。
陆可都雷笑了。
他深思了一会儿，换了个角度，说：“奶奶，您放心吧，他们那个圈子，防人防得紧着呢。哪儿会主动招惹！”
奶奶半信半疑：“哦？”
陆可摸摸她的手，认真道：“今晚跟我一桌的，就有个伯伯被人骗了……”
他不得不把儒雅大叔的可怜遭遇，跟家里人绘声绘色复述了一遍，才勉强转移走了奶奶对严明煦不安好心的顾虑。
虽然到最后，她还是有些担心。
看来这疑心病一时半会打消不了了，陆可只能一再保证：“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您放心吧。”
想来好笑，自从接下这份工作以来，好像除了当事人以外，所有人都觉得，他跟严明煦之间，有点什么，或者，即将有点什么。
区别是，那帮有钱人觉得他要“靠美色上位”，图他们的钱；家里人觉得，那帮人仗着有几个臭钱就要乱来，图他的人。
好像没几个人把这件事纯当工作看。
可惜了严明煦那么好的人品。
不过，自己之前好像也……
他忽然想起来，在车上，严明煦朝他举起的那瓶水。
……他到底，还是没跟人“干杯泯恩仇”。
陆可从客厅起身，回自己房间，打开微信。
严明煦上午自主加他的界面，进度停留在“你已添加了Ian，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的系统提示上。
他轻轻念了下他的名字，笑了笑。发了条属于朋友的问候过去。
SS：【到家了吗？】
几秒后，对方回复：【到了。还没睡？】
陆可顿了一下。
先不说现在才九点多；单说这聊天的画风，不太像朋友。
但像什么，他也不确定。
他尝试拉回自己熟悉的朋友模式，玩笑道：【身为总裁，天天加班到这么晚，你家人应该很心疼吧。】
小窗头上闪了闪“对方正在输入”，几秒后，却什么都没发。
也许作为大佬，手边事多，时间金贵，没空跟他寒暄来寒暄去。
陆可对这一事实接受良好，反正他也寒暄够了，接下来才是真正想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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