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四幕戏》小说免费阅读 ggds.cc
次日清晨,卢远承环着他的肩,借晨光熹微看他的脸,虽然头痛欲裂腰酸难当,还是有着清醒的认识,他感到自己的害怕。
害怕就算这样,顾卿初仍不属于自己。
他稍微撑起双臂,支起上身,依旧伏在顾君桓身上,含泪笑笑,如在还愿,趁君桓还没醒,放肆地观摩他的睡颜,手指在他唇上轻点。
“卿初受累了,卿初真厉害。”
觊觎十多年的‘礼物’,终于‘拆封’了,而且还如此让人惊喜,他怎能不高兴?
“你放过我吧……不然谁也活不久……我真的感觉快死了……”
顾君桓忽然睁眼,一开口声音沙哑到极致,转面避开他近在咫尺的目光。
他不服气,不停厮磨纠缠,“都到这会儿了,还装什么贞洁烈女悔不当初?”
“去死吧卢云钟!”
卢远承正要还嘴,一开口却只有不住的咳嗽,鼻子堵住了,闻不到气味,动作一大脑袋就发晕。
他们终于分开了,卢远承头昏脑胀,只得无力地躺下,茫然地望着帐顶。
“恐怕你就要如愿了,我会和你一起病死。”
而顾君桓再躺在榻上,就像一尊木头,已经没了半点反应,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想在痛苦中沉沦一般。
过了半个时辰,谁都没说话,顾君桓闭眼想继续睡,而卢远承又慢慢移向他,轻声问:“卿初,我要上署去了,你会在这里好好歇着,等我回来吗?”
他终于又睁眼,侧目看了下卢远承,已经恢复了些力气的他,起身将卢远承压住,苍白的脸上带着笑。
“会,我就一直等着你,在这南川楼里,当你的禁脔如何?”
“卿初,我不是这意思……”
他着急要解释,心想是谁压谁,谁是禁脔啊?
却被顾君桓堵住了嘴,这次是顾君桓主动亲他,与他忘情拥吻,只待两人更加病重才罢一般。
卢远承心生喜悦间,人已经被他制住,双手被他一把拉到脑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用衣带绑在了床头。
“顾卿初,你放开我!”
顾君桓下地,背对着他不紧不慢地穿起衣裳,实则是刚才这一下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此时动作不得不慢。
“这是还你的,你不是喜欢这样吗?”
他苍白的面上浮起一个挑衅的笑,捡起卢远承扔在地上的官服衣物,放在了较远的地方。
“今日你就别想去上署了,要办公就在这办吧。我倒要看看户部侍郎大人在榻上还怎么施展官威?”
“你昨晚还没见识够?”
卢远承奋力去挣脱束缚,却发现一点也使不上力。
“别闹,卿初,放开我,不然我叫人了。”
顾君桓又走到榻边,一手抓住他的下颚:“你叫吧,我正等着你的随从来,看看你这副模样呢。”
“好……你等着,你最好永远别放我,一辈子把我绑在这!”
卢远承在他眼神威压下,乖乖闭了嘴,愤懑地合眼装睡。
顾君桓打开门,外面天光微明,却在一片白雪中显得更亮,雪花扑簌飞到他面颊和身周。
这才发现,在他们不知不觉中,外面已经下了一夜的雪。
他下楼去,跟店里郎官要了热水等物,回房梳洗,帮卢远承也胡乱擦了擦。
过了一会儿,卢远承的随从找过来了,在外面叩门,要接他去上署。
顾君桓走去开门,不让人进,只对他们道:“你们二公子病了,感染风寒,今日上不了署了,叫把公文都送到这里来给他看。”
卢远承在房内听着他张扬的声音,恨得牙痒痒。
向黎和莫久朝,都是卢远承都心腹,天天跟着卢远承,知道顾君桓是卢远承的亲近之人,又得了卢远承隔门应的声,便听令去办了。
“昨晚出门还好好的,怎么就感染风寒了呢?公子病得重不重?要不要我们先请个御医过来瞧瞧?”莫久朝临走问道。
顾君桓自己还在咳嗽,不能久立风口,只想快些打发了他们:“不用了,你们公子是心病成魔,无药可治的,别枉费御医操劳了。”
两个人闻言面面相觑,其中比较机灵的向黎,好像看懂了什么,拉莫久朝走:“那就有劳顾公子在此照顾二公子了,有顾公子在,二公子的病定无大碍。”
说着两人本要赶紧开溜,向黎忽又想到什么,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压低声音对顾君桓道:“顾公子你‘受苦’了,得快些涂下这个药膏,这是消肿止痛祛热的好药,事后抹完几日就好了。”
顾君桓有些不明所以,愣了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面上臊红一阵,似有所言,而那两人已经跑远了。
他只得红着脸转身回房,关了门,而躺在榻上听了这话的卢远承在那笑得不能停,心想不愧是自己带出来的人……
顾君桓身体万分不适,内心也痛苦不堪,涂完药洗完手,就进去又躺在了榻上,在等人把公文送来之前,他沉沉睡了。
卢远承也安生下来,没有再吵闹折腾,就这样躺在他旁边,伴着窗外无声飘飞的白雪,静静地看着他。
在那几个时辰里,天地安静地仿佛只有他们两个,还有满城落白,除此之外纷扰全无,他们彼此相守,不离不弃。
户部官署文吏陆陆续续将今日的公文和卢远承要处理的公事文书送来,顾君桓没让他们进门,只自己经手,要秉事也让他们隔门秉事。
这一日,顾君桓就像他手下最得力也是绝无仅有的一个文书主笔,将文书咨文都堆在床头,帮他一份份地诵读,提笔帮他批阅。
有一些时候,卢远承忘了自己还被人赤条条地绑在床上,只跟着认真的他沉浸在公事中,商量着正事。
顾君桓不愧前户部尚书之子,在一些户部公事上比他还要精通,公文体裁,行文章法等皆熟练掌握,更是过目不忘,繁杂的账册,他看过一眼就能心算出其中误差之处。
在对政事国策的看法上,顾君桓也褪去了初时的恻隐莽撞,不再拘于私心所向,而能稳重成熟地从大局分析,秉公持度地看待。
这愈发让卢远承觉得,自己当初的念想是对的,他从来没有看错过顾君桓——只要顾君桓有足够的机会和意愿,他就可以迅速成为一个优秀的文吏。
其间,卢远承作无意状问他:“卿初,你还是想回户部的,是不是?不然你不会还这么关心户部事。”
顾君桓却摇摇头,不置可否地回了句莫名奇妙的话:“我只是学会了马吊,嗯,我可以打牌了。”
卢远承一下没听懂,说实话顾君桓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想什么,于是就当发烧说胡话,不再深言。
而这日,顾君桓亦发现,卢远承确实并非徒有其表,他已经长为一个成熟的户部侍郎,对于户部公事很有主张,财税署事,政法条例,祖制循例等皆掌握于心。
能坐稳这一位置,想必也是花了不少心血,不禁让从小和他相识的顾君桓都刮目相看。
他打趣了卢远承几句,卢远承望着他叹气道:“初入户部时,多少人都等着看我的笑话,可我偏不服气,天资愚钝,我就勤能补拙,听了林先生的话,花一月时间将户部十年的年底统账都背熟了。”
“有一段时日我出门看见一样东西,都不是东西,而是对应的物价,对应的税额,白花花的银子……一个人也不是人了,而是他该交多少免役钱……哼,那些数目真是让人头大。”
顾君桓望他皱眉嘟囔的样子笑了,不经意间心生柔软,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卢二公子也有这么刻苦的时候?看来是真的很想比下你大哥,夺世子之位呢。”
卢远承抬眼,倏忽间变得锐利深沉,眸中波涛暗涌:“我才不只是为了比过他。我是想把一切都变成专属于我自己的!让自己真的不可或缺,不可替代,不可撼动!”
“原来你不只是为世子之位?根本意在丞相之位啊!”顾君桓首次发现他志向不俗,更为惊诧。
“是又如何呢?我只是不想一辈子任人驱使,不想跟大哥那样,护不住自己想护的人!没有一点跟父亲叫板的底气!”
卢远承倚在床头,发出豪言,而目光始终紧锁着顾君桓——
他永远不会忘记,当初卢元植让董烨鸿设计诬告顾君桓科举舞弊时,他闻讯后跑到政事堂,为顾君桓求情,结果卢元植只给了他狠狠一巴掌,让他滚。
在官署啊,在那么多官吏之前,身穿官服的他,被那一耳光打醒了。
不思进取,不图九卿之位,那他就什么都不是。
他早已暗暗发誓,要做能主宰自己命途的人,任谁也不能干涉夺取他想要的一切。
只等积累够了底气,他还要堂堂正正带顾君桓回家,定能气死卢元植!
这是他做了许久的美梦,他所有前进的动力。
想着,他就笑了,款款注视顾君桓:“我知道我如今还差得远,大多时候也还是无力,可是我真的是这么想的,也会努力的……卿初,你相信我吗?”
顾君桓心中难得动容一刻,忘却了其他,只折服于他的觉悟和勇气,平和而坚定地点点头。
“我相信啊,你可以。只是要快些了……长安城内风云变化,只在须臾,很多时候,就怕来不及……”
顾君桓想起了种种往事,还有对自己寄予厚望的母亲,不由哀伤叹息。
“往往都是我们还没变得足够强大,我们想保护的人就不在了,想要得到的,就成泡影了……”
一抬眸,见卢远承神情低落,他以为是自己出言不当给他浇凉水了,转移话题道:“对之羡先生,你到底是个什么看法?”
“林先生不是那般作壁上观只想看笑话的人,难得的一个想干实事的,不但在尚书苑辅佐着我舅舅,还处处指点我,若无他我也没这么快上手。”
顾君桓想起之前在户部所见的一些事,问他:“你为什么这么相信之羡先生?”
“因为我懂他。”卢远承微微一笑:“我知道他想要的是一位什么样的上官。”
“林献,林献,终身为献。你看他好似左右逢源木石心肠,实则是文吏中难得有抱负的,有点那种侠客国士的味道,不愧为‘文侠玄君’。”
“林先生出身寒门,从未忘本,他在意朝政稳固,关心民生大计,那我就顺着他,我明白只要我做的事是对朝政对百姓好的,他就一定会支持我稳坐户部侍郎之位。”
“所以你看,之前白河工事,以及免青苗税等等,虽然我确实任性了一些,还‘算计’了他们文吏,但是林先生从没跟我计较,再怎么为难,结果还是助我完成了。”
他说着又望向顾君桓:“有林先生助我自然是好的,可我还是时常会想,要是卿初在就好了,他那么聪明,定不叫我为难。”
顾君桓冷哼摇头:“你也太高看我了,之前我在署里,不是光给你‘惹祸’吗?你自己也做得很不错了呀,而且知道善用掾吏,拉拢资历最深的之羡先生,倒也没辱没你这一身侍郎官服。”
“卿初说我做得不错?”
卢远承一听他夸赞就满脸放笑,向他得意洋洋地昂面,努努双唇。
“那卿初还不‘奖励’我一下?”
顾君桓拿起手里的公文就给了他一下,“专心正事吧,户部侍郎大人!”
他身体一晃,滑掉锦被,露出温润耸动的肩头,高凸如丘陵的锁骨,一片清透雪肌因为发烧透着殷殷的红和薄薄的水光……
双瞳雾冷冷水汪汪,侧面埋向顾君桓的颈项,哼哼低声叫屈。
“把本公子脱光绑在榻上,暖房生香,卿卿在侧,还想我专心于枯燥公文?阁下真是会磨人……难道不知此时做什么才是‘正事’?”
这间房里,有一个人已经完全放任自流,但有一个人还想做‘迟到的柳下惠’。
顾君桓头脑晕沉,眉峰蹙起,转过头不正眼观瞧,这寒月天里的‘春光美景’。
“卿初,我们继续呀……”
他直剌剌的眼神蕴着一分流淌的媚,缠绕着沉默的顾君桓,故意拖长尾音,犹如妖精吐信。
“卢云钟,你是在找死!”
顾君桓闻声耳红暴怒,一把捏住他脖子。
他反而无辜眨眼,顿时换上满脸天真不解:“我是说我们继续……看、公、文!你不是要干正事吗?”
“怎么?卿初你想哪去了?这就受不了了?”
他挺挺身子,挑挑眉,在顾君桓耳畔道:“要是你乏了,不想干正事,想干别的也可以……”
“户部公文在此,户部侍郎也在此,任君发落。”
不能沉溺,不能沉溺!
顾君桓一咬牙,马上给他裹紧了被子,几乎蒙住了他的头,手肘摁着他,手握一支笔戳到他眼前。
“你再敢胡言乱语,我就将这笔从你喉咙里捅进去!让你再发不出声音!”
他浑圆明亮的眼睛从锦被下露出来,毫无怯意,与之对视。
“你确定只想捅喉咙?你确定是要用这支笔?”
顾君桓气极,按住被子堵住他的口鼻,差点将他闷死,直到他终于不再闹腾,又继续跟他看其他的奏疏。
如此又过了半日。
顾君桓只能更全神贯注地投入到文山墨海中,不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怎样才能爬出这‘深渊’!
不在户部官署的这一天,卢远承处理起公事来,却比之前大半年都要顺当,只是心里还对昨晚卢元植说起的侯府瞒税之事耿耿于怀。
顾君桓也注意到了,近来户部要入上百万两银子,觉得蹊跷,不知这么大的漏缺卢元植是怎么补上的,便想记住相关的,回去告知顾清玄。
两人忙到晚间,终于清了所有公文,卢远承双臂被绑得已经酸疼到失去知觉了,只能向他求饶。
“卿初,你就放了我吧,再绑下去,我这胳膊也不能要了。”
顾君桓劳累加病痛,不想再与他纠缠,便去给他解了绑,让他穿上衣服。
本以为他经过这一日的惩罚知道老实些了,谁想他又在两人要出房门时抱住了自己,下巴抵着他的肩。
“卿初,我饿了。”
顾君桓这才想起他们这一天一夜都没进食,况且还是两个病人。
“那我去让郎官给你上点吃的,你吃完再回家,我先走了。”
卢远承的双臂环得更紧些,放肆地咬他耳朵,魅惑道,“不是肚子饿……”
顾君桓身体一颤,转身推开了他,卢远承没站稳一下摔在了地上,他扑上去,给了他一拳。
卢远承吃痛,眼睛仍紧盯着他,看他那极力压制怒火的样子,反而开怀地冷笑出声。
“呵,装了一天平静无事,还是没能装到底哈?”
“卿初,你害怕极了对不对?你恨死我了对不对?可你不敢面对,你总是这样,明明心里天都塌了,还想做些别的事来掩饰心绪,不然你就不知道怎么活下去!”
“卢云钟!”
顾君桓恼羞成怒,头脑一片昏沉,感觉眼前什么也看不清,不知道自己是谁,眼前这人是谁,他为什么要拿刀子一下一下剜着自己的心?
“顾卿初!”
但是卢远承却无比清醒,清醒的极至就是癫狂,他立时爬起对顾君桓嘶吼。
“我告诉你!我不会后悔!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后悔!”
顾君桓被他坚定决绝的样子震住,看他反扑到自己身上,像一头贪婪的猛虎,用尽全力将自己缠住。
“我就是要你!你也别想装作还一切如常!你会和我烂在一起!”
他一面咬牙切齿地说着这些话,一面翻坐在顾君桓身上,双腿圈住了他的腰,言出令行,紧拥着顾君桓,一点点吻着他的喉结、下颌、面颊、鼻梁、耳朵,吻得那样用力,几乎是在啃噬。
“我才不怕什么阴司报应,我只要你跟我快活就够了……顾卿初,卿初啊,看你整日在眼前晃着,你可知我忍了多少年?”
他中毒了,全心迷醉,只想着这是他的顾卿初,从眉眼到发梢,所有一切都应该是自己的,只要眼前人是顾卿初,他就永不满足!
“卿初……不要害怕,来吧……要么是你杀了我,要么你就变成属于我的……”
他的攻势那样猛烈,不给人喘息之机,仿佛稍纵之间,就可以掠夺吞噬一切。
谁能抗拒猛虎的痴缠呢?或许注定只能沦为猎物……
除非那是狼。
永不屈服,本性尖厉顽强的狼。
或许会一时处于下风任由摆布,可它终会觉醒,逃出一切陷阱,反扑所有天敌,一招致命!
“啊!”
一阵剧痛传遍全身,卢远承嘴角流出血来,一下吃疼弹开。
“顾卿初!你咬我?”
他舌头被咬破了,口中都是血腥气,难以置信地瞪向顾君桓。
顾君桓低着头,擦拭掉唇角的血,双眸一抬冷如寒冰,“我只后悔我昨晚没这么做!”
他果决地将卢远承推倒,摆脱他站起来:“你给我记着,你我从此一刀两断!卢云钟,你若再敢戏弄我,我就拉你一起去死!”
卢远承被他的冷漠绝情气到,看着他拂衣掉头就走,直恨得捶地。
俄而,卢远承带着满腹怒火和一身病痛回家去。
进了自己房间,看到了昨晚舅舅黄正庭给自己送的那份礼物,还静静地放在桌案上……
他心绪慢慢平复下来,拿起了那个瓶子,攥在手里摩挲,眼观一府白雪晶莹,冷峻暴戾的双瞳中又浮现浅浅的笑意。
“这种事,有了第一回,就有第二回,你以为你还逃得掉吗?”
顾君桓浑浑噩噩地走出南川楼后,觉得一时没法再面对江弦歌,只得冒着风雪独自返回顾府去。
而他不知,他失踪了这一天一夜,可急坏了江家父女。
江弦歌在他昨天傍晚突然跑了之后,就去告知顾清玄了,他们等到夜间也不见顾君桓现身,两家人就四处找他。
不仅如此,他不会知道的是,在他生病和失踪这些时日,他的姐姐顾君宁,差一点,就再也无法与他相见。
天泰元年的下雪天,似乎总是注定要发生一些残忍的事……
前段时间,顾君宁和君瞳在江月楼重逢那天的次日,在工部官署里,卢远泽忽要见顾君宁,与她相约当天散署后单独在侍郎廷相见。
顾君宁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他知道那日自己又与郡主见面的事,有所猜疑了。
果然,卢远泽踌躇再三道,“卿宁,你没让她知道你是谁吧?”
顾君宁面色冷漠:“没有,若她知道了,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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