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四幕戏》小说免费阅读 ggds.cc
那个日失光华的暮春,有一人,死在了长安城里。有些人感到惋惜,有些人觉得毫不意外,还有些人等这天等很久了。
后来,那人的死,永永远远地成了一桩悬案,没人知道凶手是谁,只是有心人恰逢时宜地,将这场死亡变成了权力博弈的工具。
这日,一出名为‘死亡’的四幕戏已经悄然拉开帷幕,长安城还是平静如常。
那个悲惨死掉的人,殒命之处叫懿风园。
红日还未下山头,盛宴未开时,就有人,头一个来到了这里。
他走到园中南边的古木林,这片树林巨木连天,乃五百年前人所种,两百年前因战乱起过一场大火。
后来长安城连月阴雨,久而久之很多擎天之木枝干上的火焚之处,都长起了厚厚的青苔,如今却生奇相,每到这个时节树干上都会开花。
是白中透紫,花苞盛大的御景兰,皆是架栽在树上的,非树木本花。
一花开便有两掌大,花团如云,馥郁十里,让原本只有葱郁绿色,单调阴郁的树林,变得饱含柔情。
这种御景兰既可土植,也可傍木而生,向来只在并州等山林茂密,雨水充沛,气候湿润的地方才有,长安处秦川关中平原,气候干燥并不好种。
种在树上也不是每株都能存活,要看它和树干青苔的‘缘分’,若合适它的根就会长进青苔里,汲取青苔的养分而生长开花,若不适合,就会直接枯死。
他多年前,第一次游懿风园时,这片古木林中还没有这种花。
那也是一个春光正好的暖阳天,他打马逛到古木林,百无聊赖地走着。
看到不远处,一位仪态端方,大家闺秀模样的年轻姑娘,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提着一个包袱,在树林里寻寻觅觅,停停走走,仰面打量每棵树干。
十七八岁的年纪,娇颜玉容,气质沉敛,如空谷幽兰韵味悠长,红唇点出一分恰到好处的艳,亭亭长身透露出一种不可方物的美。
自从入了长安城,什么样的女子,他都见过了,贵到公主妃子,贱到妓女暗娼,可那一刻他却感到自卑,不敢接近,仿佛是怕人从他的一身华服上看穿他贫贱寒微的出身,让一切的伪装都原形毕露。
“你在找什么?”
那女子只顾着看树,没看路,差点被树桩绊倒时,他飞身下马,奔过去扶了一把。
她有一瞬间的惊愕羞赧,毕竟是名门出身,平日规矩不得见外男,此时突然被一陌生青年撞见,而且一眼望去,他生得这般英挺冷峻,气势压人,她心里有点慌,有点想逃。
又马上正身站好,退后一步,不失礼数地见了一褔,回答:“我在找一株可栖兰草的乔木。”
他不解,她便落落大方地解开包袱,拿出一株根部被包起的兰草幼株,告诉他这种兰花叫御景兰。
是她的家乡并州通川特有的,她幼时就离了通川,随族人搬进长安城中,近来家乡人给他们府里送来一批这种兰草,都没能养活,这是最后一株苗,她想用嫁接之法移植到这古木林中。
她听说,整个长安城,只有这古木林有遍布肥沃青苔的树。
他没有再多问,只默默与她同行,帮她物色乔木,后来他们一齐看中了一棵。
她笑着将兰草绑到树上,用嫁接之法,让兰草根部伸入青苔,站在百年乔木下闭眼合掌,念了一段经文,祈祷这株兰能在长安城里活下去。
他一直静静在一旁看着,生性寡言的他,也会说花言巧语讨好欢心,但他这时不想说。
别人见他寡言少语,面无表情时,都会怕他,他的恩师说这是他的优势。
因为权力只有靠恐惧,才能维持长久,一个没人能看得懂的人,就是没人能打败的。
可她好像不怕,她好像能看懂他,她种完兰草后,掏出一包自己采集的野果,递上一颗给他,说以此答谢他陪自己,让她觉得独身入这深林,没那么可怕了。
“这种波若果,很甜的,不信你尝尝?”她见他不接,笑着劝道。
然后他接过那果子,尝了一口。
他自小贫寒,又年少成孤,幼年时就因一场兵乱失去了原本幸福和乐的家,自然没钱买糖吃,打小忍饥挨饿,最羡慕那些富贵人家,可以遍尝美味。
于是他从人海尸山中爬出来,不择手段去进取荣华,终于可以想吃什么就有什么了,但他却尝不出任何味道了。
恩师说,这是上天对他的偏爱,因为一个连口腹之欲都没有的人,定能抵抗世间一切诱惑,不会落下软处受制于人。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记得那个春日,她赠自己的一缕甘甜,她让自己回忆起了甜是何味。
那天和她分别后,他就到古木林边的楼阁上,去见了在此练武的恩师。
他的恩师身着云纹墨底官服,在窗前擦拭宝剑,眼睛却没有看剑,而是俯视着下面林道上,一辆驶去的马车。
马车车窗打开着,她坐在车里,似在向外寻觅着什么,就跟他看到她的第一眼时一样的神色,但是多了一分忧郁。
“恩相,我不能娶秦家女了,我要娶她。”
他附礼低头,说出这句话,年轻的面上尽是坚定,可心里还是有一分怕的,毕竟这是他第一次违逆恩师的意愿。
而他的恩师,眼前这位从成帝后期时就入仕,辅佐仁帝、灵帝、以及当今崇治帝,历经三朝,当了近三十年大齐宰治,将‘相爷’这一称谓变成自己专称的人,是大齐十三州内,不可有半点忤逆的存在。
“北陆,能治理天下纵横朝堂的人,绝不能是恋家重情之人。”
秦相爷语气平和,再次提醒他这一点。他明白,他也一直将此作为自己的信条。
可是那一刻,孤零半世的他,只是想再回忆起,有家,是什么感觉。
于是他只能把腰弯得更低,脖子伸得直直的,似是伸颈待砍一般:“恩相放心,北陆必不会辜负恩相期望。”
那日不久后,黄家小姐出嫁了,要嫁给外地一位世家子弟。
接亲的队伍刚到城门口,忽然巡防营的将军带兵来截堵,宣政事堂之令,言她要嫁的那世家,犯有谋逆之罪,全族皆该杀。
一时间城门口红绸漫天,血流成河,浩浩荡荡的接亲队伍,只留黄家小姐一人活了下来。
她的婚约取消,第二天,又有一人来提亲,是她真正属意的人,那个她心中的‘乔木’,长安城中声名鹊起的朝堂新贵‘云虎山君’。
他们的婚礼,秦相爷给他们办得极其盛大,但是来客都只能想起,不久前她第一次出嫁时的血腥惨状,洞房时,得知实情的她哭着入睡。
她是自小吃斋念佛的人啊,遂了好姻缘,却换来一生心愧,他们夫妻之间永远埋下一个心结。
他知道,这是恩师对自己的赏赐和惩罚,他认了,最起码他又有家了。
而那个他原本要娶的,才貌无双,绝代风华的秦家小姐,被嫁进了晋王府,和晋王成了恩爱眷侣,后来生下了他的儿媳妇成硕郡主。
娶得秦家女,晋王更受秦相爷看重,他被冷落孤置了一段时间。
他明白,这是恩师对他的敲打,他也认了。
人总是要长记性的,当自己的命途都只能受人主宰的时候,挨打不能喊疼,高兴不能大笑,喜恶好悲都不能被人看出来。
“图权之人不能有心。”
是那位恩师对他的言传身教,这些年他变得愈加冷漠,心已成玄铁,以为自己已经看淡生死。
可是当那伴他大半生,为他生儿育女,给了他一个家的女子香消玉殒之后,他终于又想起了最初,恩师为什么会看重自己,在一众荆州门生中独选自己扶持的原因:
“北陆,你是猛虎,猛虎怎能屈居人下?就该傲立于世,声震九霄,登顶权位!你是可以镇压一切野心的人,你必会取得你想要的一切,无人敢与你相争。”
那时,那头雄狮太过傲慢,嘴上夸着,心里却以为云虎再猛,也不过永远是老狮子豢养的家兽!
毕竟,连龙都驯服过的人,又怎会将虎放在眼里?
今日,年近半百的‘云虎相爷’身着墨底云纹的丞相服,又来到这古木林中,望着满林盛开的御景兰。
当年他们在这种下第一朵,后来他当上丞相,就让人种满了这一片,黄夫人却从来没再来看过,也不知道有这样的存在。
有知道的人,也只看做,这是他为炫耀自己权重,将皇家园林,当做自己家后花园来随意摆弄的举动。
在他观花回忆往事时,有穿盔甲的巡防营将领来报,向他小声道:“丞相大人,长治侯公子、抚远侯公子、广平侯公子的车驾已经在路上了。”
“他们果然是跟殷大夫一道来的。还有沈扶南也将至,他们的行迹,皆在掌握。”
“那我们的人手都布置好了吗?”卢元植问了句,似是心情不错。
将领回道:“都好了,时候一到即动手。”
卢元植微微颔首:“嗯,照计划走就行,今夜不得有失。”
那将领也是跟从卢元植多年的老人了,应声后,似还有迟疑,问:“丞相大人,若事情一发,恐怕长安城会失宁啊。大人真的不三思了吗?”
卢元植知他不是心怯之人,只是这事确实有些大,手下人难免有些不解。
“本相乃关内侯,长安城已经姓卢,宁与不宁,只由本相决定!他们妄图左右长安风云,只能是自投罗网死路一条!”
“是!”
将领见他坚定果决神色,方觉这正是自己景仰多年,那‘驯龙柄国’的‘云虎相爷’,遂不再多言,利落退走。
又独留卢元植一人在原地,想着顾清玄透露的,殷恒最近一直在设法拉拢五州掌军侯府,殷家与进长安的侯府子弟私下过从甚密。
他蔑然一笑,望望漫天霞光的苍穹:“烈鹰本该自由翱击于长空,却自甘入樊笼,能得什么好下场?殷恒呀殷恒,迟早有你悔的!”
晚风吹起,花气袭人,幽兰之香瞬间拂去一切人心阴戾。
他亲手摘下一捧御景兰,低头轻嗅,仿佛又尝到了当年那一个波若果的甜,然后抱花而去。
“这两个‘冤家’又怎么了?”
日暮时分,户部官署前,向黎看卢远承和顾君桓互不理睬,一前一后地上了马车,准备一起去懿风园赴宴,卢远承挂着脸,把顾君桓往外赶,就纳闷地问莫久朝。
莫久朝从小看他们俩时好时坏都习惯了,“你都不明白,我就更不明白了。”
说着就上车去从外面拴住了车门,赶马驾车,仪仗扈从向懿风园开拔,车内两人还在吵吵。
这也不是为什么大事,卢‘二小姐’如此生气,只为着今日顾君桓从工部回来,他就在他身上闻到了‘别人的味道’。
果不其然,一番摸索就在顾君桓衣襟里找到了一块陌生的金铸长命锁,像是谁的贴身之物,上面还刻着‘花花’两个小字。
这下可不得了了,虽然顾君桓跟他实情相告,说自己无他意,只为寻由头接济下顾君宁的文吏,让崔华更紧着心为顾君宁做事。
但卢二公子哪里肯信,直质问他:“我怎么不知道江弦歌还有这么俗气的小名?这是她送你的是不是?”
顾君桓直说不是,向他保证自己没有再惦记江弦歌,也没有在外拈花惹草,卢远承就让他把那长命锁砸了。
他念及这也是崔华的心意,若是砸了就太辜负人家了,怎么也不肯,让他别多想,卢远承更是火大,半天都没再露出一个好脸。
这会儿顾君桓硬挤上他的车,和他对坐,他还冷着脸,缩到车角,屈膝抱坐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弄得顾君桓明明什么亏心事都没做,却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混账的负心汉。
顾君桓开解他:“不要生气了,云钟,多大的人怎么还这么小心眼,胡思乱想,瞎吃飞醋。”
卢远承闻言更怒,立时对外面喝一声:“向黎!工部工事房文吏崔华,今晚就去杀了他!骨灰都给我扬了!”
向黎莫名其妙,又听车里顾君桓直喊不要,他就没应声。
“你果然舍不得啊?”卢远承瞪着顾君桓冷笑。
顾君桓实在没招了,不知怎么哄他才好,靠过去抱住他,与他抵额相对:“我没有,是我错了,我不对。”
卢远承左躲右闪,低头不看他,顾君桓只能强搂着他,“你当真以为我碰到个人就能看上?更何况那是个男子。”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卢远承立时双眼一瞪,“是啊,你说过,你不会喜欢男子。”
“除了你!”
顾君桓心焦得没法,闭眼喊出这三个字,堵上了他的嘴,说完耳朵都红了。
“那、那你把那锁砸了,我膈应!”卢远承还要犟。
顾君桓还是不肯,之后又是亲又是逗,从头发到额头,从鼻子到嘴巴,都吻了个遍,百般赔罪,哄了一路。
“只是一块长命锁,又不能真的保人长命,也代表不了什么。”
“我和崔文书只有几面之缘,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直到在懿风园外下了车,卢远承都还没给他一个好脸。
顾君桓也是无奈至极,只觉这世上就没比他的侍郎大人更小心眼的人了。
懿风园门口车马云集,人影如织,卢远承一眼刚好瞅见顾清玄和顾君宁下马车向这边走来。
他笑盈盈跑过去,卖乖地跟顾清玄见礼:“伯父也来了?我们一道进园同游吧?”
顾君宁纳闷,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络有礼了?又看到跟过来的顾君桓。
“哼!”
顾清玄却面色一冷,睨了他一眼,拂袖而去:“顾某只是一个低微的‘老’御史,哪有荣幸让侍郎大人作陪?”
那个‘老’字,他咬得重重地,言罢而去再不理睬卢远承和顾君桓。
卢远承懵了,顾君桓乐了,“原来我父亲比你还小气。”
“顾卿初你等着吧!今夜到榻上,你我总要死一个!”
卢远承更为恼怒,恶狠狠地跟他低声威胁,然后甩开他的手向前去寻卢元植了,顾君桓也不再跟,先和父姊进园去。
顾君宁一进园林就独自择小道往一处而去,抱着一个锦布包着的匣子,说是给吴老先生准备的礼物。
时候尚早,夜宴未开,吴老先生也还没来,先到的达官显贵、皇族名士,先各自成群,逛于各处,四下应酬着。
也有很多人在找卢元植而不得,之后却见那‘云虎相爷’抱着一捧御景兰现身于主苑。
面上还是一贯的威严如山,冰冷严肃,但怀中满捧兰花却并不显得突兀。
众人都讶异于‘猛虎撷花’,他皆无视,卢远承过去,听到他将花交给扈从,吩咐着:“马上带回去,奉到夫人灵前。”
之后他照常接受他人见礼,只有卢远承还看着那远去的兰花发愣。
脱口问:“父亲,你怎么变得……像个人了?”
当即又挨了一巴掌。
卢元植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又被惹得怒火中烧。
顾君桓赶忙来护,卢元植气走了,顾清玄看了一眼卢远承,笑道:“果然,我就知道,你从小到大挨那么多打,是有原因的。”
卢远承也无语凝滞,任他嘲了,看他随卢元植而去。
卢远承和顾君桓都还不解,当日在祈元寺,顾清玄是怎么说服卢元植的,也不知道他们见沈扶南后到底谈了什么,沈扶南入长安的真正意图是什么?
沈扶南没有对他们提供的那几块地动心,只说土地房屋买卖本非他的主责,而是沈家嫡长子负责的。
他这次来长安,不过是因为治矿不利,而受责罚,被‘发配’来长安跑腿做杂活,比如代沈家受皇家表彰,监督监督从洛阳来的善款,顺便做点‘小买卖’,而不会有大举动,毕竟四海九国都盯着沈家和长安的关系。
“不图高利,那便是图重权。”
卢元植推测:“沈家还是想将‘魔爪’伸入长安了。”
“我觉得不像,他们不会这么明目张胆,操之过急,不然沈扶南不会受你邀请,答应来参加这游园夜宴,还以假身份遮遮掩掩。”
卢元植目光阴冷:“元卿,你应该明白,如果洛阳真要手伸入长安,那对朝堂来说是意味着什么?”
“那就不只是‘令不达洛阳’,而是‘令全出洛阳’了,大齐会变得跟南楚、东周等国一样,皇权、政治都成空话。”
顾清玄行走间随手摘了一朵灌木丛上的花,花开五瓣,金做花蕊,“我们承诺他们三十年不动洛阳,他们也得守规矩,三十年不涉长安!”
他一瓣一瓣地拔去花瓣,将空立的花蕊递给卢元植。
“所以我们谁也不能让他们如愿。长安城已经盛不住更多的野心了,无论如何,我们都要让那些人从哪来的回哪去!”
卢元植笑了,瞄一眼那花蕊,一掷于地,脚踩成泥。
“既然他们不守规矩,总得有人来教他们守规矩。”
顾清玄话音落下,前方走来兖州抚远侯公子晏醇江。
他是来找卢元植的,想请丞相大人帮忙,今晚给他引见下沈扶南。
他这次进长安,除了为自己图功名,还有一个任务就是替兖州侯府出面买下西城那块地,出资修庙宇以积功德。
没曾想先被沈扶南看中了。
他并不知朝廷和沈扶南合作改建永熙坊的事,还想找沈扶南协商协商,看能不能劝五先生出价让出其中部分地产。
他几次去祈元寺求见沈扶南都不得,今日听闻沈扶南也会来赴宴,便想再做尝试。
但卢元植劝他打消念头,可再选别的地,他还不依不饶:“不行啊,丞相大人,我们家前三个月就派大师来看过了,那块地风水最好,我要是不得手,回去怎么向父亲兄长交代?”
“这么说,晏公子一定还要跟沈家争?”卢元植都忍不住笑了。
晏醇江踌躇伤神,一时不忿,点了点头。
顾清玄与卢元植相识一笑,他道:“那丞相大人就再帮晏公子一把吧,年轻人有胆识是好事。”
说完他先别了卢元植,去寻殷恒说话。
自五州侯府那几位嫡子进长安后,顾清玄就叫殷恒设法拉拢,通过他们联络各侯府,让他们偏向殷家,这正是殷恒一直所求。
这段时间殷家给那些公子哥介绍大学士,帮他们通门路寻乐子,殷家长子最近还讨了兖州抚远侯府的一个庶女为妾,正是上面这位晏公子的庶妹,殷恒还让御史台帮冀州庆阳侯府平了一桩兼地案……
殷家争取五州掌军侯府的计划,可谓是进行得如火如荼。
五州掌军侯府目前还是卢家紧密结合,那些公子哥进了长安第一时间就是去相府拜望,以卢家马首是瞻,可暗地里也都有了偏向殷家之心。
除了长治侯府公子秦修仪,他虽为膏粱子弟,也多智虑,他当下最在意的是,沈扶南在长安,还与卢家有往来,虽然他们府里也看重洛阳的银子,但也忌惮卢家会偏向洛阳。
几次去卢府拜望卢元植,他按奈不住,旁敲侧击地说起过自己及长治侯府的这层顾虑,卢元植只让他观望,言沈家也不过是卢家和长治侯府的棋子,图一时之利罢了。
他又借机向殷恒透露过这层考虑,殷恒在他面前以及给秦相爷的信里多出挑拨之语,而且想把握这个机会向长治侯府表表殷家的忠心。
这会儿,殷恒率子来参宴,见了顾清玄,便拉他到一旁单独说话,低声道:“元卿贤弟,我们的机会就在今晚了!沈扶南只有今晚会出国寺!”
顾清玄装作惊讶,“大夫,可得三思啊,他差点害死我儿子,我都尚且能忍住,大夫何必操之过急?洛阳的善款还没到齐呢。”
“到齐之后就全了卢元植的功劳了!”殷恒略显急切。
顾清玄皱起眉头,似是为难,一番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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