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春之被接到新安镇是十月初,时间过得很快,她在新安的第一个月无波无澜地度过了。
——当然,只是她自己认为的无波无澜。
首先,她已经形成了习惯,对于裴永明和陆林花给她提供的这个家,态度极其鲜明:这个家对她的意义就是一张床。她从不在家里吃饭,早中晚饭都看不到她的影子。她的衣服塞在客厅角落的行李箱里,唯一能让裴家父母感到这个女儿存在感的,还是她第一天来家里后据理力争夺得的板凳。
谁能想到那是裴春之吃的唯一一顿晚饭?
陆林花熬不过她——她不是没想过要等裴春之回家后好好教训她一顿,但开饭店本来就累,陆林花几次想蹲守她,都自己在床上睡了过去。时间长了,她也有点不好意思管了,这何尝不是一种省心呢!裴春之在家里就占一张床,比宠物还好养!
裴载之则渐渐习惯了妹妹每天在初中校门口等他一起回家,她安安静静地,就是想让他教她打篮球。一个月,裴载之见猎心喜,忍不住把折返、胯下运球、跳投之类的基本功全教了个遍。裴春之非常聪明,每天半个小时,她就能做到七七八八,也许效果还不算完美,但是动作一定规范到无可挑剔。
裴载之还是不大喜欢这个妹妹,因为他已经过了十几年独生子的好日子。不过,目前看来,家里有她没她似乎都一样,那么他也不吝啬略微表达一些善意。裴春之对他也客气多了,他不说那些侮辱性的外号后,裴春之也没有打过他。两个人相安无事,相处模式有点像那种半熟不熟的小组成员。
裴春之的日常安排得满满当当,她早上五点出头就起床,顺着街边逛一圈,捡点塑料瓶之类的垃圾拿去换钱,顺便也算是锻炼身体。估算着快到七点,就走去学校上早读。当然,她是一节课都不会听的,每天的七节课被她全部当成了自习课,两节用来温习高中数理化,两节阅读课外书,两节学习大学数学和大学物理。还有一节她用来提前把作业写完。
宋晓龙还是她的同桌,但宋晓龙已经渐渐发现这个同桌的不同寻常了,裴春之有点搞不懂这个小学生的脑回路,因为宋晓龙总是用他那张胖乎乎有婴儿肥的脸,谄媚地喊她裴姐。
十月底的时候,裴春之终于搞明白了宋晓龙的目的所在——他想让她帮他写作业。
裴春之欣然同意,之后她早上的捡废品日程取消,赚钱的途径转而变成了靠给小学生写作业。别说,这项生意颇为兴隆,不久后,另一个叫李乔的男生扭扭捏捏地找到她,细如蚊蝇地问她能不能帮他写奥数作业。宋晓龙上蹿下跳,哭天喊地,极不情愿让裴春之帮这家伙写作业。裴春之莫名其妙,当天体育课上,有女生小声告诉她:李乔和宋小胖是班上知名关系户,预科班的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另外,他们俩还有仇。
裴春之不在意这些,她点了点头,认为赚钱是天赚钱是地,毫不犹豫地把李乔也扩展为了自己的新客户。宋晓龙气了个半死,三天没搭理裴春之——三天后,他绝望地发现裴春之根本没发现他的故作姿态,再加上奥数课越来越难,他咬牙向裴春之再次发出了订单。
顺便一提,裴春之在班级里的待遇也好了很多,第一节体育课集体对她沉默的女生们如今也都对她笑吟吟的了,虽然裴春之有些摸不清究竟是什么打动了她们。如果她能知道真相的话也许会哭笑不得——改变她前世今生人缘的不是别的,恰恰就是她自己的态度。
上辈子她被孤立,又性格内向,力所能及地去尝试交朋友也只是次次碰壁。已经形成小团体的同学们发现她讨好式的态度,自然会更加矜傲,更有甚者,以取笑她殷切的姿态为乐;这辈子则不一样,十八岁的灵魂早就不把小学生的聊天话题当回事了,她根本不想和任何人产生交集,反过来导致同学们渐渐有些好奇、惶恐,因为她的神秘和强大,颠倒过来意识到她自有一种超然的地位。
这种微妙的人际变化往往难以察觉,裴春之连半点心思都没放在这上面过。
逐渐地,她在班级里甚至偶尔能收到一些女生的关心,让裴春之简直受宠若惊外加莫名其妙。快到十一月的时候,随着宋晓龙和李乔都把数学作业托付给她,越来越多的人确认了裴春之的数学天赋,不少女生甚至会绕着她的桌子问题目——完全和刚开学时是两幅情景。
应对孤立的最好办法是孤立他们,这句话说起来简单,实际上需要极其强悍的心理素质:你得真的毫不在意他们才行。还好,裴春之和他们隔着快十年的年龄差,做到这一点并不难。
让陆林花一直愤恨的、好奇的问题——裴春之每天晚上到底去了哪里?
答案是:芳霞网吧。
那个好心的大妈后来告诉裴春之可以喊她霞姐,她叫张芳霞,和裴永明是老同学。新安这种小镇子,全镇人都差不多认识。裴春之后来才知道,她第一天来这里后霞姐就联系了裴永明,告诉他裴春之在她这里。也是因为裴永明的默许,她才能在这里每天待到十点多。
她一开始靠捡废品,后来靠给宋晓龙等人写作业,总之每天能挣到个十来块钱,几乎一半上交给了霞姐换取网吧上网的时间,还有一半去二手书店买书。有些书她在书店买不到,就在网吧找文档然后去打印出来,上课时慢吞吞地看。上网的时间很充裕,她一点点把《有关死亡的感受》写完了。
这是一篇第一人称的小说,她忠实地描写了自己和外婆的故事,地点选在了医院。写完的那天,她把小说完整地读了一遍,真心实意地觉得这是自己死后、重生后,所有为数不多的感情的倾注。
她攒了一笔小钱,其中几十块甚至是裴载之的资助。他被裴春之威胁了一番,因为害怕被揍,忍气吞声地给了她。
于是,十一月的第一个周末,裴春之揣着这笔钱踏上了回村的路。
她去见外婆了。
陆林花发现裴春之疑似没有回家睡觉的时候终于爆发了。
她先把裴永明给狗血淋头地骂了一顿,裴永明忍了一会儿,发现忍不下去,夫妻俩在家里打了起来。陆林花发起泼来,从厨房提了菜刀冲出来,裴永明身上还穿着后厨的围裙,不甘示弱地去拎了铁锅。裴载之被吓得哇哇大哭,他还只有十二岁,既想帮妈妈,又想帮爸爸,最后崩溃地跑到楼下,被邻居磕着瓜子问家里是不是又打起来了。
他难堪极了。
这时裴载之恨极了裴春之。一切都是这个妹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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