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重生之路
罖尘第一次吞下那片小小的白色药片时,喉咙干涩得像是吞下了一粒火种。他坐在新宿舍的书桌前,手边放着一杯已经凉透的白开水,药瓶上的标签写着“氟西汀”——那是他新生活的通行证,也是他失败的证明。
“我不是疯子。”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说,声音在四壁间弹跳,最终落回耳中。
没有人回答。南方的春天潮湿而安静,窗外是绵延的细雨,像是永远也不会停。这是他来到这所南方小城的第三周,宿舍是单人间——这是学校对特殊情况学生的特殊安排。小小的空间里只有一张床、一张书桌和一个衣柜,但对于罖尘来说,这已是足够的宽容。
他打开日记本,翻到空白的一页,写下日期:3月5日。笔尖在纸面上停留太久,洇开一小片墨迹。
“今天我按时吃了药。去了心理辅导中心。没有哭。没有想起她。”
最后三个字他写得飞快,几乎认不出字形。好像写得快一些,那个身影就不会从字里行间跳出来,站在他面前,用那双清澈的眼睛望着他。
他合上日记本,打开电脑。编程界面干净、逻辑清晰,if、else、while,世界在这里变得简单明了。没有模棱两可,没有言外之意,没有无法言说的痛苦。这是他选择软件工程的原因——在由0和1构成的世界里,一切都有解。
任千慧站在领奖台上,聚光灯打得她有些睁不开眼。台下是黑压压的人群,她能听见主持人念着她的名字:“‘麦田里的教室’设计者,任千慧!”
掌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接过奖杯,沉甸甸的,几乎让她踉跄。镁光灯闪烁不停,她眯起眼睛,试图在人群中找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却只看到一片模糊的光晕。
“请谈谈你的获奖感受。”主持人将话筒递到她面前。
她深吸一口气:“这个设计,是为了我家乡。”
话一出口,那些被刻意尘封的记忆便汹涌而至——冬天漏风的教室,夏天漏雨的屋顶,泥泞的操场,还有那些渴求知识的眼睛。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小小的村落,站在田埂上,看着远处那所只有三间危房的学校。
“在我的家乡,很多孩子要走十几里山路才能到学校。他们到达时,鞋子上沾满了泥巴,肚子空空如也。我希望设计的教室,不仅能够遮风挡雨,还能让他们感受到温暖和尊重。”
她停顿了一下,台下的寂静让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那些她从未对任何人提起的过去,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撕开。
“教室的外墙使用当地的夯土技术,屋顶是可以收集雨水的结构。窗户朝向东南,最大限度地利用自然光照...室内有专门放置雨具和更换鞋子的区域,有可以加热午饭的简易厨房...”
她讲述着设计的细节,声音越来越稳。那些贫穷的印记,曾经是她极力隐藏的耻辱,如今却成了她设计的源泉和力量。
“贫穷不是缺陷,”她说,“而是另一种财富。它教会我们在有限中创造无限,在匮乏中寻找丰盈。”
掌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她不再躲避那些目光。
【罖尘·世界·新的开始】
心理医生的办公室有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味。罖尘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沙发边缘。
“药按时吃了吗?”医生问,声音温和。
罖尘点头。
“睡眠怎么样?”
“好一些。”他说,“还是做梦,但不总是噩梦了。”
医生在记录本上写着什么。“上次我教你的方法,试过了吗?”
罖尘想起上周,在编程作业 deadline 前的那个晚上,他突然感到胸口发紧,呼吸困难。那一刻,他几乎要砸掉电脑,冲出宿舍。但他想起了医生的话:停下来,深呼吸,给自己喊停。
他照做了。闭上眼睛,数着自己的呼吸,直到心跳慢慢恢复正常。
“试了,有用。”他说。
医生笑了。“很好。记住,焦虑就像海浪,它会涌上来,也会退下去。你要学会冲浪,而不是被它淹没。”
离开诊所时,罖尘带回了一本小册子,封面写着“应对焦虑的100种方法”。他随手翻开一页,上面画着一个正在大喊的人形。
“在安全的环境中大声喊叫,可以释放压力。”他念着上面的文字,忍不住笑了。
那天晚上,他在玩一款射击游戏时死了无数次。当又一次被爆头后,他摘下耳机,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大喊:“操!”
声音在墙壁间碰撞,回荡。他愣了一会儿,然后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那笑声起初很轻,随后越来越响,直到他弯下腰,眼泪都笑了出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另一页上写着:“哭泣不是软弱,是身体的自我疗愈。”
周五晚上,他骑着那辆二手自行车,来到城郊的一座小山上。那里几乎没有人,只有风声和虫鸣。他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看着山脚下城市的灯火,突然就哭了出来。
没有理由,没有预兆。眼泪就那么流下来,起初是安静的,随后变成了哽咽,最后是放声大哭。他哭得像个小孩子,毫无顾忌,任由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
哭完后,他感觉胸口那块堵了许久的东西,似乎松动了一些。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母亲的号码。
“妈,”他说,声音还带着哭过后的沙哑,“我今天很难过。”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在过去,他从不向家人展示脆弱。
“怎么了,儿子?”母亲问,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担忧。
“不知道,就是难过。”他说,“但我哭过了,现在好多了。”
“难过就回家来,妈给你做好吃的。”
“嗯。”他挂掉电话,抬头看着天空。城市的灯光太亮,星星稀疏地散布在天幕上,像是不小心洒落的银粉。
这些在以前看来“没用”甚至“丢人”的方法,真的让他的状态好了起来。他开始明白,治愈不是一夜之间的奇迹,而是日复一日的坚持,是那些微小选择的累积——选择吃药,选择倾诉,选择原谅自己的不堪。
【任千慧·世界·稳步前行】
任千慧站在建筑系馆的布告栏前,看着那张印着她名字的海报。全国大学生建筑设计竞赛获奖名单上,她的名字排在第一个。
“厉害啊,千慧!”同班的陈璐拍拍她的肩,“这可是全国级的奖项!”
她笑了笑,没说话。内心的波澜被小心翼翼地隐藏起来。在那个小小的村落里,她曾是那个穿着打补丁衣服、永远低着头走路的女孩。如今,她的名字却被印在这里,供所有人仰望。
命运是如此不可预测。
她的手机震动起来,是一条银行短信——第一笔设计费到账了。数目不大,但对于一直靠助学贷款和打工维持生活的她来说,这是一笔巨款。
那天下午,她去了市里最好的美术用品店,买了一套她觊觎已久的绘图工具。然后又去服装店,买了两件新衣服——不是二手货,不是打折品,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全新的衣服。
回到宿舍,她把那些精美的绘图工具一一摆在桌上,用手轻轻抚摸。那是梦想成真的触感,粗糙而真实。
在学长的介绍下,她加入了一个名为“筑梦”的公益组织,专门为贫困地区的学校做免费设计。第一次参加活动时,组织者让大家自我介绍,说说为什么要加入这个组织。
轮到她时,她站起身,声音清晰而坚定:“我来自一个贫困村,小时候在漏雨的教室里读书。我想让更多的孩子,在明亮的教室里学习。”
简单,直接,不再羞于承认自己的来处。
她开始接手第一个公益项目——为西北地区的一所小学设计新校舍。预算极其有限,材料运输困难,当地施工技术也有限制。但这些限制反而激发了她的创造力。
她记起奶奶家的老房子,是如何利用当地最简单的材料,创造出最舒适的居住环境。她想起村民们是如何利用有限的资源,解决日常生活中的种种问题。
那些她曾经试图遗忘的农村生活经验,如今成了她最宝贵的设计资源。
“我们可以使用当地的黄土作为主要建材,”她在设计讨论会上说,“配合少量的水泥,就能制成坚固耐用的夯土墙。这种墙体冬暖夏凉,而且几乎零成本。”
她展示着自己绘制的草图:“屋顶可以采用轻钢结构,上面铺设当地的茅草或者瓦片,取决于当地哪种材料更容易获取。窗户的朝向和大小要适应当地气候,既要保证采光,又要避免冬季热量流失。”
组员们认真地听着,不时点头。
“你对这些很了解啊。”会后,组长对她说。
她微微一笑:“我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
贫穷从不是她选择的,但如何面对贫穷,却是她可以选择的。她选择将它转化为力量,而非耻辱。
【同步镜头:学习方法】
罖尘的闹钟在早上七点响起。他伸手按掉,起身,洗漱,然后去食堂吃早餐。这样的规律生活在过去是不可想象的——那时的他要么通宵熬夜,要么睡到日上三竿。
现在,他保证每天七小时的睡眠。起初这很难,长期混乱的作息让他的身体抗拒这种规律。但坚持两周后,他发现白天的精神状态明显好转,注意力也更易集中。
“原来身体需要的不是更多的刺激,而是更多的休息。”他在日记中写道。
他参加了学校的编程社团,第一次去时,他几乎想转身逃走——社交场合总是让他焦虑。但当他听到其他成员在讨论一个新的算法问题时,不由自主地加入了谈话。
“这个问题可以用动态规划来解决。”他说。
讨论的声音停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他。一瞬间,他几乎要逃离这个地方。但一个戴眼镜的男生走了过来:“你好,我是社团副社长李明。你说的对,我们刚才就在讨论这个。你有什么具体的想法吗?”
那一刻,罖尘感到胸口那股熟悉的紧绷感慢慢消散了。他深吸一口气,开始解释自己的想法。
那天晚上,他成为了编程社团的正式成员,还接下了为一个校内比赛开发小程序的任务。
周末,他骑着那辆花了一百块钱买的二手自行车,逛遍小城的大街小巷。相机挂在胸前,随时准备记录看到的风景——河边洗衣的妇人,街角下棋的老人,墙头打盹的猫。这些平凡的景象,在他镜头下却有了不一样的生命力。
“原来生活不止有学习和打工。”他在日记里写,“还有那么多被忽略的美好。”
他开始明白,过去的自己如同一个拧得太紧的发条,终有一天会崩断。而现在,他学会了松弛,学会了在紧张与放松之间找到平衡。
这种平衡不仅体现在生活作息上,也体现在学习方式上。他不再强迫自己一次性解决所有问题,而是允许自己暂时放下难题,去散个步,听首歌,或者单纯地发会儿呆。常常在这样放松的时刻,解决问题的灵感会不期而至。
有一次,他在河边看夕阳,看着光影在水面上的变幻,突然就想通了一个困扰他许久的代码结构问题。那一刻他明白,创造力的源泉并非只有刻苦钻研,还有对生活的细致观察和体验。
任千慧面对的则是另一种挑战。建筑设计需要熟练使用各种专业软件,但学校的电脑配置太低,常常卡顿甚至死机。
起初她十分沮丧,每次电脑卡住时,都会感到一阵焦躁。但慢慢地,她学会了与这种不便共处——在电脑渲染模型时,她会拿出速写本练习手绘;在文件传输的等待间隙,她会阅读建筑理论书籍。
她发现,这种被迫的“慢下来”反而给了她更多思考的时间。在等待电脑响应的那些碎片时刻,她会反复审视自己的设计,从不同角度思考改进的可能。
更重要的是,她发现自己对空间、材料和成本的敏感度,远超过许多城市出身的同学。当其他同学在设计中使用昂贵的材料和复杂的结构时,她却在思考如何用最简单、最经济的方式,创造出同样舒适、实用的空间。
“我设计的不是建筑,是可能性。”她在一次分享会上对学弟学妹们说,“贫穷教会我在限制中寻找自由,在匮乏中创造丰足。它让我明白,最好的设计不是最华丽的,而是最适合的。”
她开始有意识地将这种理念运用到所有设计中。在为那个西北小学设计校舍时,她不仅考虑了建筑本身的实用性,还研究了当地的气候条件、村民的生活习惯和可获取的建筑材料。
“设计不是孤芳自赏的艺术,”她在设计说明中写道,“而是与人、与土地、与生活的对话。”
【同步镜头:情感连接】
罖尘与母亲的视频通话成了每周日的固定节目。第一次打开摄像头时,他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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