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萧承徇已经能下地走路了。
萧承徇没有再提起那日吵架,将自己锁在屋子里。每日进来的,只有周平和紫株。
诚然,刘玠说的不是真心话,但他还是深深伤了她的心。他总在懊恼为什么当时无法平心静气地和她好好谈一谈。她的不甘,对他的失望,全都印在他的脑海里。夜深人静时悄然回味,创剧痛深。混沌中抬起头,又是天将破晓。
紫株端药进来,萧承徇看着窗边问:“她还在生气吗?”
药碗“咯噔”一下差点打翻。萧承徇警觉地回过神:“怎么了?”
紫株喃喃说:“殿下,其实……女公子离开很多天了!”
萧承徇眉心一皱,重重按下汤药。转眼人到了门口,恰巧撞上了惊魂未定的周平。
“不好了,女公子为了去救崔夫人被太子带走了!”
萧承徇踉跄了一步,咬牙命令周平:“带上人跟我走!”
“是!”
二人跃马扬鞭,直指长安。
马蹄卷起落叶,竹林纷纷倒向两边开路。萧承徇冲在最前方,猝不及防马失前蹄滚鞍下马。迅速起身,一道绊马索横亘于前,顺带着撂倒一众侍卫。
是谁在此设伏?未理清思绪,从天而降一张刺网,套上麻袋,听见周平的声音和自己一起被捆上了马背,狂奔起来。
萧承徇被塞进一个车厢,四周嗡嗡留下车轮滚动的响声,除此以外一片寂静。他隐隐感觉到车内还有一个人。
“六殿下,别来无恙。”
麻袋被解开。刘玠不怀好意地用匕首挑起他的下巴:“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萧承徇抿紧嘴唇,从头到尾想了一遍,反应过来被摆了一道,他一点也没有放松:“这种事情,是能随便开玩笑的吗?你知不知道我……”
“我只是想让你看清楚,现在的你被萧承珽和萧遂迷了心智,能够轻易地被我算计,就能够轻易地死在无人知晓的地方。”
萧承徇注视着她。在他的焦躁中,她显得尤为气定神闲,稳如泰山。
“众叛亲离的滋味并不好受,我知道我不是你,说再多感同身受也无济于事。但这世上的痛苦分很多种,很多人和你一样遭遇不幸,你不会是最不幸的人,也不会是独一无二的那一个。你可以逃避,但你逃避的是宿命吗?不是,你逃避的是萧承珽,这也是他最希望看到的一幕。所谓的宿命,不过是强权。若你屈服,便不要怪罪到他人的头上,你要记住,你是被自己打败的。”
萧承徇目不转睛地看着刘玠。萧承珽一直对他以兄弟相待,对他越好,背叛的时候就越能让他一蹶不振。萧遂不愧是帝王,识人很是精准。萧承徇现在的下场正是应了他的话。
但他不能够让他们就此得逞。他要的,恰恰是证明他们的话是错的!倘若他就此放弃,他失去的就不止有谢潜,还有眼前这个早就与他绑在一起的命定之人。他明明没有失去一切。他还有她,还有谢潜,还有这些真正关心他的人。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让她所爱的人为她担心,他是在干什么?
“对不起……”
如梦初醒,萧承徇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满是歉意和心疼。
刘玠抱住他:“只要我们有重头再来的勇气,就永远不会被打败。守护真正值得守护的人,才是我们活下去的意义。为他们,为自己,赢下这一局。”
“好。”他深吸一口气,重现出昔日的锋芒,“那就让我们把所有人的命搅个天翻地覆好了……”
*
春朝日,秋夕月,恰逢是中秋。原为落难,不该欢庆,但苦中作乐未尝不可。周平、紫株和连翘得了允准去后山观星了。傍晚后,两人难得有机会忙里偷闲,刘玠一时兴起找出一副棋盘:“没想到殿下在这里藏了一件这么好的宝贝。”
这副蓝田白玉棋是他母妃的遗物。他小时候怕被人抢走,藏在了这里。居然被她翻到了,萧承徇笑着摇头:“哎,既然你想要,那就想办法自己来取。”
他进屋搬了张小案和坐褥。刘玠用手一挡,神秘兮兮地禁止他拿棋。半晌,就在棋盘上摆好了。萧承徇眯了一刻,熟悉的棋路让他不禁回想起那日在灯会上的一战。刘玠重现的,正是那场未完的棋局。
萧承徇知道她是不死心,看来今天是来报仇来了,非要分个胜负。他不甘下风,执棋:“女公子,请。”
刘玠看着他那枚黑子落下,紧随其后。
“殿下的棋是和谁学的?”
萧承徇略作犹豫,不一会儿释然道:“我第一次下棋,是和承珽。那时我们两个人都还不会,只好对着棋谱下。后来每回承珽来看我,都会带新的棋谱,下着下着也就会了。”
刘玠的棋子不由落狠了些,知道他想起了伤心事,故意拉回棋局上。萧承徇轻松破解了她的围堵。刘玠才安心道:“原来殿下是自学成才,倒是个难得一见的天才呢。”
“自学也不见得,书上的东西是死的,若说让我开窍,倒想起一事。以前全夫人很喜欢下棋,父皇为了她年年在宫中举办棋赛。但玉英宫从来不被允许参加这种盛会,我又技痒,忍不住偷偷扮作太监参加。小太监也无人问津,我苦等半日,终于等来了我人生中的第一个对手。那人……是一个小宫女。”
说着萧承徇眯起眼,想必这件事给他留下了美丽的印象,让他从此对下棋充满兴味。
刘玠暗笑,瞅准这时机吃了他一子。萧承徇没好气道:“我说怎么问起这个,原来有些人想使攻心计,要断我的后路。”
“是你自己分心的,怪不得别人。”刘玠神秘一笑,“殿下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下棋吗?”
萧承徇摩挲了一下手中的棋子,揣摩着说:“棋盘如战场,执棋者与三军统帅无异,你是喜欢这种杀伐果决之感,所以才喜欢上下棋的?”
刘玠颔首:“还有,棋品就是人品,表面上下的是棋,实则弈的是人心,想要快速了解一个人,莫过于先用棋说话。”
“可惜我朝无女子做官的先例。不然你这棋风,绝对是一把恩威并施的好手。”
“没有先例,我就成为先例。”刘玠嬉笑着说,“殿下可还记得曾说为我在廷尉处谋个差事?这样吧,若有一日能够重新回到朝堂,殿下得兑现承诺。”
萧承徇顿了一顿,认真地注视着这盘棋:“嗯……未尝不可,一盘棋,有黑有白才好看。”
“是吗?可这棋,只有当黑白二子相持不下,平分秋色的时候才最为精彩。如果天下就是这一盘棋,六殿下也舍得分我一半?”
她笑意盎然,再一次试探。萧承徇无愧于心,干脆落子:“若有一日,你我成为执棋人,你我各占一半!”
“好,就这么说定了。”
两人棋艺不分伯仲。偶有蹙眉时,对面便肆无忌惮地嘲讽。有来有回,十分爽快。周平和紫株连翘回来了,看人鏖战,不忍打扰,偷偷溜去歇息。两人沉迷棋局,下了个昏天黑地。
萧承徇为难地盯着黑白棋交锋的激烈处,这棋,似乎又进入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难关。
“殿下。”
刘玠尽显胜利者姿态,丝毫没有一丝畏惧:“下不了就认输,反正结局都是一样的,只不过输的人得答应赢的人一个条件。”
萧承徇原本支着头沉思许久,听她这么一说,脸上闪过忧虑。直觉告诉他,刘玠摆出这盘棋,真正的意图就在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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