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人过谦了。”她执茶盏浅呷一口,“这宫里头,会咬人的狗不叫。似你这般不声不响便将各人脾性摸得一清二楚的,才是真人不露相。”
郑令仪闻言,面上笑容愈发温婉,只道她谬赞。轻巧地将话头带过,转而笑问:“明日围猎,不知姑娘可备下了称手弓马?听闻今年林苑里放了不少稀罕物事,若能猎得一两只,也是极好的彩头,好教妾等开开眼界。”
崔明禾闲闲回:“不过是凑个趣,哪里谈得上什么开眼界。”
“姑娘说笑了。”郑令仪从善如流,“谁人不知崔家姑娘文武双全,当年在学宫不知羡煞多少人。”
崔明禾被她捧得有些舒坦,唇角微扬,却故作谦虚:“陈年旧事,不足挂齿。倒是才人对众人动向如数家珍,可有准备?”
“妾?”郑令仪面上一丝恰到好处的赧然,“妾家世不及贵妃与德妃娘娘显赫,骑射又远逊于瑛昭仪。若再不识趣地凑上去献丑,岂非自讨没趣?”
“那你备了什么?”崔明禾追问。
对方眉目舒展开,唇角微抿,眸中有促狭意,“妾备了些鱼竿钓饵,想着若能寻一处清静溪流,学学姜太公,倒也不失为一桩雅事。”
崔明禾不由失笑,心中又生出些许亲近。
二人闲话几句,便听外头传报,是丹阳上门来了。
人未至,礼先行。
一贯宫人鱼贯而入,为首的捧一具通体乌黑、角上缠金线的骑弓,弓身小巧精致;其后是满满一壶箭羽,箭尾缀以艳丽的孔雀毛,华丽非常。再往后竟是滋滋冒油的炙肉,另几坛封着红泥的马奶酒,和一套嵌螺钿的骨牌。
崔明禾的目光在那些物件上轻轻一掠,神色便淡了些。
省亲时那一场漱玉楼之约,谢珩假借丹阳之名将她诓了出去。这笔账她尚未与那纨绔清算,连带着对这位共犯也失了往日几分热络。
郑令仪极有眼色,见状便起身告辞:“公主既至,妾不好再扰,先行告退。”
“坐下。”崔明禾懒懒出声,目光却未看她,只落在帐帘处。
话音方落,妃色宫装身影已翩然入内。
肤白胜雪,眉眼端丽。甫一进帐便瞧见郑令仪也在,又见崔明禾神色淡淡,心下便知晓是为何故。丹阳几步抢上前,也不顾礼数,挨着崔明禾便坐下,又不由分说拉住正又欲起身的郑令仪。
“本宫又不是吃人的老虎,见着我就跑算怎么回事?”
郑令仪连道不敢,教丹阳赶着坐了。
“咱们这儿又没外人,坐着说话便是。早听闻郑才人性子温婉,今日一见,果真是个好相与的。”
话罢了,又拿眼去瞧崔明禾:“怎么,见着本宫不高兴?可是气我那日拿你取笑?本宫那不是......替人赔罪来了么。”
流萤适时奉上新茶与各色精致茶点,三人一时间东拉西扯,崔明禾心下芥蒂消了,倒也渐渐言笑晏晏,气氛融洽起来。
一桌茶点吃得七七八八,又说了好半晌话,方才各自散去。
崔明禾妆罢,稍事休整,便听外头人声鼎沸,已是在催促女眷前往赴宴了。她旋即披上大氅,领了侍女踏出营帐。
晚宴设在露天,帝王御案高踞主位,其下依品阶爵位设席。最其中是数堆篝火,灼灼烈焰冲天。两侧锦垫蒲团,长案流觞,远比宫中大宴来得随性。
崔明禾到时,众人已坐了大半。她依着内侍引领,在女眷席末寻了个不甚起眼的位置坐下。甫一落座便听得席中传来一阵骚动,竟是那卢采容发了牢骚。
“怎么就备了这些个东西?我帐中所备那些秋露白和黄铜手炉是用来看的么?快些搬上来!”
底下宫人闻言,忙不迭去拿物事。
周月窈听见这动静,自席上投去一瞥。唇边却逸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冷笑,声音恰能让邻近几席听个分明:“卢才人好大的排场,不过随驾出宫两日,竟将半个未央宫都搬来了不成?这不知情的,还当是哪家新封的公主驾到,架子倒比你我更阔些。”
卢采容闻言面上一白,强自辩解道:“嫔妾......嫔妾不过是......”
“不过是什么?”周月窈打断她,眼皮也未抬,“不过是新得的恩宠,急着显摆罢了。只是这猎场之上刀枪无眼,可不是你那些个金碗玉碟能挡的。没得辱没了这番英武景致。”
邻席几位命妇闻言,皆掩唇低笑,却不敢轻易附和。
卢采容新晋得宠,家世又不比周、杨二妃,哪里敢当众顶撞。不上不下,偏又发作不得,一张脸由红转白再转青,愈发显得小家子气。
眼见场面尴尬,杨含章适时开口解围。
“贵妃姐姐息怒。卢才人年轻,初次随驾伴君,难免紧张了些,想着处处周全,也是一片敬畏之心。再者,妹妹们妆扮得体面些,亦是为着陛下颜面。若都灰头土脸的,岂非显得我等怠慢了?”
话未毕,人已起身亲执起卢采容的手,温言抚慰道:“妹妹快坐下吧,瞧这脸都冻白了。咱们姐妹出来原是图个高兴,莫为这些小事置气。”
三言两语,明面上抬高了卢采容,也给足了周月窈面子。几句话间便将一场闹剧消弭于无形,足见其为人妥帖,处事周全。
“德妃娘娘说的是。”席间有人附和。
周月窈冷嗤一声,到底未再多言。
崔明禾亦冷眼旁观这出小小闹剧,心下暗哂。
没脑子的蠢东西。
宴至半酣,歌舞渐阑。年轻气盛的宗室子弟与将门之后坐不住,起身向萧承懿敬了酒,提议君臣同乐,来些助兴的玩意儿。
萧承懿颔首应允。
先是投壶,为首几位宗室亲贵皆是血气方刚时,自然不肯放过御前露脸的机会。只见安乐王府的小王爷率先起身,挽袖执箭瞄了半晌,手腕一抖一掷,竟是“哐当”一声,擦着壶口落在地上。
席间瞬起一阵哄笑。
小王爷面上挂不住,连投数箭,却无一中的。只得悻悻然坐回席上,灌下一大口酒解闷。
其后又有旁的年轻子弟争相尝试,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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