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九重天阙之上,有一座玉凝宫,宫墙通体莹白,威严肃穆。殿前禅机缭绕,瑞气氤氲,却衬得宫殿愈发清冷。这便是天衡神的栖居之所。
这天衡神向来以公正严明著称,掌管人间善恶之衡。他生得面如冰玉,目若寒星,周身上下透着一股不染纤尘的英气。那些个天界仙娥见了他,也不敢轻易接近,只道是这位神君虽然容貌俊美,但太过冷峻,令人不寒而栗。
天衡神此刻正在玉凝宫中看那人间善恶簿。只见簿上记载:
"云渊城,东市巷,张四善举:施粥救济穷苦之人。"
"云渊城,西市坊,李二恶行:设局诈骗,累及数家。"
"云渊城,南街巷,赵家女善举:照料病患邻居。"
"云渊城,北市坊,王五恶行:欺凌弱小,横行霸道。"
天衡神看着这些记载,眉头越皱越紧。他将善恶簿往案几上一摔,冷声道:"这云渊城中,十人倒有□□是恶,便是那一两个行善之人,也不过是沧海一粟。如此这般,要这人间何用!"
忽又见簿中一页泛起金光,却是一桩重案新近记上:
"云渊城,《青云仕女鉴》一案。始于三年前,又邪仙作梗,涉案者众,善恶难断..."
天衡神看到这行字,不由得愈发愤懑。原来这《青云仕女鉴》本是天界仙官所设,为的是选拔世间德才兼备的女子,使她们能够在朝野间发挥才智,为苍生造福。那些上榜的女子,或为贤者,或为良师,皆能润泽一方。仙家期望靠仕女鉴的指引,令更多人走向正道。
其中设有三榜:上榜者为"德行榜",选那些品性高洁、心怀天下的女子;中榜者为"才艺榜",选那些才情出众、技艺超群的女子;下榜者为"慧心榜",选那些聪慧灵秀、善解人意的女子。
这本是一桩美事,怎奈不知不觉间,上古邪仙在云渊城日渐强大起来,连仙家神鉴也敢暗中施法。靠着人心自生出的罪恶滋养,上古邪仙的力量竟然强大到将《青云仕女鉴》生生魔化。但见,那上榜的评选标准悄然改变:德行榜变成了选那些善于攀附权贵的机敏女子;才艺榜变成了选那些善于蛊惑人心的狐媚女子;慧心榜则变成了选那些善于钻营取巧的市侩女子。
邪仙在人间暗中散布谣言,说是入榜便可得享长生,修成仙道。一时间,云渊城中但凡自觉有些才情的女子,或是家里有些手段的,无不争相去求取入选仕女鉴的资格。那些原本品性纯良的女子,为了入榜,也渐渐变得斤斤计较,争名夺利。
天衡神想到这里,手中的善恶簿已被捏得变了形状。他冷冷自言自语道:"这《青云仕女鉴》之事,不过是那群邪仙的阴谋之一。他们在城中设下重重圈套,将那些原本可造之才一一引入歧途。可这等情形,岂不也是人心自己选择的罪孽造成的?"
正自愤懑,忽见殿外紫气东来,瑞彩千条。却是天宸神携了天贤神联袂而来。
天宸神生得眉清目秀,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番风采。他最是聪慧,素来与天衡神交好。见天衡神面色不愉,便笑着问道:"司衡贤弟,你又在看那善恶簿?"
天衡神冷冷道:"不错。这云渊城中的人,愈发堕落了。我观那城中,奸商诡骗,官吏贪墨,文人媚俗,武夫横行。更有甚者,那些邪仙暗中篡改《青云仕女鉴》,诱惑那些有灵根的凡人堕入邪道。若不早日净化,只怕祸患无穷。"
天贤神最是直率,闻言不禁莞尔:"司衡君此言差矣。这人间自有轮回因果,岂能全凭一时善恶而论?"
"轮回因果?"天衡神冷笑一声,"凡人有几个顾念因果?我且问你,上古邪仙若不是由人自发的恶来滋养,怎么能突然力量复苏。这等恶果,岂是轮回能够洗清的?"
天宸神听了忙道:"司衡贤弟所言不错,这《仕女鉴》之事,确实令人心痛。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其中,未必尽是被迷惑之人。"天宸神缓缓道,"我听闻云渊城中,仍有几位女子,明知《仕女鉴》中藏污纳垢,却始终不为所动。她们或在暗中劝阻他人,或是另辟蹊径培养后进,虽不张扬,却也是在以己之力对抗邪道。"
天衡神闻言冷笑:"区区几人,又能如何?这云渊城中,早已被邪仙势力渗透。你且看那些原本品行端正的官家小姐,如今哪个不是争相往《仕女鉴》门下钻营?甚至有些家中长辈明知是邪道,却也放任不管,只盼着自家女儿能够飞黄腾达。这等风气,岂非是最大的讽刺?"
天贤神听了,不禁摇头:"司衡此言未免太过偏激。这人心本就复杂,不能只看表面..."
"偏激?"天衡神站起身来,负手立于殿前,“只怕仙家之力已经不足以和上古邪仙对抗了,连上清神君所倾心铸成的仕女鉴都已沦陷,全拜凡人自甘堕落所赐。只要清理干净云渊,没有罪恶,上古邪仙断了供养,才是解救凡间的唯一方法。”
天宸神听了这话,与天贤神交换了一个眼神,忽地道:"既然天衡神君这般笃定,我倒有个提议。"
"什么提议?"
"不如我等打个赌。"天宸神缓缓道,"你若能在云渊城中寻得一个全然不为邪仙所惑,始终持守本心之人,便证明人间尚有希望。若是寻不得,我等便不再阻你净化云渊城。"
天衡神闻言一怔:"你这是要我..."
"不错,"天宸神接过话来,"要你下得凡尘走一遭。你既说那人间皆是罪恶,今日何不亲自去看个明白?若真如你所言,这赌局于你而言,岂非是个现成证明你是正确的机会。不然天界之上,大家怎能被你说服?"
天衡神沉吟不语。天宸神又道:"你向来最重公道。既然要论断人间善恶,总该亲眼见过才是。若你真能证明云渊城中无可救之人,我等便再不阻你净化之举。"
一旁的天贤神也道:"是啊。你若真能证明云渊城无可救,我等自当遵从。只是若你寻得了值得救赎之人,便要收回成命才是。"
天衡神听到这里,心中已有所动。他本就笃定人间皆是罪孽,这赌约对他而言,倒像是一个证明自己判断的好机会。
可他还是沉声问道:"若我应下此事,可有什么条件?"
天宸神笑道:"自然是有的。其一,你需化作凡身,在云渊城中做个凡人富商。其二,一应神通法力,概不得用。其三,期限一年,需寻得一个在邪仙诱惑下仍能持守本心之人。其四,在此期间,你不得轻易放弃。"
天贤神又补充道:"若你寻得此人,便是输了,需收回净化之意,助人间战胜邪仙。若寻不得,我等便依你所愿。"
殿中一时寂静。
良久,天衡神终于开口:"好!我便应下这赌约。让我看看,这云渊城中,到底有没有值得之人!"
话音方落,但见殿中金光大作,瑞彩纷呈。天宸神袖中飞出一道金光,将天衡神裹住。霎时间,天界消散,人间显现。再看时,天衡神已立在云渊城中一处大宅院里。
这院落古朴雅致,假山流水,颇见格调。院中仆役往来,井井有条。街坊四邻都道是新来了个富商,姓冷名御衡,为人冷傲,不苟言笑。谁知这富商的真实身份,却是那位天衡神所化。
话分两头,那日高赫说明来意后,云氏一直眉头微蹙。丈夫李老三脸上带着病愈后的倦意,但一和她四目相对时却依然挂着温暖的笑。
若是去云渊和生母重续亲情,养父母该有多伤心,何况会发生什么也未可知。她也不忍心留下李老三一个人在家。若是不去,云府这么大的恩情,不好就这么伤了人家的好意。
眼见于进宝冷冷回绝,而高赫又左右为难,云氏缓缓道:"京城云府的恩情,原不该推辞。只是......"
"只是舍不得离开我们这些粗人了?"于进宝打趣道,却掩不住话中的几分酸涩。
云氏眼圈一红:"爹娘待我如亲生,我如何舍得离开?况且当家的身子才好些,我不放心......"
正当几人愁绪萦怀之际,李姝女端着一碗清粥走了进来。
云氏看着女儿,忽有所悟:"姝女,你可愿代娘亲走这一趟?只需去京城拜见你另一个祖母,表达谢意便回来。"
李姝女心思玲珑,这阵子早已猜出几分前因过往。她放下粥碗,跪在母亲面前:"女儿愿意,娘亲放心,云府的大恩大德,女儿都记着。"
高赫虽然是受嘱托专程来接云氏回京的。见云氏不便动身,却有小辈李姝女愿往,若是见了这聪明伶俐的孙辈,大约也能解开老太太的心结。想到这里,他也甚是欢喜。
就这样,在春日的晨光里,一行人收拾简单行装,踏上了前往京城云渊的路途。临行前,李家,于家夫妇免不了将一路应用之物和要带给云府的像土特产塞满马车,又叮嘱了李姝女许多。姝女将行李打点好,登上了马车。
李姝女跟随高赫一行人,赶路至云渊城外的客栈歇脚。客栈坐落在当地很有名的商业街,叫豁牙巷的地方。这里也是三教九流聚集之所,街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暮色渐起,豁牙巷的灯笼一盏盏亮起,映得街道如同染了流动的红霞。刚用完晚膳,李姝女便听到外头传来一阵骚乱,她顺着声音寻去,只见人群围在赌坊门口,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人正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哀求着赌坊门口那几名彪形大汉。
“求求你们,放过我儿吧!他只是个老实的农人,哪里懂得赌坊的规矩啊!”老妇人声音嘶哑,话未说完,那几人中为首的胖汉子不耐烦地一脚踢开她,冷笑道:“输了银子就想赖账?你儿子输了银子,怪得谁来?输钱了就要认,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老妇人踉跄倒在地上,瑟缩着,嘴里不停地恳求:“可是那钱……是我家攒了十年才凑的盖房银子……”
围观的人中不乏同情之人,但面对凶神恶煞的赌坊伙计,没人敢出头。李姝女见状,心头一酸,刚想迈步上前,却听得一道冷淡而沉稳的声音自人群后传来。
“你们出老千骗了人家的血汗钱,还敢如此放肆?”
李姝女循声望去,只见人群微微分开,一个身姿清隽的男子缓步而来,神情冷然。他身着白衣,面如雕刻般分明,双目微眯中泛出一丝寒意,如清夜的冷月般令人望而却步。
那胖汉一愣,见说话之人衣着不俗,眉宇间透着几分凌厉,不觉气势一滞。又想着自己人多势众,强行壮胆,旋即一声冷哼,恶狠狠地道:“什么老千,别污蔑好人。小子,你知道这儿是谁的地盘?别不识好歹,多管闲事。”
那白衣公子不屑一笑,语气淡然,却隐隐透出威压:“你这赌坊行诈,欺辱百姓,若还趁早收手,莫怪我今日替天行道。”
那胖汉子听得又怒从心起,挥手招呼几名手下:“给我上,让他知道这儿的规矩!”几人立刻围上来,拳头高举,气势汹汹。
白衣公子却不慌不忙,侧身一避,手臂微抬,竟轻松避开了几人的围攻。随后抬手反抓住对方的手腕,轻轻一拧,只听“咔嚓”一声,伙计手中的铁棍顿时脱手落地,痛呼着倒退几步。
胖汉子见状,又怕又怒,大吼道:“上!揍死他!”此时,从赌坊里冲出来更多打手,双方看上去人数悬殊,围观者不免为那公子捏了一把冷汗。
李姝女也为那人着急,她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灵机一动扬声道:“各位父老乡亲,这可要坏大事了。”
众人听有女子大叫,都一愣,李姝女继续道:“他家赌坊若是专骗人出老千的,诸位乡亲,今日若让他们在这里公然无忌行骗作恶,岂不是坏了咱们豁牙巷的规矩?”众人被她这一言提醒,纷纷低声议论:“是啊,这赌坊行事太霸道。”李姝女见众人情绪逐渐高涨,便继续说道:“若是此等坏规矩的歹人不受约束,坏了豁牙巷的名声,让大家都不敢再来这里了。这样下去,其他商户也得被连累啊!”
众人听罢议论更甚,有些人开始大声出言附和:“是啊是啊,照这样下去,谁还敢来咱们巷子里做买卖!”“今后大家做生意都受连累。”在场有几户商家听她说的在理,准备出手干预。
那胖汉子见势不妙,怕众怒难犯,忙给自己找台阶道:“罢了罢了,今天先不和你们计较。”
白衣公子并不领李姝女的情,他可不想就这么算了,刚才只是热身。只见他冷冷一笑,缓缓逼近胖汉子:“别呀,这才哪到哪。”话音刚落,他身形一动,抬腿飞踢,胖汉子命根子正中这一脚。只听胖汉子“嗷”地一声惨叫,整个人被踢飞出去,跌坐在地,满脸痛苦,半条命交代了。
这一番打斗过后,赌坊的帮手一个个叫苦不迭,狼狈逃窜。见他这样能打,周围也无人再敢轻举妄动,各自散去了。
反观那公子,整了整衣袖,仿佛方才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随即转身,走向那老妇,从衣袖掏出一锭银两递给她道:“拿去医治你儿子的伤,今后莫再来此地。”
老妇人感激涕零,连声道谢,双手接过银两,叫儿子来磕了头才肯离去。李姝女在一旁看得出神,心想,这公子行侠仗义,想来是个热心肠,但他言语高傲冷淡,又时时刻刻拒人千里之外。想着想着,不知不觉中竟和那公子四目相对。
白衣公子略微一惊,马上又淡然道:“此地已无事,姑娘也该回去了。”
姝女回过神来,这才轻步上前,向那公子微微一礼,低声道:“公子方才义助危难,实在是让人钦佩。若非您相助,怕是今日谁也不敢多管此事。”
那公子回身看她,刚才那寒冷的眼中竟然流露几分揶揄,淡声道:“姑娘性情如此磊落,也令在下钦佩,方才那几句话甚是聪慧,教贼人犯众怒而退。”
李姝女忙说:“公子错爱了,若非见公子出手,我也没那么大勇气。”她目光清亮,语气真诚而明快。
那人听到这番话,微微垂首,眼底的冰冷似乎融化了一层,淡声说道:“凡人……”他顿了顿,却忽然抿唇不语。
李姝女没弄明白他略显复杂的神色,她只是单纯觉得,这公子虽有时疏远冷漠,但似乎并非那般无情。看着他虽冰冷但又俊俏的眼波从她身上一掠而过,李姝女竟不觉一阵心跳如鼓,莫名地脸颊微微发烫。夜风拂面而来,带来公子身上若有若无的清香。
等她回过神,公子已经离开了。留李姝女站在原地,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不由一动,竟生出几分莫名的失落和惘然。
话说,此时云府的正厅里,雕梁画栋,陈设考究,几盏雕花宫灯将整个厅堂映得温暖柔和。满屋一片祥和,却掩不住几分肃穆。一家之主云老太太正端坐在太师椅上,姿态端庄,眸光沉静,似在考量什么。老太太向来是有决断的人,那日让高赫去叫云氏母女入京,不仅仅是出于亲情之故。
云瑶芳生了四个儿子,大爷云墨书自幼性格散漫,不理家事,靠祖荫捐了个闲散的从五品员外郎,常年待在家中饮酒赋诗。平日最爱与几个清客饮酒作诗,对府中产业、子女教育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二爷云墨笙,自幼便显露出过人才智。他不似兄弟们倚仗祖荫,而是寒窗苦读,终得科举成名。如今高居朝中重位,身为二品,品阶上已仅次于宰辅之位;后又娶了当朝首富杜家的独女杜韵芷,为云府带来了庞大的家产。杜韵芷善理家务,温婉贤淑,事母至孝,更是将这偌大的内宅打理得井井有条。夫妻二人相得益彰,育有一女云清婉,今已入东宫为太子妃。
三爷云墨涛自幼习武,是个正直性子,在兵部任职。为官清廉,为人骁勇。
四爷云墨林在翰林院供职,平素最爱附庸风雅。
想当年,云瑶芳的父亲虽位极宰相,但后来受奸佞谗言所害,被革去职务。她夫家怕受牵连,竟和儿子儿媳断绝来往,称反正次子是入赘云家,和亲生父母再无瓜葛。云瑶芳一心要强,这些年来,苦心经营父亲留下的家产,严格要求儿子们。如今,云家东山再起,全仗着云二老爷在朝中位居要职,又有杜家这座金山做依托。二老爷一脉内宅所掌的生意、地产、作坊遍布京城,整个云府的上下人等几乎都依靠二房的庞大家业而奢华度日。老太太心里明白,若是没有二房,云家不可能如此显赫。可老二只有一位千金,如今为了巩固云家地位又入了东宫,日后若太子登基便册封为后,势必不能承袭云二老爷的家业。他们这一脉,日后该谁继承?
如今那二老爷的几个侄子、侄女,无不对这份巨大的家产暗生觊觎,彼此表面相安,实则各怀心思。
老太太心里极清楚,这些孙辈无论是心术、见识、处事的细腻之处皆有所不足。家业若交给他们,怕不过几年,便会耗尽殆尽。
大房这一脉的,皆是些贪功冒进之辈,只想着早日分得内宅的权势,却不顾这份基业的根本稳固。长孙云景明,勉强考中举人,后因屡试不第,只得捐了个正七品的主事。他为人迂腐古板,对自己的才学却甚是自负,怨愤朝廷不识才。在家虽对长辈们面带孝顺,又暗地里认为二婶娘商贾出身,没有世族气派,常在背后嘀咕。
他弟弟云景玉,是个纨绔子弟,好吃喝,结交狐朋狗友。他倒是一心觊觎二房家产,被外人撺掇,甚至不惜在外暗中散布谣言,说二老爷升官太快,定有不正之风。老太太明察秋毫,早让高赫打探到这事,也不声张,只把他那些狐朋狗友一家一家寻来,连同他手下去传谣言的小厮们全都乱棍打死。这些人家有些闹事的,被衙门一盖遮掩过去。云景玉因此事被吓的生出一场重病,此后不敢生事,在青楼中花天酒地解愁。
三房长子云景宸还在上学,却是孙辈中最会做人的,逢年过节必定备好厚礼孝敬二叔。次子云景雄和他爹性格如出一辙,年纪尚小。
四房长女云惜如,因为她父亲好攀附结交,把女儿当成裙带关系的手段,年方十四就嫁给礼部尚书家的纨绔子。夫家虽显贵,但夫君外面花天酒地日子,让她过得并不如意。云惜如借机时常回娘家诉苦,对二房堂姐的太子妃之位很是嫉妒。她自家弟兄云景逸才六七岁也不担事,她若有什么不堪的心思,只能怂恿堂兄弟。
还有其余旁系亲属,就不再赘叙了。
这样的家业,若一日交给这些人掌管,想必如蜜蜂逐蜂王,各自掠食,家产在彼此争夺中败得体无完肤。每每想到此处,老太太便觉心头沉重。她看着院中的海棠树,回想起当年将云氏送出府去时的无奈。如今于进宝这封信忽然寄来,莫非是天意?
她本欲要高赫暗中打探那乡下未曾谋面的一家品行,又怕高赫念及当年襁褓旧情,判断不公允。因而差自己的贴身大丫鬟并几个得力机灵的小厮,四下暗暗查访。这才知道云氏一家为人善良,李姝女虽出身寒微,却也是念过书的,又性情清亮坚韧,于乡间相处和睦。这些农家人的质朴韧性,反倒比那些锦衣玉食长大的强。
老太太心中已有定夺,若姝女果真清明不俗,有几分可用之处,也不失为良材。好好教养一番,可做这内宅家业的继承人。若是能过继姝女给二老爷,既能守住家产,也免了家族内斗之患。只怕云氏不肯过继。
只听有人来报,高大管家已经带回来了安荣的李家小姐,若是老太太应允,随时可以进府了。云老太太听了,先是有些动容,沉思片刻,就见她眼神渐渐清冷,心念一转,命高赫他们一行人先在外宿休整一下,不必着急入府。接着唤来丫鬟翠珠,道:“安排人再去安荣,就说我年老体弱思念旧情,虽然今生和亲女儿无缘,但盼望孙女能身侧侍奉。”
一夜无话。
次日,云府大门前停着几辆马车,守门的小厮见高赫下来,立刻恭敬起来:"原来是接姑娘回府的高管家。"说着,转身快步去通传。
李姝女掀开车帘,望着眼前气势恢宏的府邸,心头不免忐忑。高大的门楼上"云府"二字遒劲有力,门前的石狮子威严肃穆,处处透着世家大族的气度。她暗自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裙。
不多时,府中走出一位管事妈妈,身后跟着几个丫鬟。那管事妈妈约莫五十来岁,面善心细,一见李姝女就笑道:"可是云姑娘的女儿?快随我进来罢。"
穿过重重庭院,前头是敞亮的大门,进去是宽阔的几个前院,再往里是抄手游廊,曲曲折折通向内院。每过一处,都有丫鬟婆子行礼。那管事妈妈一路介绍:"这是荣迎堂,是二太太的正厅......那边是紫菱轩,是大奶奶的院子......再过去是醉霞阁,也是二奶奶住的......"
李姝女一一记在心里,却见迎面走来一群人。为首的是个约莫四十岁的贵妇人,穿着珍珠白色褙子,腰间挂着碧玉佩环,颇为素雅。
"这是四太太。"管事妈妈低声提醒。
李姝女连忙行礼:"四伯母安好。"
四太太打量她一番,面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问道:"这就是安荣那个妹妹的女儿?倒是生得清秀。"这四伯母并不是个惯常交际会说话的,只是初次见面不得不多应承几句,便又问了些云氏的近况,然后带着人走了。
李姝女自觉有些不自在,尤其这位伯母身后那个穿葱绿色袄裙的少女,看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轻蔑。
终于来到内宅一处茶室,玉苑堂。堂内陈设考究,古玩字画皆是精品,正中墙上挂着一幅《群仙祝寿图》,下面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老太太,鬓发如霜,面容慈祥,正是云老太太。
见李姝女进来,云老太太眼中立刻涌出泪来:"好孩子,快让我看看。"
李姝女跪下行礼,毕恭毕敬道:"外祖母。"
"快起来,快起来,哪里有什么外,叫我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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