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KTV喧哗的环境，曲辞又醉又吵的脑子总算得到片刻喘息，只剩下微微眩晕。
他打算把武峰送到楼下停车场，然而走到商场的一个角落，对方就停了下来，指指旁边的长椅：“坐一会儿？”
“好呀。”好像是有什么很重要的话要说，曲辞欣然同意。
武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扁扁的小盒子，笑道：“这是送你的生日礼物。”
“谢谢峰哥！”曲辞接过盒子，打开一看，是一条小叶紫檀手串，发出惊讶的声音，“哇，好漂亮！”
“不知道送你什么好，我只对这个比较了解，你喜欢戴就戴，不戴也没关系。”武峰莞尔道。
曲辞连忙道：“我一定会好好戴的！不戴的时候也会珍藏起来！”
“没关系，毕竟手串这种东西太私人，戴在身上像是留下了别人的影子，要是早知道的话，我可能会选择另一个礼物。”武峰意味深长地说。
这话实在太耐人寻味，曲辞忍不住直接问道：“峰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今晚的这些朋友里，有你喜欢的人？”武峰依旧带着真诚的笑容，“也有喜欢你的人？”
现场除了尹旭的女朋友，其他都是男生，这话意味着什么，不言自明。
曲辞顿时紧张得有点口干舌燥，原本因为喝酒而发热的脸更烫了。
他甚至不敢看武峰的眼睛，不知道对方怎么看待男同。
曲辞不为自己是男同而感到丢脸，也不希望教官是个恐同的人，他不想因为这个而跟昔日的恩人、自己仰视的教官分道扬镳。
但他不敢多问。
在意一个人好像就会生出很多顾虑，动了心的小辞不再像过去那样不服就干，在恩人面前的小辞也变得小心翼翼。
武峰温和的声音响起：“小辞，我对别人的性向没有任何偏见，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峰哥，我……”曲辞又惊又喜地抬头看他，方才的担心涣然冰释，“谢谢你。”
武峰笑了笑：“尊重是应该的，没有什么需要道谢的地方。”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呀？”曲辞心里嘀咕，难道我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不管是身为男同，还是心里藏着喜欢一个人的秘密。
“我虽然没选上仪仗兵，可我在部队做的是侦察兵，在我面前，你们都是透明的。”武峰莞尔，“尽管我没见过真的男同，但我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
啊透明的！曲辞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武峰拍拍他的肩膀：“别担心，爱情是很美好的东西，尤其是在这种年纪，不带任何世俗考量萌生的感情。或许路不见得好走，但像你这么聪明的人，一定能处理好。”
“峰哥对不起，先前那件事冒犯到你，我替他们向你道歉，他们表现得很介意，是因为不久前我刚遇到一个坏人，但你放心，我没吃亏！”想起刚刚的小插曲，曲辞仍旧不好意思。
“没什么冒犯不冒犯的，他们也是关心你。”武峰说，随即自嘲地笑笑，“啊！我总想跟你们装同龄人，但说起话来还是老气横秋。”
曲辞连连摆手：“没有啦没有啦！都是很对的道理！”
“好，其实没什么需要特别嘱咐你的，就这点小事儿。”武峰看了看手表，站起身，“最后再说句祝你生日快乐，快回去吧，我先走了。”
曲辞下意识地跟着他走了几步：“我再送送你吧。”
“我一个大男人还能丢了不成？回去吧，你的朋友们都在等你。”武峰冲他挥了挥手，“改天再见。”
“峰哥再见！”曲辞目送他走了好远。
方才这一席话着实让他心惊肉跳、大脑短路，他站在原地放空了好一会儿，回想起武峰的话，还是有一些疑惑。
他说这些朋友里，有自己喜欢的人，也有喜欢的自己的人？
是谁？
除去阮林和应寒，就只剩下方谒了。
怎么可能是方谒啊，那就是个铁血直男。
他跟应寒突然对教官左右夹击，大概率是因为出于一些莫名其妙的占有欲，毕竟前阵子自己跟他走得很近。
所以自己更不能把这种占有欲当做真正的感情。
想到这里，曲辞突然觉得心里憋得慌，推门出去到商场的外走廊透口气。
现在时间已经晚了，这里没有别人，他走到栏杆那边趴着向外看，深深呼吸了一口冬季里冰凉的空气。
要不要和方谒好好谈谈？
告诉他自己确实是男同，让他学会掌握跟自己相处的分寸感？
不知道说了之后会发生什么变化，想想就让人觉得恐慌。
突然间，一件温暖的夹克落在自己身上，带来了熟悉的气息。
曲辞先低头看了看衣服，再往身旁看去，果然看见方谒站在旁边。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他有些惊讶。
心跳也立竿见影地快了起来。
方谒面色一如往常，把手机递给他：“给你送这个，刚出来就见你到这边来了，本来不想打扰，但不想你感冒。”
“谢谢。”曲辞接过被人攥得热乎乎的手机。
这种温暖他真的舍不得放弃。
如果坦白了，以后还能得到吗？
方谒也只穿了一件长袖卫衣，更显得肩宽腰窄，身材极佳，尽管体育生体温高很抗造，但现在户外只有几度，还是挺冷的。
曲辞知道，只要在外边，他一定会坚持让自己穿着他的外套，于是往门口一甩头：“我们回去吧。”
“好。”方谒跟着他走，“刚刚你手机一直闪，应该有新信息，不看看吗？”
两人进了商场里，曲辞低头解锁手机：“应该都是生日祝福。”
咦，那个陌生网友发什么了？一连撤回了几条消息。
【一颗果子】：「你撤回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jpg」
对方倒是回得很快。
【一串号码】：发错人了。
【一颗果子】：哦。
【一串号码】：上次你说喜欢上一个直男，现在怎么样了？
曲辞回头看看方谒，发现对方也在看手机发消息，便没什么冷落别人的负罪感，低头回复。
【一颗果子】：就那样呗，半死不活地撑着。
【一串号码】：不打算说开吗？
【一颗果子】：不知道，怕说出来朋友都没得做。
【一颗果子】：你上次不还劝我赶紧脱身吗？怎么又让我说开。
【一串号码】：此一时彼一时，或许搏一搏能有你想要的结果。
【一颗果子】：还是算了，我输不起。
“小辞。”曲辞听见方谒在喊自己，连忙回头。
谁知手臂被人拽住，直接被拉进了一旁的门里。
里边是一条安静的逃生走廊，灯光昏暗，而他突然被人抵在墙角。
身形高大的篮球生挡在他面前，微微低头，垂眸看着他，晦暗不明的眼神很有攻击性。
曲辞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仰头问道：“怎么了？你是不是喝多了？”
“是喝了点酒，但没醉，想借这个机会弄清一些事情。”方谒的声音微微发哑，“不是要追我吗？最近为什么躲着我？”
啊这……他到底还是问出来了。
曲辞垂眸，心慌意乱地说：“早说过我是装的。”
“装的？”
“真是装的，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是直男，怎么会追你。”曲辞紧张得睫毛轻颤，“你别胡思乱想。”
方谒轻笑一声：“直男也可以变弯，不是吗？”
“那都是小概率事件……”曲辞越说越心里没底，心跳越来越快，觉得酒劲儿又上头了，头晕眼花的。
而且方谒为什么突然这样？难道是他发现了什么？
冷静点，不要慌，不能摊牌，绝对不能摊牌，咬死不认！
只要咬死自己是直男就行！
曲辞太慌了，没留意眼前的人干了什么，只感觉到手里的手机震了震。
“看手机。”方谒说。
曲辞茫然抬头：“嗯？”
方谒握着他的手腕，把他拿着手机的手举到面前：“看手机。”
曲辞解锁屏幕，看到陌生网友发来消息。
【一串号码】：你不会输。
曲辞：“……”
面前的方谒也拿起手机打字，曲辞眼睁睁地看着对话框又多了一条信息。
【一串号码】：这次你一定不会输。
曲辞觉得大脑短路了。
好像哪里不对劲。
方谒看着他，对着手机说话：“因为我也喜欢你。”
“咻”地一声，曲辞看到对话框里出现了一条语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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