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要休掉的上朝,因为一些变故,苏砚还是穿着令丞司的官服站在了圣殿下方。
离早朝还有一会儿,她靠在漆红的龙柱上,和入殿的三皇子擦肩而过。
他照旧穿着那一身像轻佻的华服,爽朗的笑声穿过人群。
在经过苏砚时脚步微停,露出一丝隐晦的不满,然后继续向前,大摇大摆进了圣殿。
离早朝开始的时间还有一会儿,大臣们也都两两三三地站着不急着进去。
在苏砚面前的,则是几个衣着光鲜的富家子弟。
“我若是你,趁现在消息还没传出去,做掉他一了百了。”
“苏从影,我劝你别在这个关头犯糊涂。”
“你若不忍心,我来帮你把苏阅赶出京都!”
“这五年来,落魄的时候从未见他出现,如今宁文侯府执掌令丞司,他倒是回来坐享其成了。”
这样的闲话,从苏砚刚进皇宫的时候,就听到了现在。
有些人确实是心中焦急,过来劝的。
有些人说的话,是家中大人的意思,其中真真假假,她心中有数。
宁文侯府可以没有苏阅,却不能没有苏砚。
她与这朝堂千丝万缕,利益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有多少人要她从高处跌下来,就有多少人要她死死坐稳这个位置。
所以这京城之中,暗潮涌动,接下来的各种势力,都会把目光放在苏阅身上。
比如昨夜的绑架……
三殿下失了三枚棋子,想必现在还在气头上。
几人的争执声音虽轻,但各不相让。
“苏从影,你怎么想。”陆家的公子不知何时站在她身边,腰间的佛家佩饰叮咚作响,耳语轻如微风,“如今消息不算泄露,要动手还来得及。”
“不算泄露?”
她对上其中一人的视线,把这句话揉碎了念出来。
那人和苏砚目光相撞,后背发麻,撤退了一步。
这消息都从他们的嘴里说到她面前来了,皇城里还有几个人不知道。
本是能悄无声息送出去的,可昨夜长街相拥,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几人哑然,面面相觑后方有人道:“我们都是家中有耳目……”
说着说着连自己也不自信,声音愈发小了。
朝堂上传来一声钟鸣,上殿的时间到了。
官服女子理了理袖口,踏上刻着朝天龙纹的阶梯。
今日的焦点不在于她,而是那位遇刺的大殿下。
——
苏阅从睡梦中惊醒,睁大眼睛坐直身体,额头上的冷汗顺着发丝从衣衫的领口渗进去。
湿润的睫毛眨了一下,眼角泅了红色,碎发沾了冷汗贴在脸颊上。
屋外树影婆娑,外边的亭廊上站着两个小护卫,是他喊一声就能听到的距离。
他刚刚做了个梦,走在漫无边际的黑暗里,怎么也看不清前面的道路。一直走了很久很久,等到他终于看到光亮的时候,掉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洞。
直到醒来,他还能感受到方才梦境中的绝望,以及浓浓的后怕。
缓了一会儿精神,他缩到床里,一动不动开始发呆。
直到门口传来几道重合在一起的脚步声,他才动了动耳朵看向声源。
苏砚还穿着上朝时的官服没来得及换下,打开屋门走进里间。
一个晚上的时间,被困在这个房间里,他一个人好像想了很多,做了最坏的心理建设。
但是当答案真正来临的时候,他又不敢问出来,沉默地把自己保护起来。
“换药。”苏砚的身后有药女走出来。
苏阅慢吞吞地挪到床边,由药女揭下他敷在伤口上的纱布。
房间里一时只剩下浅浅的呼吸声。
换药快结束的时候,流雨从门外找来素舆,抬过了门槛推进里屋。
苏砚坐在一旁的扶椅上,手里是折了三道的司文,令丞司的事情很多需要她亲自处理,所以她时常会利用些琐碎的时间。
苏阅也知道,令丞司惩大于情,做的都是狠决的事。
不知道是否因为这个原因,苏阅偶尔撇去一两眼,觉得她翻阅司文的的时候,一点儿人情味也没有。
药女将换药收了尾,自觉地离开了,屋里面只剩他们二人。
苏阅动了动手腕,看了一眼他的床边到素舆的距离。
虽然不知道他如今和妹妹之间到底有什么隔阂,她到底是苏阅在这里唯一信任的人,也是从小到大最亲密的兄妹。
“你扶我一下,我过不去。”苏阅抬起胳膊。
苏砚从司文中抽出神。
她面无表情地靠近,伸出一只手,勒住兄长的腰。
在他逐渐瞪大的瞳孔里,苏阅身子一轻腾空而起。
为了避免他滑下去,苏砚抬起右膝,抵在他身下,在空中稳稳地转了个方向,将苏阅好好地放在椅面上。
苏阅吓了一跳,双手还紧紧抓着苏砚的胳膊,直到臀部落到了实处,才松了一口气。
等他坐稳了,苏砚才松开一直紧握的手。
兄长的能耐她是清楚的,五年前勉强算是君子翘楚。但学院里学的那些东西,到了真正的剑客面前,都算是花拳绣腿,派不上大用场。
世家子弟家中都有教习师傅,学一些实用的杀招。可惜数年前苏阅便无心学武,反倒是对琴棋书画更感兴趣。
他是天生的艺术巧匠,比起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苏阅平和的个性更能贴近山林自然,感天应地。
几年过去……苏砚垂下眼眸,他手上多出的薄茧不像是练剑练出来的,更像是时常劳作的痕迹。
苏阅被她搬到素舆上,数落的话到了嘴边,看着苏砚冷若冰霜的脸,便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苏砚的手按在素舆扶手上,一用力,轮子被推着往前跑。
遇到门槛上时,她也只是简单抬手,就轻松抬起了素舆,出了苏阅住了十几年的观竹苑。
原以为坐在上面会碰到伤口,被那些坚硬的木头撞疼,好在椅子上放了软垫,哪怕撞到也没关系。
苏阅早起没有束发髻,只是简单地进行了一番梳洗。他病恹恹的陷在宽大的素舆中,在风掀起衣袍时,轻轻拂去衣摆,眼中多流转了几分忧郁。
苏砚推着他走,这条路他还记得,似乎是向着祠堂的路。
他有些不好的预感。
祠堂修得偏僻,一路上没有多少小厮和侍女,苏阅紧紧抓住扶手,指节泛白,手背上青筋浮现。
这座祠堂无论过去多少年,都会让人感到压抑。
苏砚的目光落在祠堂廊上的窗上,那边系着一根红绳,绳子下面坠着银色的铃铛,风一吹丁铃当啷作响。
祠堂门口的台阶上提前铺了木板,仿佛专程等着苏阅的到来。
黑暗,空洞。
苏阅将手忽然按在了轮子上,强行止住了前进的路线。
“改日吧。”
他脸色发白,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睛看着地面,就是不肯抬头。
“当真。”苏砚站在他身后。
苏阅雪白的后颈上绒毛都立起来了,右手用力地抓着轮子,哪怕连背影都在胆怯。
苏阅盯着路面:“嗯。”
苏砚没有搭话,也许是在等他自己反悔。风打着旋儿从他们俩之间转了好几回,她停了一会儿才答应他。
“好。”
她真的要走了,可是苏阅的手没有松开。
兄长的手制着轮子,指尖泛白,一动不动,肩膀微不可察地抖动。
等到日头渐渐移到头顶,两只飞来的黑鸟落在枝头,苏阅才恍惚了一下,手指泄了力道。
“推我进去吧。”苏阅尽量平稳,音尾处有些颤抖,“我一人即可。”
苏砚将他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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