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刘府,方月明院外。
看着灯火通明的主屋,门口衣袂翩翩的二人却如脚底生根般伫立在原地,丝毫没有上前敲门的打算。
“得之兄,你怎么被自家娘子赶出来了?”苏轼语气平淡,只是隐约流露出几分对其恨铁不成钢的埋怨。
他原本还指望着刘庭式回府自己陪方娘子,自家娘子就只能回府。自己也终于能寻得机会与闰之好好谈谈,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
结果,他也是个不争气的。
面对苏轼这倒打一耙的指责,刘庭式一时语塞,“···苏大娘子明明已经到苏府门口了。是子瞻你,你自己不争气将人放走,如今反怪上我了?”
他还是头一次风尘仆仆赶回家,迎接自己的不是嘘寒问暖,而是毫不留情的闭门羹。
他们夫妻闹矛盾,还连带着他也见不了妻子。这样细数下来,貌似他才是那个受害者吧。
“···我家娘子说答应了你今日要陪方娘子,她不想当言而无信之人。她已经这样说了,难不成我真要让她做那等人?”苏轼开口解释,声音却愈来愈小。
原因无它,将他堵得哑口无言的这个借口,是他让刘庭式执行的。如今说来,只道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热风将二人宽大的衣袖吹得咻咻作响,刘庭式此刻却只觉这声音是打在自己脸上发出的——老天都在警示他,以后莫要掺和别人的家事。
“既如此···咱们还是回公衙罢。”情场失意,二人不约而同想起了公务。
这盗贼案牵扯到安抚司武官,后续处理极为麻烦,且百姓又极为关心。
今夜本就是推后审问,特意空出来的时间。奈何佳人无意,那便只能按照原计划进行了,早日将这起案件解决,稳定密州民心。
“走吧。”袖子一甩,二人离开刘府,直奔公衙去了。
*
方月明屋内。
尽管已经入秋,本该属于夏日的燥热却似好玩的孩童般赖着不肯离开,将凉爽的秋夜暂时染上了热意。
屋主人身子弱,夜晚支不了窗。屋内空气如沼泽般粘滞,季璋只觉闷热得厉害,情不自禁加快了手上摇团扇的速度。
屋内的烛火似是也感同身受,敏锐察觉到流动的空气,便扭着身子在烛台上庆祝着这片刻的凉快。
“闰之,你不是说今日回苏府吗,怎地又回来了?”方月明穿着里衣躺在床上,不甚习惯地摸着身边空空如也的位置。
下午闰之离开之后,自家郎君便回来了。而且听闻苏太守也回了苏府,她本以为闰之今日留宿陪自己这事就算是过去了。
不料夜色四合之际,闰之又带着女使折了回来。对方信守承诺,她这个当事人又怎好拂了闰之的一片好意。她只得将自家郎君推了出去,就当他今日未曾回来过。
季璋躺在美人榻上,回想起下午的场景,心中莫名又生出了一股烦躁,避而不谈道:“事情办完就回来了。今日说好陪你的,我可不是那等背信弃义的小人。”
自家郎君可是当着她的面离开的。委托之人已回,她又何须履行委托之责?
她留在自己这里的目的不言而喻。
方月明闻言叹了口气,却也并未揭穿她,只道:“听得之讲今日苏府门口闹事,是有人在背后煽风点火故意撺掇的,你可有受伤?”
“没有,不过府内有一女使被人用石头砸伤了,得养上几天了。”季璋闻言手中的团扇慢了些,斟酌片刻后选择了一句带过,并未过分渲染引起她的担忧。
方月明等得快要睡着了,兀然听见回答强撑着将意识从困意中拉出,嘟囔回道:“只要不是你便行。”
季璋闻言心头蓦然爬上一阵悲凉,由内而外,甚至抵消了屋内的闷热感。
她猛然坐起身来看向床榻,仿佛听到了不可思议的答案,“月明,你不也与那些女使一般···都是乡野出身吗?为何也会这样冷血无情?”
为何也是这样,不将下面之人的性命当作性命。
今日这出“扮猪吃虎,引蛇出洞”可谓是玩到了极致,官府也成功将那伙犯事官兵一网打尽。可苏轼却连朝云都未曾告知,明摆着就是没有考虑过下面人的安危。
季璋自问不是自命不凡之人,三十多年形成的固有思想让她压根无法带入封建阶层下高人一等的夫人娘子,只能带入那些上位者不甚在意的平头百姓。
尽管她好命穿到了王闰之身上,好歹也算是个有靠山的官夫人,眼下还有苏轼的愧疚与优待。可连朝云这个他曾经另眼相待之人,他都能做到不管不顾,她又怎敢指望他对她的优待能持续到多久。
皆说木桶的短板效应用于考察团队效率,季璋却觉得用于人也未尝不可。
方月明似是感受到了季璋探究的目光,也翻身坐了起来,将身子挪到了她能瞧见的床边,“闰之,你想说什么?”
单凭一句话,就对她下如此“狠毒”的定义,这可不像是她一贯的和善风格。
季璋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这一瞧,她蓦然发现眼前之人似是与“乡野”二字压根扯不上关系。
在床边烛台的映照下,方月明身上的绸缎里衣光滑得泛着银光。再往上些,是一头垂在脑后被打理得柔软黑亮的长发,前面便是被黑丝衬得格外白皙的细嫩肌肤。
视线游移,最后对上她呆愣无神的双眸,季璋蓦然感觉自己十分可笑,居然妄想和一个古代人找共鸣。
更何况,她双眼已瞎,又被刘庭式保护得太好。怕是都未听过、见过那些民间疾苦,又何来理解一说。
“睡觉吧,我困了。”季璋蓦然掀开被子,缩回了被窝。
方月明却不肯放过她,直白问道:“你是因那个女使因这件事受伤了,所以才躲着苏太守的吗?”
尽管得之未与她明说过官场之事,但她或多或少猜到了一些。此次太守不作为之事,能在百姓中传得沸沸扬扬,其中定有官府在其中推波助澜。
既有官府手笔,那么苏太守这个当事人定是有参与的,甚至还是整个计划的制定者。
季璋避而不答,掀开被子起身朝着烛台走去,笑着扯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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