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透过窗牖洒下一地清辉,清辉明亮得刺眼,是个响晴日子,不是昨日那般阴云满布,也不是夏日般酷暑,虽有日光,但驱散不了透骨的寒气。
木楠芷第二日在鹤寿堂用早膳,期间付瑶向老祖宗提起今日去跑马。
老祖宗搂着木楠芷,一下又一下拍着木楠芷的背,开怀地笑着,精气神十足,“你个皮丫头,从小鬼灵精怪。这大雪刚化没几天,草都没冒尖,哪里能跑马。不如等开了春,再和你妹妹一起去。”
“那不是怕阿柔明年开春时无法出宫吗?我这、、、”付瑶赧然笑了笑,却不甘的回话,说道一半被身旁付羡竹的眼神制住话,就乖巧地低着头,不再言语。
“明年春你柔妹妹会和你一起去跑马的。”付家老祖宗放下托起的茶盏,不紧不慢地说,“怎么还不信你太奶奶了?”
付瑶扑向付家老祖宗怀里,欢声念着,“太奶奶放话了,那自是板上钉钉的事!”
“不过前段时间你大伯倒是送来几匹好马,”付家老祖宗看着付羡竹,抚着木楠芷的手道,“竹哥儿,你带你两个妹妹去挑马,不然瑶丫头怕是不消停。”
付羡竹点头,嘴角露出一丝旁人无法察觉的笑容,应允道,“老祖宗放心。”
付瑶则是扬起下巴,哼了一声。
木楠芷垂首掩笑,又立即止住笑,牵起付瑶的手,“谢谢老祖宗。”
“去吧去吧,记得早些回来陪我用膳。”付家老祖宗笑着嘱托,挥手示意他们赶紧去。
行礼告辞后,付羡竹带着付瑶与木楠芷前往京郊的马场。
付家先辈重武,特意在京郊庄子里圈块地养马,修建马场。
付家子弟无论男女,这马上功夫都不差。
据闻先皇后酷爱打马球,一袭红衣,烈阳高照,俘获京城众世家子弟青睐。
抵达马场后,付瑶拉着木楠芷去选马,“我之前的这匹赤珠是我阿舅送我的生辰礼,日行千里不在话下。不过和阿柔你的那
匹踏雪相比,还是略输一筹。”
突然听瑶姐姐提及那匹已然死去的踏雪,木楠芷满是慨然,不由想起往事。
踏雪原是陛下亲自挑选赐给兄长的,而赏给自己的本是匹小黑马。自己当时闹脾气不要小黑马,眼巴巴望着兄长的小白马。
兄长应是一眼看穿自己的意图,却也不恼,只又揉乱自己的发髻,宠溺地笑着说,“阿柔想要的,哥哥上天摘星星都会做到。哥哥喜欢小黑马,阿柔可愿和哥哥换嘛?”
听到此话后,自己紧紧抱着木宁青,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欢欢喜喜地道,“阿柔最喜欢哥哥啦!”
踏雪没了,兄长也、、、
木楠芷回话,声音里带着惋惜,“可惜踏雪寿终正寝了。不过赤珠与瑶姐姐甚是相配。”
“芷妹妹,马厩里还有一匹小白马。虽不如芷妹妹之前的踏雪,但胜在性子柔顺,通身毛色如雪,无一点杂色。就是还缺个名字,得劳烦芷妹妹想个名字才行。”
付羡竹柔声细语地说,好似春日的杨柳风,微微拂过。
“多谢羡竹表哥。大舅舅千里送来的马驹怎会是普通马匹。‘疏绮笼寒,浅云栖月’,不如叫浅云吧。”
木楠芷看着这匹小马驹,若有所思片刻后,淡淡地说。
“浅云乃谢公笺的十色之一,甚是相配。”付羡竹夸赞着,吩咐小厮将浅云牵出马厩,付羡竹将浅云牵到木楠芷身侧。
付瑶则却早早骑上自己的赤珠,在草场奔驰着,仿佛身置漠北无边无际的大草原上,自由的气息相伴左右。
木楠芷向付羡竹道谢,拂过浅云的鬃毛,对它窃窃私语,“你可要好好的,这一次,我能护好你的。”
手中握着缰绳,正准备将马交给小厮的,木楠芷耳边却响起付羡竹温柔的声音,好似寺庙内的念经声,有着让人心静的魔力。
“表妹久未上马,不如我先为表妹牵绳,围着草场走几圈。等表妹熟悉浅云后,再自由驰骋吧。”
想起太奶奶的嘱托,寒冬腊月不易跑马。她的骑术之前虽好,但多年未握过缰绳为真。纵多年前马上技术再佳,也敌不过悠悠岁月凿出的生疏。
但牵绳这种下人才会做的事,劳烦付羡竹于情于理都不合。
像是看出木楠芷的思虑,付羡竹低头一笑,似是抱怨般说笑:“表妹与我何须见外,我又不是没有干过此活。怎么,难道还怕我失手让你摔下来不成?”
“并无此意。我骑术不精,还是来年开春再多加练习。”木楠芷婉言推辞。
“也好也好,免得有什么磕磕碰碰,太奶奶还会找我算账。”
木楠芷听见他的揶揄,惊讶地抬起头,看见他嘴角的笑,不甘地回嘴,“竹表哥小时走到哪里,哪里就有药油的味道。”
“哈哈哈哈哈哈。”付羡竹脸上的笑更加开怀,“你既然还记得,就该知道我当时替你哥哥和你挨了多少骂。”
“哥哥”两字一出,空气凝住,静得能听见付瑶在远处的呼喊声——“阿柔,阿柔!快来和我一起赛马,别做老太太啦!”
付羡竹背过身,低声说了句,“抱歉。不该替他的,惹你伤怀了。”
“无事,很久没有人提到哥哥了。”木楠芷低着头,绕着手指,看着袖口边上的一圈狐毛。
木楠芷跟着小厮去喂马,付羡竹看着付瑶的马上英姿,脑海里却浮现那抹蓝色身影的玩伴,不由会心一笑,默默感慨。
他的骑术才是顶尖的好,京城儿郎没有人比得过他。自己的骑术虽被陛下夸过,但珠玉在前,瓦石难当。何况自己的骑术也
是他亲手教出来的。
当年自己与他也曾鲜衣怒马,是京城内最明媚的少年人。一日看尽长安花,说说笑笑,少年意气关不住。也想过持剑走天涯,过把大侠瘾,也向往过大漠孤烟直,琵琶美酒醉光阴,可惜一人埋骨泉下呀。
日头一点一点暗淡,日落西山,黄昏无限好,晚霞照归途。
回府的马车上,付羡竹盘着腿,喝着茶,低声问木楠芷:“芷妹妹的骑术还是如此精彩,不知怀恩弟弟如今的骑术如何?”
想到阿弟那不堪入目的骑术,木楠芷脸色烧起来了,低着头,歉歉地说,“幼弟骑术不精,还需苦练吧。”
付瑶与付羡竹听到这个都一愣,木家满家骑术都天下闻名,木楠芷的父亲虽走的文臣路子,骑术也是京城翘楚,当年常得建文帝夸耀,还指教过他们兄妹俩。
付羡竹瞬然面色如常,“原来如此,怀恩弟弟年岁小,往后自不会差。”
木楠芷微微点头,神色平静着说“但愿吧。”
付瑶则拉着木楠芷,疑惑地问“阿柔,你不会藏私了吧。当初宁青哥哥教你,那可是极其费心,哄着你学,手把手教你。”
说到这里,付瑶突然终止发问,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满脸愧疚,想把自己的嘴拿丝带缠上。
“没有藏私,可能我不适合做先生吧。”
木楠芷面色如常,握住付瑶的手,将自己的温暖传递过去,暗示自己没事。
付羡竹则装作全神贯注的喝茶,不在意二人的言谈。
在鹤寿堂用完晚膳后,付羡竹被老祖宗强留下和付瑶木楠芷两姐妹组团打叶子牌。
付羡竹一脸无奈,多番推辞,但敌不过老谋深算的老祖宗,最终棋差一招,只好留下来打叶子牌。
老祖宗吩咐何嬷嬷那些碎银给木楠芷。付瑶和付羡竹则使唤小厮去取碎银来。
四人玩叶子牌,付羡竹故意藏拙,付瑶运气不佳,木楠芷则是真的技术不精,让老祖宗连赢好几把。
老祖宗脸上的笑意都遮不住了,语气上调,故意拉长,“你们就只会哄我开心,这叶子牌可要全力以赴呀。”
付瑶抢着答话,“这可不是哄太奶奶开心,实在是今日手气背,不然我还想从太奶奶那里赢些碎银,留着买糖葫芦呢。不过明日琬妹妹回府后,我就有的赢。”
驻扎边疆的肃国公明日将回京庆付家老祖宗七十大寿,随行的有国公夫人与她的二子一女。
木楠芷与付羡竹也都连连接话。
木楠芷哭诉道,“太奶奶可要多教教我,不然以后只有输的分,输的叮当响了。”
“福运东来,老祖宗快多让孙儿沾沾福气,等明儿一举夺魁呀。”
付羡竹脸上浮现浅笑,可眉眼间去瞧不出多大的欢乐,只有如同江南梅子黄时雨一般的哀愁,不易看清,但连绵不绝。
“好好好”老祖宗欢乐的笑声响彻屋内,像是除夕燃鞭炮般,喜气洋洋。
付家老祖宗打趣付羡竹与木楠芷,“阿柔,你看你竹哥哥怎样?不如做付家的媳妇,这样太奶奶就能一直看着你了。”
木楠芷听出付家老祖宗的打算,不禁失笑,“太奶奶,那我还是嫁给瑶姐姐吧。这样我和瑶姐姐一直都能陪着老祖宗了。”
话里话外是推辞,付家老祖宗明白了木楠芷不中意付羡竹,只好作罢,拍着木楠芷的手背,笑着道,“你竹哥哥怕是只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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