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曼妮西斯怔忪地看着祂,看着手执弓箭的天使。
而天使也轻飘飘地瞥了一眼祂,就像祂轻飘飘地瞥向梦中连绵的城市、点亮的路灯,与任何其他事物没什么不同,仿佛阿曼妮西斯只是一张完美雨中夜景图的装饰物。
然后祂飞走了,张开一双雪白的羽翼,拍打了两下恍然间想起来什么似的,又张开了剩下的那些翅膀。
十二翼的天使追随着化作昆古尼尔的弓箭飞出了黑夜女神的金色梦乡。
阿曼妮西斯从头到尾都没有来得及说出那句“你是谁”。
*
西大陆。
自打玄格与师妹玄莲将任务情况呈交上去之后,蓬莱长老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照常给她俩发放月例、丹药和修炼资源。
然而,一旦她们试图打听内情,所有知情者都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久而久之她们也就将此事压在了心底。
近日,玄格结束了打坐,准备去练习一下制符,灵识中却忽然一亮,原是蓬莱紧急下发诏令,让她去一处域外战场接应自己的师父。
“师父不是说他在后方烧炉子炼器么?他也会被妖魔追杀?”
而且他不是跟着蓬莱的仙长一块儿去的么?为何要自己一个修为不算出众的小道去救人?
玄格不解,但事态紧急,为了师父的安危,她立即动身,匆匆给师妹留下一道“去去就回”的讯息,便离开了。
*
昆古尼尔追逐着远遁的灰色雾气,从奥赛库斯的梦境中出发,穿越到上一层阿曼妮西斯的梦境。
祂们越飞越远,终于,黑夜女神的梦境也到了尽头。
那必中之枪于是再一次穿越了梦境,突破包裹在深眠花的安宁神国,冲向了现实!
而那走出神话的神兵利器撕裂出的尾翼中,维度正在变化!
丝丝缕缕的弦像无数缭绕的烟云,任意的弦与弦之间,都夹着一层不同维度的现实,它们自昆古尼尔的枪尖之后袅袅地散开,如画中的造物主随手向水中洒下一滴颜料,如烟如舞柔曼婀娜地旋转逸散。
被灰雾包裹的逃离者穿过天空,穿过海洋,穿过灰雾封印,因而昆古尼尔也穿过云与水,撕裂雾气弥漫的高空,追逐着天尊的衣角。
祂们掠过误入此地的风之天使,掠过无声出现的造物主,谁也没有时间停下,因为这场属于祂们追逐战还未停歇。
没有参照物的灰雾世界中,时间仿佛并不存在。
终于,比穿梭两本风格迥异的古老书籍还要漫长的时间之后,昆古尼尔追上了远遁之雾的一角。
它指向了退无可退的末路之人。
枪后万花筒般螺旋分开的维度之弦刹那闭合,十二翼的天使从维度的间隙中飞出,祂的脸庞被枪尖的光芒照得极亮,亮到恍若光的本身,难以分辨容颜。
“奥赛库斯”手臂横伸,高维俯视者与纯白天使与彼世的造主同时握住了昆古尼尔,祂们三位为一体,再度将那神兵掷出!
被瞄准的雾中人正停顿在一条空阔的河谷前,河谷干涸多年,累积了无数鸟类的颅骨,在颅骨分布最密集的一处,似乎隐约有个通往地底的洞口幽幽地传出风声。
祂似乎了悟了自身的命运,知晓这枪击出必然命中的不变真理。
于是,那雾中人像坦然接受了这一切般,挥散了雾气!
隐藏了许久的身形终于显露出来,祂一身灰色道袍,凌乱发髻插着竹枝,就如这苍凉的西大陆间最平凡的任何一名修者。
而祂的脸上,一层烛蜡般蠕动的雾气渐渐凝结成五官,生成一张狡黠的青年修士的脸,下一刻,岁月的痕迹迅速爬上那张脸,祂飞快地老去。
“道友,莫急啊。”
道士露出了神秘的笑容,一手平伸于身前,刹那间满天黄纸纷飞,它们粘合了每一条维度的裂缝,成为跨越维度阶梯的桥梁!
这符阵竟硬生生拖住了枪尖!
那道士摸了摸下巴,笑着说:“老道我才疏学浅,只怕要让徒儿相助一二了!”
祂的话语仿佛有某种魔力,暂时成为“奥赛库斯”的高维俯视者鬼使神差般止住了再度伸向昆古尼尔的手,金色的眼瞳聚焦在老道的身前。
忽然,祂视野一花。
苍龙般缭绕的符纸大阵中,飞出了一张苍白的带有神秘花纹的鸟形符箓!
它无风自燃,下一刻,一白发苍瞳的青年女修站定于老道身前,挡住了高维俯视者的视线。
“……师父?”
这是那女修说的第一句话,也是高维俯视者失去身躯掌控权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那个人是……那个人是——!!!
祂竟然,没有死去吗?!
高维俯视者带着无穷无尽的疑问,沉入梦中,沉入心灵宇宙的世界,渴望回归自己身躯的造主剥夺了祂的使用权,高维俯视者再也无法接触到外界。
可是,现在的主根本无法单独面对那些危机!
祂挣扎着想要爬出梦境,却被盘踞在衔接内外两个宇宙的初始之地的母巢拖累。
高维俯视者向上伸出手,却无法触碰外部世界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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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安格尔威德自打被迫接下抚养幼年当当宝的任务后,天天被两个娃吵闹(主要是阿勒苏霍德吵,亚当安静围观),烦得龙鳞都失去了光泽。
尤其是阿勒苏霍德每次都趁祂不注意把小小龙亚当藏起来,然后假装亚当又心理学隐身了让祂一顿好找。
重复多次后,安格尔威德有了经验,每次出门都给两只小龙的翅膀根拴根绳子,末端系到自己手腕上。
于是,这个习惯保留到了第五纪。
一日,化身吟游诗人的安格尔威德戴着三角尖帽,背着鲁特琴在大陆游荡,寻找作诗灵感。
祂大衣两侧的口袋中,两只迷你小龙探出脑袋,也好奇地张望改天换地的大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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