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高兴能在这样美好的日子里和你相遇,萨林格尔,”
雪山般的金字塔前,黑夜女神微笑着向亡灵之神打招呼,
“我从未见过如此清澈的天空,想来是昭示着主的伟大婚礼将无比圆满。”
羽蛇淡漠的眸子瞥过祂,嘴唇动都没有动一下,只从胸腔中低低地应了声:
“嗯。”
阿曼妮西斯毫无被冷淡对待的自觉,仍旧亲热地凑到萨林格尔身旁。
黑色长发的从神头戴金饰,颈间盘着点缀绿色尖晶石的黄金蟒,而祂手边的高大女神披着夜色般朦胧的头纱,点点繁星闪烁其间。乍一看祂们的配色竟显得无比和谐。
阿曼妮西斯将一双手交叠在身前,其余四只手臂各执礼器,托举在身后,与羽蛇张开的双翼应和,构成庄严肃穆的图景一角。
——而另外的部分,则在火焰中走出。
那一片炽热的深红寂静无声地爆裂,燃烧撕碎空间,梅迪奇从火焰中走出,祂眉心的旗帜猎猎作响,一片深黑吞没光芒,那是属于盔甲的锋芒在折射着锐利的光。
祂仅仅是站在这里,站在苍白的雪山之前,千军万马的嘶鸣就从身后铿锵而出,征服者一挥手,火焰由大地染上天空,连接地狱的万重玄门在炽烈的包裹中缓缓张开,浩荡的不死鸟军团振翅飞出,它们的嘶鸣仿若刀兵碰撞,战争之红降临于此。
而披着厚重长袍的神秘修者翻越崇山峻岭,祂深陷的眼窝中燃烧着幽绿的火焰,祂高举右手,熊熊燃烧的火炬指引着身后蜿蜒如长龙般的朝圣队伍,安斯维尔引领信徒来到圣所,靠近主的光辉,颂赞主的伟大,见证主的婚礼。
人类、巨人、精灵、魔狼、吸血鬼、不死鸟混杂其间,他们跋涉穿越山峦、谷地、河泽、峡湾,他们为这伟大的时刻而来,他们将见证这一段历史,将它的故事永久传唱。
白茫茫的大地分成五颜六色的板块,忽然间,一座梦中的宫殿拔地而起,巨龙的诗歌高渺飘扬,安格尔威德化身龙裔走出,带着三角帽的吟游诗人微微扬起嘴角,吹响了排箫。
美丽的月色一瞬间为世界笼上轻柔的红纱,那位轻轻揉皱月光将之收起的女神无声地坠落,收拢身后的蝠翼,莉莉丝拢了拢长发,在奥尔妮娅的陪伴下走向圣所。
战神沉默地按住胞弟的肩膀,为吸血鬼始祖让开道路。
而台阶旁,恶魔君王早已在此等待。
伟大存在相聚于此,在这第二纪的最后一天。
*
黄金轿辇被上千只不死鸟拉动着,抬上金字塔顶端的白色玉台。
沉睡的人深深陷在最柔软的床褥之间,等待被神灵唤醒。
阿曼妮西斯仰视着塔尖,祂仅能看见一点点金色的边缘。
自从祂将带着神秘声音的特性献给死神,格蕾嘉莉吞噬第四条真神途径之后,死神就彻底成为大陆的主宰者。
而那个声音并没有展现出任何行动,就像被抹掉了所有存在痕迹一样沉寂了。
也许是格蕾嘉莉的精神强度碾碎了苟活求存的神秘存在,当然,也或许是空想之龙等等盟友提供了帮助。
阿曼妮西斯漫不经心地想着。
反正……祂只是诸多归顺死神的其中一员罢了,那不是祂该关心的事。
黑夜女神收回视线,余光蜻蜓点水般掠过战神和吸血鬼始祖。
明里有巨人同盟,暗中和吸血鬼存在契约,祂认为自己手脚还算干净,既把握住了盟友双方的平衡,又能以投机者的身份跻身死神统治势力的前列,隐隐能和龙族抗衡。
至于萨林格尔的敌意……
阿曼妮西斯认为这不是什么问题。
再得死神信任,再和死神亲近,难道还能越过神后?
掌握隐秘的女神隐隐有种预感,那名沉睡多年的故乡之人将在神婚后苏醒。
到那时,以祂同乡的身份,不愁那个拥有澄澈灵魂的人类不接受祂的投诚。
阿曼妮西斯拿定主意,面纱下露出的笑容更加温和了两分。
——直到祂收拢的隐秘力量忽然被什么东西轻轻牵动。
*
列奥德罗混在人群中央,他离圣所很远,堪堪能看见金字塔的轮廓。
混血的精灵眉间皱起深深的沟壑,他下巴上的胡须已经剃得干干净净,但时间仍然给他的脸庞留下了痕迹。
他跟随朝圣者一同匍匐于地,众生虔诚地低下头颅。
颂诗像群鸟振翅般刮起悠扬的风,旋转着萦绕着雪山金字塔,层层叠叠的涛声里,只有精灵忽然抬起头,用毕生的勇气向远处望去。
他看见一座静默的宏大建筑,苍白的岩体堆积成三角状的巨塔,它像雪色的坟冢,像凄凉的风化基座,一阵凝为实体的紫气在向上升腾,紧接着星光、云朵、月色等等灿烂的景象划过天空,诸神的伟大权柄交错于空中,织成笼盖整片大陆的不死鸟图腾。
列奥德罗入了迷,出了神似的向上看。
多么高远而辽旷的天空。
不死鸟拖拽着火焰划破苍穹,群蛇般盘旋交错的硝烟像细细密密的网,把天空分割成一片一片支离破碎的湛蓝。
精灵的眼睛闪烁着一点一点的光芒,荡漾着晶莹透亮的希望,他依稀看见了那座辇驾,他依稀看见了他想看见的人。
他应该……就在那点金色光芒的中央。
精灵定格的灵魂无法思考了,他长久地保持着僭越的姿态,在跪伏的人群中高昂着头颅,雪山之巅的光芒倒映在他的眼眸里,流淌如夕阳下的破碎海洋。
远古的图景在见证者的眸中裂开,让他感受到了一股风。
迎面而来的风。
精灵梳理得整整齐齐的蓝色头发被撩动,被扯开,风从深空而来,风吹走了生命,吹走了一切,紧接着痛苦的火焰如暴雨降下,他再也看不见那点柔软的光。
灭世的灾难,降临了。
*
没有人知道地心深处有什么。
即便是最大胆的吟游诗人作出的最离奇的猜想,也不过认为那里是岩浆和魔物的炼狱,谁也不曾知晓,地心是一片咆哮的海洋,是光怪陆离的波涛,是包裹着涌动黑色血液的黏稠源质。
几乎要倾泻而出的无尽光芒在一阵阵浪花的起伏间忽明忽灭,光芒尽头那个隐约可见的身影缄默了上万年的时光,祂金色的头发染上漆黑的污浊,祂平静的眉宇间盘桓着至高至伟的声音,那个绑架祂灵魂的伟大存在说:
“我感受到你的虚弱。格里沙,这是最后一天。庆祝美好的明天吧,到那时,你将再成为我。”
“格里沙,你将成为我。”
“亲爱的圣灵,你将感怀我的赐福。”
那个坠入无底深渊的研究员,那个来自万年之前的灵魂,他默默在混沌海中心坚守了无数个轮回。
在他头顶,灾难像巨大的齿轮碾压过去繁荣的一切,被撕扯的文明从齿轮交错间吐出残余的尸骸,人类站在尸骸上再度点燃火炬,回归蛮荒,部落跋山涉水迁徙追逐丰茂的草场,勇气的赞歌永远回荡在生命的心间。
谁也听不见圣灵的心声,谁也不记得圣灵的名字,他的过去他的痕迹被时光抹去,他唯有他自己。
研究员在聆听自己胸腔中跳动的心,它很累了,它几乎要投入伟大存在的感召。
……如果抗争的最后结果是失败,那就让它到来。
他会接受事情的任何可能性,就像每一项研究不可能都获得期望的结果。
但是遗憾仍然存在。
他还未回望故乡的林海、雪原,还有没能等到的春天。
混沌海中央的那个人类静静等待着寂灭的到来,意志逐渐从指尖、躯干,从每一次心脏的跳动中褪去,他就要消融,他即将成为原初。
他将要离开。
但超脱天地之外宇宙万方的宿命与真理无一不在呼唤,呼唤他不该陨落于此。
死亡很短暂,死亡也很漫长,于是在死与生交叠重合的刹那,那股呼唤催促着寄托在他灵魂之内的“错误”,悄然向外部报告了坐标。
——“就是现在。就在混沌海。就在这颗心脏中。”
一切诡秘力量的终点,一切戏谑愚弄的封存之门,祂连接着遥远过去的自我,祂窃取知晓了原初的复苏。
“你要的太阳,就在那儿。”
祂为死亡指引了路途。
于是生死交替被打断,夺舍圣灵被制止,一只巨大的无可抵挡的鸟爪如斩落月光般悍然劈下,混沌海被切开,圣灵被惊醒,原初被苍灰的眼眸凝视,而错误悄然隐去。
死亡的君主驾临,格蕾嘉莉从天而降!
石油像伤口涌出的血,潺潺淙淙汇聚成无数溪流,染黑了死神脚下的路,沾湿了祂的羽氅,点燃祂衣摆上的紫电游龙。
地球的厚重壳体吞咽下层层叠叠的火焰,使爆裂无声,使光芒封存,使不死鸟的悲怆尖啸深埋地底,使原初被袭杀的震动无人知晓。
格蕾嘉莉撕下一片纯白的太阳,死亡洞穿了原初的胸腔,祂的意志暴怒地凝视着掠夺风暴权柄的卑劣巨鸟,可纵使有再多不甘再多愤怒,被击溃者也只能颓然倒地,将躯壳的主宰权让回真正的主人。
“啪嗒。”
“啪嗒。”
属于格里沙自己的血液,一滴滴砸在他的脸上。
倒在地上的研究员捂住缺失了左心房的残存心脏,他并未死亡。
原初半步融合让他变成了祂,祂已然是一名伟大者。
骤然重获新生的太阳神怔忪地坐起身,望向突如其来的访客。
“你本该陨落,但你有我需要的东西。作为击溃祂的报酬,我会带走这份特性。”
格蕾嘉莉抹去脸上的血迹,白发苍瞳的神灵漠然地俯视着太阳神,祂的手中还攥着那一半散发着无穷光辉的心脏。
那是一份“纯白天使”的特性。
太阳神闭了闭眼,逸散的混沌海在一瞬间收缩为虚幻的一点,又在下一刹那释放回原先磅礴浩瀚的完整体态。
祂掌握了联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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