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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7章探春宝钗生嫌隙
惜春说过,探春心下也振奋不已,这一来一回可就不止六百两了,算算一出一进的便是千两都有了。
且单是园子便能如此兴利革弊,其余各处庄子、采办是不是也能如此料理了?
探春思量着,又问傅秋芳道:“姐姐不妨再说说那采买事宜。”
傅秋芳就道:“此事多是红玉与海平管着,好似规矩还是老爷定下的。”
刚好红玉送过邢岫烟回返而来,进门听得傅秋芳如此说,红玉便笑道:“姨娘说的是,正是四爷定下的规矩。伯府中采办都是临时差遣,过后便会卸任。且伯府与各处铺面早早打过招呼,不拘头面首饰还是各色布料,每月都有铺子送来角料、价目,家中姊妹货比三家,定下样式来才会定下意向。此时才有采办去与铺面谈价码。”
探春合掌赞道:“这法子好,省得那些采办中饱私囊了。”
探春又问傅秋芳,此时茜雪却悄然进来,隐晦朝着李惟俭颔首,李惟俭便起身悄然出得门来。
一件半新的棉衣,又是一番恩情,邢岫烟推拒不得,只好也收了下来。她不知宝琴与邢岫烟所思所想,只道是李惟俭指使家中姬妾所为,因是心下不禁生出旖旎来:莫非李伯爷真就对自己有意?又许是……仅仅是怜悯自己罢了?
探春道:“因此我心中不自在。钱费两起,东西又白丢一半,通算起来,反费了两折子,不如干脆把买办的每月蠲了。
平儿便道:“当日起园子时宁府还在,咱们这大观园还占了一部分会芳园呢……算算会芳园能有咱们一半?”
探春谢过王夫人,起身便往议事厅而来,路上正巧撞见平儿。探春便寻过去说道:“我有一件大事,早要和伱奶奶商议,如今可巧想起来。你吃了饭快来。过会子我也叫了宝姑娘,咱们三个人商议了,再细细问你奶奶可行可止。”
傅秋芳就笑,说道:“老爷瞧着不是个贪花好色的,可这些年又少往家中拢姑娘了?先是宝琴,如今这邢岫烟又老早就与老爷有旧,我看啊,只怕也是早早晚晚的事儿。”
因是李惟俭略略思量便笑着点出要旨:“三妹妹可听过金玉良缘?”
探春闻言眉头紧蹙,她到底欠着年岁,虽心下有了顾忌,却不曾想的这般分明。一旁的惜春闻言咋舌不已,悄然拉扯了探春道:“三姐姐,兴利革弊一事只怕不行,我看还是萧规曹随吧。”
剩了三四个,满打满算着每人花上一万银子。
哦,原来昨天凤姐儿跑去探春处躲着了,顺便还给探春卖了个好儿。
平儿进入厅内,就见探春、宝钗正说着隔壁伯府之事。见她来了,探春便命她脚踏上坐了,随即说起胭脂水粉采买之事来。
真真一个娘肚子里跑出这样天悬地隔的两个人来,我想到这里就不服。
二姑娘是大老爷那边的,也不算。
探春一想也是,便先行将胭脂水粉之事说了。
若按私心藏奸上论,我素日得罪人太过,也该抽头退步,回头看看了;
再要穷追苦克,人恨极了,暗地里笑里藏刀,咱们两个才四个眼睛,两个心,一时不防,说不得就让人坏了事!
不如趁着如今,她出头一料理,众人就把往日咱们的恨暂可解了。
平儿笑道:“买办买的是那样的,他买了好的来,买办岂肯和他善罢甘休?又说他使坏心,要夺这买办了。
就听李惟俭笑眯眯道:“先结交下人,后造声势,又四下诋毁林妹妹,薛家对那宝儿奶奶之位志在必得啊。”
再者林丫头和宝姑娘她两个倒好,偏又都是亲戚,又不好管咱家务事。况且一个是无心于此;一个是拿定了主意:‘不干己事不张口,一问摇头三不知’,问她也难。
红玉却道:“四爷怎知没叫?方才帮完厨,邢姑娘便要回返。我可是好说歹说才将其劝住,嘱咐厨房单独置了一份儿,送去知觉斋让邢姑娘单独用了再走。”
平儿笑道:“奶奶也说胡涂话了。他便不是太太养的,难道谁敢小看她,不与别的一样看了?”
此时东路院正房里桌案摆置了,一应菜色纷纷传了上来。那头几样也就罢了,寻常时日总会见着,后几样却颇为新鲜。
平儿应承了,随即便道:“三姑娘总要先说个由头,免得我们奶奶问起了我什么都不知。”
宝琴笑着颔首道:“今儿往荣府园子里送药膳,刚好又撞见邢姐姐,她便应允了下来。到下晌申时过了,邢姐姐便与三姐姐、四妹妹一道儿来了。”
平儿指着自己个儿的脸嗔道:“偏说你!你若不依,这不是嘴巴子?再打一顿就是了。难道这脸上还没尝过的不成!”
小螺应下,当即揣了银子往知觉斋而来。到得内中,眼见邢岫烟正伏案观量着一册诗稿,便等了须臾才上前招呼了。
邢岫烟待听命来意,紧忙起身推脱。那小螺年岁虽小,却也是个能说会道的。只道:“这外头报纸请人写稿子还有润笔,邢姑娘抄写食谱得些润笔又如何?再说那笔墨纸砚总要一些银钱,更紧要的是邢姑娘的手艺。等闲大师傅,非亲非故的哪个会将菜谱流传出来?”
“她就是这般性子啊,自己得不了好,也不让别人得了好儿去。”
宝钗马上反驳道:“朱子都有虚比浮词?那句句都是有的。你才办了两天时事,就利欲熏心,把朱子都看虚浮了。你再出去,见了那些利弊大事,越发把孔子也看虚了!”
打发了映雪回返,李惟俭心下却暗忖,湘云长不长大又有什么关系?若一直是个傻憨憨那还好了呢。不然来日与黛玉一并过了门儿,二人说不得会怎么斗法呢。
探春笑道:“如今只断章取意。念出底下一句,我自己骂我自己不成?”
一旁的宝琴道:“三姐姐,我怎么听说我那堂姐也一并要协理家务?”
探春道:“我方才与傅姨娘说闲话,谁知这会芳园,除她们戴的花、吃的笋菜鱼虾之外,一年还有人包了去,年终足有三百两银子剩!我这才知道,一个破荷叶,一根枯草根子,都是值钱的!”
惜春不解道:“这等好事儿,宝姐姐为何要从中阻拦。”
李惟俭就笑:“尽管来就是,旁的没有,这歪点子我可是多的是。”
李惟俭笑着连连颔首,道:“孺子可教。一则,太太管家这般多年,只将家中管了个入不敷出,偏到了三妹妹这儿兴利革弊,你让太太的脸面往哪里搁?
二则,赖家一去,如今受重用的都是太太陪房,若要革除弊病,少不得要拿那几家陪房开刀,太太全靠着这些陪房来掌家,又岂肯让三妹妹坏了大事?
三则,宝玉与贾妃方才是开支大户!往宫里送的银子是走的公中还是太太嫁妆?今儿几百,明儿两千的,这些年来到底支出了多少?若公示出来,三妹妹猜大房会不会暗中腹诽?”
惜春禁不住问道:“俭四哥,你说这些与宝姐姐何干?”
探春虽还笑着,笑道:“你这样一个通人,竟没看见《姬子》书?当日姬子有云:登利禄之场,处运筹之界者,窃尧舜之词,背孔孟之道。”
返身回房正房里,傅秋芳已然说过,探春思量着踌躇满志。
探春听得半晌无语,默然看向惜春,四姑娘惜春年岁小,却是个能下狠心的,略略思量就道:“换了我只怕也要从中作梗……呀,三姐姐,只怕你要防着宝姐姐了。”
李惟俭如今尚且头疼不已,只能硬着头皮强上,有那么一会子他都想往龙虎山走一遭,拐来几个能炼丹的道士了。
一为鲃肺汤,一为碧螺虾仁,一为响油鳝糊,还有最后一道松鼠桂鱼。
李惟俭还不知邢岫烟今儿就来了家中帮厨,因是也不以为意,只朝着探春、惜春道:“正巧赶上了,三妹妹、四妹妹不妨留下一并用了饭再走。”
傅秋芳便又道:“正好我如今有了身子,去岁那袄子只怕穿不得了,你帮我送去给她,若不嫌弃,就请她收下。”
“我想的事不为别的,因想着我们一月有二两月银外,丫头们又另有月钱。昨儿又有人回,说我们一月所用的头油脂粉,每人又是二两。如此,重重叠叠,事虽小,钱有限,看起来也不妥当。你奶奶怎么就没想到这个?”
平儿见二人彼此怼起来了,赶紧过来打圆场说:“两位姑娘可怜可怜我,这寻章摘句的我可一句都没听懂。我看不若叫了姑娘们来,也不说正事儿了,就看两位姑娘讲学问吧。”
探春回过神来道:“太太怕我年幼压不住下头刁钻婆子,便让宝姐姐来帮衬着。宝姐姐素来是個妥帖的,料想有其帮衬也能省心些。”
瞧着小姑娘斗志昂扬,李惟俭心下不禁暗自赞赏,忍不住说道:“三妹妹果然巾帼不让须眉。”
李惟俭笑着接过来,又见映雪好似欲言又止,便道:“有什么话尽管说来。”
“若来日薛家果然遂了意……嗯,依我看这般可能极大。一者薛家志在必得,太太又是千肯万肯的;二来嘛,宝玉不喜读书、不重门第,尤为厌嫌仕途经济的,如此这二人岂非一拍即合?
如今荣府入不敷出,薛家却是皇商出身,明面上最擅经营一道。两家合在一处,可谓取长补短啊。”
邢岫烟推脱不得,心下一片温暖,穷困之时有人伸出援手帮衬,这般心意总会让人铭记。
这是报酬所得,却也是一番恩情。邢岫烟心下感念,收了银子道谢不已。
倒只剩了三姑娘一个,心里嘴里都也来得,又是咱家的正人,这回又得了太太吩咐。
这前头的话也就罢了,不过是说探春不知柴米油盐,其后话锋一转提及《不自弃》,意思是勉人自励,而莫要将心思放在那鸡毛蒜皮、省几两银子的事儿上。
宝琴陪坐一旁,用公筷为李惟俭夹了一筷子松鼠桂鱼,笑道:“四哥哥快尝尝这今儿的菜色与往日有何不同。”
“这——”探春先前就思量过,李惟俭一股气丢过来五枚通灵宝玉来,莫说是贾母,便是园子里的姑娘心下又如何不起疑心?就如李惟俭所说,通灵宝玉真假犹未可知,那金锁只怕十之七八也是假的。
探春心下不解为何李惟俭提及此事,却也点头颔首道:“风闻了一嘴。”
“呵,四妹妹不妨想想,如今贾家入不敷出,太太这才属意宝钗。若贾家经营有方,不短银钱,只怕薛家就没那般紧要了吧?贾妃临盆在即,若诞下皇子说不得就会晋升贵妃,到那时宝玉可是货真价实的国舅,哪里还瞧得上寻常商户之女?
若换了四妹妹是宝钗,岂会眼看着三妹妹兴利革弊,重振贾家?”
小螺方才告辞而去,转眼红玉又来了。招呼过后,先行将一些银稞子送了来,说道:“伯府定例,都是每月初十放月例,这个月邢姑娘来的迟了一些,倒是不好结算。因是不如先行折算给付了,往后的循着日子放月例也好计算。”
探春就道:“昨儿夜里凤姐姐还来寻我,单说了那胭脂水粉之弊。她那般性子,只怕早就瞧出不妥了,如此……非不愿……实不能?”
探春却起身道:“我与四妹妹刚吃过,这会子哪儿还吃得下?俭四哥要用晚饭,我们就不多留了。只是来日若遇见为难的,少不得又要来寻俭四哥求主意呢。”
此是一件事。第二件,我方才往会芳园走了一遭,你看会芳园比咱们这个如何?”
宝姐姐这话满是讥讽,意思是你既然这么聪明应该去办大事,没有经历过大事太可惜了。
千万别想着怕我没脸子,和她一犟就不好了。”
李惟俭尝了一口,只觉外酥里嫩、酸甜适口,禁不住赞道:“好滋味,吃着好似与苏州大厨做的一般——”顿了顿,李惟俭立马醒悟过来:“——莫非是请了邢姑娘来帮厨不成?”
宝钗笑道:“底下一句呢?”
“这话怎么说?”
环哥儿娶亲,也就花上三千两银子,不拘哪里省一些也就够了。老太太的事儿出来,一应都是全了的,不过零星杂项,便是抛费也不过三五千两。如今再俭省些,陆续也当就够了。
这话说的愈发不客气了!
只是这话她不好说出口,只道那金玉良缘一事乃是王夫人暗中运作。
到得抱夏里,便见映雪捧了一双官靴来。
这是恐怕姑娘们受委屈,可知这个钱并不是买这个才有的。如今我冷眼看着,各房里的我们的姊妹都是现拿钱买这些东西的竟有一半!
我就疑惑,不是买办不得空,迟些日子,就是买的不是正经货,弄些使不得的东西来搪塞。”
红玉应下:“还是姨娘想得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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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口,探春顿时又羞赧起来:“哪儿有俭四哥说的这般好?我不过是心绪难平罢了。”
邢岫烟道:“我不过是做些家常菜,哪里就值润笔了?”
映雪颔首,道:“姑娘点灯熬油好几日才做得了这一双,打发我来让四爷试试合不合脚。”
所以外头买办总领了去,按月使女人按房交与我们的。姑娘们的每月这二两,原不是为买这些的,原为的是一时当家的奶奶、太太或不在,或不得闲,姑娘们偶然一时可巧要几个钱使,省得找人去。
李惟俭笑着又道:“还不止呢。”顿了顿,又道:“方才说了薛家,如今再说太太。二嫂子管家事,不过管着琐屑小事,既不能罢黜任免,又无厘清账目之权。二嫂子何等样人,三妹妹自是知晓,三妹妹以为二嫂子为何不曾兴利革弊?”
李惟俭道:“请了人家帮衬,怎么不叫人家一同用了?”
凤姐儿笑道:“我是怕你心里眼里只有了我,一概没有别人,不得不嘱咐;既然你比我更明白了,我又能如何说?啧啧,不想你又急了,满口你啊、我啊起来。”
只怕如今凭空再生出一两件事儿来,可就了不得了。咱们且别虑后事,你且吃了饭,快听她们商议什么。这正碰了我的机会,我正愁没个膀臂!
虽有个宝玉,他又不是这里头的货,纵收伏了他,也不中用;
探春蹙眉思量,惜春却也不太信服。探春心下素来仰慕李惟俭,因是禁不住便朝着李惟俭看了过去。
说着,又向平儿笑道:“你知道我这几年生了多少省俭的法子,一家子大约也没个不背地里恨我的。我如今也是骑上老虎了。虽然看破些,无奈一时也难宽放。二则家里出去的多,进来的少:凡是大小事仍是照着老祖宗手里的规矩,却一年进的产业又不及先时。
红玉摇头笑道:“姨娘莫非还想着给老爷牵线搭桥不成?”
平儿不禁忧心道:“可不是这话!将来还有三四位姑娘,还有两三个小爷,一位老太太,这几件大事未完呢。”
不料宝琴闻言嗤的一声乐了,说道:“只怕三姐姐要一厢情愿了。”
平儿答应而去,到得凤姐儿院儿便将此事说了。凤姐儿听罢禁不住赞道:“好,好,好个三姑娘!我说她不错。只可惜她命薄,没托生在太太肚里。”
姑娘们所用的这些东西,自然是该有份例。每月买办买了,令女人们各房交与我们收管,不过预备姑娘们使用就罢了。没有我们天天各人拿着钱找人买头油又是脂粉去的理。
映雪告状道:“老爷,自打我去了史姑娘身边儿,高接抵挡的为姑娘拦了不少事儿,可我近来寻思着姑娘不曾吃过亏,就没了记性。这几日那袭人几番示好,姑娘又与其说说笑笑了。”
凤姐儿叹道:“你哪里知道,虽然庶出一样,女儿却比不得男人,将来攀亲时,总有一种轻狂人,先要打听姑娘是正出庶出,多有因为庶出不要的。
此时茜雪又来,笑着道:“老爷,晚饭得了,今儿保准老爷吃得顺口。”
探春闻言便笑道:“你也留心看出来了。不得空是没有的,也不敢,只是迟些日子,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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