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晴,天际虽留黑云,太阳还是透过缝隙照了下来,洒在积水湿滑的青石板路上。
路旁,陆柍敲门不过片刻,院内便有脚步声由远而近传来。
门打开,里头一位穿大红色短袍,头上绑束利落马尾的姑娘探了个头,上下打量来人一番,懒洋洋道:“姑娘有何事?”
陆柍将信件交由宋裳衣,待对方快速瞄了一眼,然后不可置信地看了自己和信件几遍,方才叫她进院。
陆柍抬脚入门,跟在身后,一抬头,便是一方新天地。
院子虽小,但也别致。正中为一桂子树,此时是夏季,桂子树尚未开花,仍旧枝繁叶茂,沾着雨水,显得生机。树下摆放着一方石桌,几座石凳,桌面散落着些许树叶,为方才雨水打落的。
宋裳衣领着陆柍到了侧房,又一扇门被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堆木材,墙上还挂着吐丝的蜘蛛。灰尘盈满房间,钻入宋裳衣鼻子,惹得她咳嗽几声,只好捂住嘴说:“便是这了。”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对方神情,只见对方眉头舒展,眼含悦色,对这间狭小积灰还无窗户的房间满意地点头,宋裳衣颇觉怪异,也不知慧觉给她予了什么好处。
“你当真觉得这屋子不错?”
这屋子昔日是慧觉用来养鸡的,头上瓦片稀疏,风一大,雨一落,犹如风餐露宿,可想而知,慧觉养的鸡最后是给活活冻死的。
宋裳衣原以为这屋子只能放置杂物,谁知慧觉传信,叫人姑娘住这屋子,这同乞丐住在破庙好似也无多大区别。
“好,有个地方容身,且独属于自己,好极了。”陆柍对她灿烂一笑。
所谓便宜没好货,何况这是免费,做人不能太贪,既要又要。
慧觉那个样子,这房子倒是符合他的气质,陆柍如是想到。
宋裳衣闻言,也只好摆摆手,无奈道:“那你收拾一下,缺什么同我讲便是。”
话毕,她嫌弃地闭眼出去。
只余陆柍一人,反而自在。她将房内杂物移除,拿了工具洒扫一番,又去院里角落将稻草盖在房梁上,直到身上满是灰尘,颇感劳累,她才坐在屋顶,小歇片刻。
顶上风光无限好,既有落日余辉,也有人间绝色。
她撑着下巴偷看隔壁院中读书的徐季安,慢慢端详起来,心下啧啧暗道:果真是人间绝色,要是我有这张脸便好了…大抵夫人们赶着送银子过来。
徐季安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循着视线望来,正好看见陆柍闪躲,她佯装撑着下巴,满怀情意地望着夕阳。
陆柍身上沾满灰尘,头发有些炸毛,落在徐季安眼中,像只乖巧的兔子,一动不动的。
兔子在想:看来不该随意偷窥他人
徐季安想:她应当是害羞了。
片刻后,她终于活动脑袋,眼神却在偷瞥自己,好不刻意,于是徐季安脸也有些红。
“我这留有完整瓦片,姑娘可需要?”
他对上视线道。
陆柍闻言欣喜点头,要站起身来。
徐季安有点担心,便说: “上面危险,姑娘不妨先下来,我叫侍卫来帮你。”
闻言,陆柍麻溜地从屋顶爬下来,等到落地,一抬头,徐大人的侍卫已然上了屋顶,好不迅速。
但侍卫看着有些恐惧,伸手接瓦片的手颤抖不止。陆柍正想问是否需要自己帮忙,那侍卫的脚却一滑,身子一歪,失去平衡跌落下来,正好落在陆柍脚边。手中瓦片也一同落地,砸了个稀烂。
陆柍目瞪口呆地将人扶起:“您可还好?”
竹影强颜欢笑道:“无事。”
他学武多年,这般丢脸的事还是头一回,若是无人见着,那也还好,可就偏偏被人给瞧见,可真是脸面全失。
“我继续。”
言罢,他又飞回屋顶,接过徐季安递来的瓦片,将稻草扬落,铺以瓦片。直到屋顶所有缝隙都被填满,确保没有雨水滴落,才翻了几个跟斗,行云流水地飞回隔壁,为方才挽回一些颜面。
陆柍应景地为他鼓掌。
然后对着隔壁大喊:“徐大人,今日多谢了!”
许是过于劳累,陆柍进屋铺好床铺后没多久眼皮便开始打架,有些睡意朦胧,于是和衣躺在床上,倒头就睡。也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蝉鸣声渐渐微弱,转而是风雪呼啸之声,房内的热气亦被驱散,填了几分寒意。
奇怪,夏日怎么会有寒意?陆柍翻了个身,冷得侧躺着蜷缩成一团,像个刺猬。直到有人在耳边轻轻唤她,她才朦胧擦眼,可眼前的白光过分刺眼,令她睁不开眼。
“柍柍,醒醒”熟悉的声音响起。
陆柍终于将眼睁开,眼前人是陆林。她诧异地将手伸出,想抚摸陆林的脸颊。陆林却顺势握住她的手,着急道:“怎么这么烫,柍柍,你生病了。”
陆柍挣开陆林的手,用力掐了自己一下
不痛!
她四下看遍,乃是潭阶寺。窗外下着大雪,雾凇冰花,大约是四年前的那场雪。那日她瞧见李嬷嬷私拿小姐的首饰,李嬷嬷心中不安,便寻了个由头将她带到雪地,想让自己冻死。
但她命硬,在大雪中走了整整一日到潭阶寺,碰上陆林来接她。
知是梦境,她流泪问道:“阿姐,谁杀的你,你同我讲,我会为你报仇。”
陆林却觉得她在说胡话,将自己披风上的雪子抖落,才覆在陆柍身上,裹得严严实实,唯恐她着凉:“看来都烧糊涂了。”
陆林比陆柍大了十岁,她将尚小的陆柍背在肩上:“我现在带你下山找大夫去。昨日你同李嬷嬷出门,大雪下个不停,好半天没回,我找了你一宿,还好在潭阶寺见着你了。”
陆林还在絮絮叨叨:“柍柍,你可千万别睡,到了医馆再睡。”
陆柍缩在披风里抽泣,不知该说些什么,身上温暖如春,也分不清是真是假。
“柍柍,是阿姐不好,才让人把你带出去,冻着你。柍柍不哭,等我们下山,进了医馆就软和,我们马上就到了。”陆林心急如焚,脚步又快了一些。
趴在她肩膀上的陆柍又开始说胡话:“阿姐,我们不回沈府,好吗?”
陆林只当她是被李嬷嬷吓到了,温柔哄着:“好,不回。”
突然,前路被大雪封住。轰隆隆的声音震动耳膜,从四面八方传来,好似天要坍塌。
陆柍抬头一看,山上的积雪向两人倾倒过来,白茫茫的一片,叫人看不清方向。陆柍赶忙从陆林背上跳下,拉起她的手就往反方向跑。
可无论她们跑得多块,一炷香过去,两人还在原地,雪雾却在步步紧逼,眼见就要扑在两人头上。
陆柍心急如焚,陆林却不愿走了,她面带微笑,平静地看着陆柍:“柍柍,你先回去吧。”
“阿姐,不行……”陆柍带着哭腔大喊:“我们一起…”
可她的话还没说完,大雪就犹如猛兽一般向她们扑来,雪粒划过陆柍的脸颊,雪被重重地从其头上砸下,轰得一声,她失去了知觉。
天地归于一白。
陆柍醒来时,还是大雪,漫天的雪落在脸上,刺骨寒意袭来,耳边隐约有鸟叫的叽喳声。
待头脑清醒,她又不觉得那是鸟叫声,而是人声,悲痛的人声。
“徐大人是被冤枉的啊!”
“徐大人不要走啊!”
她起身寻找陆林的身影,却发现这里并非潭阶寺所在的山上,而是长干主街。哭天撼地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袭来,让陆柍愣在原地,只见前方人头攒动,挤在官差拦截处,议论纷纷,大声喊叫,嘴里念的都是“徐大人。”
徐大人?陆柍透过人群望去,待看清官差押着的犯人,她的瞳孔骤然收缩,惊讶地捂住了嘴,里面被官差押着的正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徐大人。
怎么会?她又掐了一下自己,还是不痛。还好,这又是梦!
徐大人此刻身上穿了泛黄的囚服,手脚戴着镣铐,铃铛作响。大雪纷纷扬扬地落在他头上,寒风鼓动单薄衣裳,他却神色平常,一步一稳地踩入雪中,循着囚车碾过的痕迹而行。
他的脸瘦得见骨,惨白惨白的。身上却还干净,没有血渍,看不出是否用刑。其他囚犯皆坐囚车,唯他踽踽独行,天地风雪中,如青松一般挺立。
天空灰蒙蒙地盖住四方,无数成片的大雪裹挟着刺骨寒意落下,落得远处的屋顶承受不住,轰然倒塌。
忽而,他立住脚步,低头望雪,然后喃喃道:“陆姑娘,回去吧。”
陆柍听不见他的话,只知晓这是梦境,便从人群中挤到前方,也不顾拦路的官差,对着徐季安挥手,大喊道:“大人,这一切都是假的,你不用害怕!这只是一个梦!”
官差见她同囚犯说话,拎起她就往外走:“尔等贱民,莫要干扰官府行刑!”
陆柍一点不怕,反而挣脱官差,给了他几巴掌,方于现实中,她是万万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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