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晚林应一声,掏出护照核实完身份,门童给他把行李送上房间。
这酒店是附近能找到的最贵的了,两间总统套房,剩下最后一间给他订了。出差公费报销,项目那边一天三个电话push他,搞得凌晚林本就不佳的心情雪上加霜,这回是铁了心要狠狠宰公司一笔。
接待员指引他去贵客专用电梯,一边客气询问他,是否来参加迎盛会,奥睿国际作为政府合作酒店,海外客人可以联系报销。
凌晚林客气地说不用,又问他附近有什么推荐的饭店,两人谈笑风生地进了电梯。那门徐徐关紧,直上九十层,几乎是同时,隔间的电梯叮的一响。
门徐徐打开,尹枫城走出电梯,听耳麦里的副总跟自己道:“尹总,我按你的意思联系过了,文/化/部的领导说过两天有个慈善拍卖会,那位负责人捎了些国内流传到南洋的文物,属于义务捐赠,本人或许有概率出现在现场。”
“有概率出现在现场?”
对面跟他解释:“尹总有所不知,这负责人的联系方式相当难要,据说他看上的企业都会不择手段地去联系,但只要他没看上的,外边想来谈,再大的名头都得先排队。”
要不到联系方式,好不容易出现的局,还是个“有概率”。尹枫城倒是第一次见到架子比自己还大的。
副总问他是否要去,他没给出明确态度,只说当天看情况。
凌晚林在酒店冲好澡,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得空回了电话,孙玉便跟他商量起那批南洋的文物如何处置的事。
滨市不日有个慈善拍卖会,虽然打着公益的名头,也是商业性质,届时不少对南洋文化感兴趣的名企高管都会亮相。
她这会刻意留了个心眼,铺垫完一大堆,饵放那了,也不主动提及,等着他自己上钩。
凌晚林听她扯了一大堆的文化事宜,半天也不入正题,实在忍不住了,“容我插个嘴,我这要过去是什么身份呢?一个帮文化人跑腿的?”
孙玉幽幽道:“你也可以是门童。”
凌晚林慢腾腾说:“老师,你知道的,我干不动体力活啊。”
“那怎么整,总得有人帮我看着货,别人我又不放心。”孙玉不动声色地过了个招,“不然这样?以你的名义捐,人家政府的人就能来接应你,你又能帮我看货,又能风风光光地舒服进场。”
“这不合适吧?”
“哪不合适?我目的只为上交国家,老师我胸怀宽广不计名利,哪像你们这群做生意的,老爱打着搞文化的噱头赚钱,一个个的老奸巨猾。”
凌晚林无缘无故被骂了,但笑得很开心。孙玉听着电话对面一阵孩子气的笑,她悄声叹气。
上一回婉拒原因特殊,凌晚林也不会一再拒绝老人家的良苦用心,他笑完,用温吞的声音道:“谢谢老师,我知道了。”
孙玉彻底不演了,“时间地点联系人都发你,介绍页后边是已确认的企业名单,会前你自己去看哪个能用的上。”
凌晚林都还没来得及谢一声,孙玉急匆匆挂了,生怕他后悔似的。
孙玉挂了电话,默默感叹,终于是劝过去了。
这番苦心孤诣,其实不为别的,只是觉得这孩子这些年,太苦了。她所看得到的苦,都不及他亲口咽下的万分之一。
好在他不像从前一样,又坏在他不像从前一样。
虽然台风天非她能左右,可世界之大,竟又有这种机缘让两人前后脚来到同一个城市。她已尽人事,此后能成什么样,只看天命造化了。
这位文/化/部的领导说话很具气势,动作大得夸张,他谈及文化出海时手臂成了一个大摆子,谈及孙玉时又猛然摆了回来,捂住胸口,在一个限定的范围里表达出极力的尊敬,佩服得肝脑涂地似的。
“孙老师她实在是我的恩师。”这一句基本成了每个学生谈到她的必备开场白。
他对凌晚林道:“老师对我影响真的很大,可以说,没有她就没有我的今天。”
凌晚林假笑了几轮,但听到这话,真心诚意地附和:“是的,我也是。”
“所以师弟,你尽管放心,孙老师拜托我的事,我一定都会竭尽所能。”
他们走进贵宾通道,对方扭头对凌晚林道:“正好这两天迎盛会没结束,好多企业的高管还滞留着,我叫了一波人过来,看看这批里有没有能帮到你的。”
凌晚林忙道:“主任,不敢当,今晚咱们的主角还是文物,我的事都是顺道的,别误了正题。”
“是这么说。要是寻常人我还真得留个心眼,但你是孙老师介绍的人,咱们师出同门,我放心。”对方爽朗地笑,迎面又来一波工作人员,抬头喊主任好,接待凌晚林进入拍卖现场。
这拍卖会现场的礼堂设置范围不大,但布局很是精致,也是为了方便到场的嘉宾社交。
凌晚林抬头看,四方形的木雕镂空灯,每一寸都甚是考究,像这样的灯竟铺满了一整个天花板。
嘉宾位在侧席,全白的长形桌座,入眼皆是方方正正,后面是一副北宋的山水花鸟图,整面墙都是巨型的工笔画。
凌晚林到了场,恍惚置身于古山秀水中,也体会了一夜西风,叶叶丹青的烟林之境。
他将被安排进嘉宾席正中的位置,虽然这些年的大场面也见了不少,可在这样这样一副千年前的淡墨勾填前,仍不由多了层敬畏之心。
捎来的那批物件已在后台,正被工作人员逐次地整理排序。这些东西是孙玉交代给自己的,凌晚林不太放心别人,在礼堂短暂地露了个面后,还是拐去后台多盯了几眼。
另一边的包厢里,相关企业的高管已经被安排进等候席。
凯锡的区域总裁和副总都先行进了场。前几日里公司华南区的高管集体开了个会,会上除了跟进了下业务的进展,讨论最多的就是海外扩张战略。
华南区最接近东南亚,也常常和外企们互通有无,凯锡计划从华南区分出一波人成立海外的战略部。
除了其他需要跟进的问题,尹枫城在会上竟然特别提及了一个东南亚的海外公司。
手上排队的公司都看不过来,大家都猜这个关头能让尹总看入眼,想来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这次拍卖会,虽说尹枫城没明确表示要来,但总裁有意,他们这些手下不能看不清楚。
现场云集着各大商业组织的高管,今日抱有相同目的企业一定也不止他们一个。凯锡虽然不在受邀清单里,但他们这群人带着任务而来,不愿让别人抢占先机,到了会场就到处打听那位神秘的负责人。
然而负责人影子没见着,却是先给文/化/部的领导抓住了。
直到拍卖快开场,负责人才从后台匆匆现身。
好些人已经从领导那听说了此人的来头,纷纷一窝蜂涌上去。凌晚林有点分身乏术,耳朵里乱糟糟的,这个总那个董的,轮番介绍,他都有点分不清了。
晕头转向地和一伙人交换了名片,手头目前叠了厚厚一沓名片,凌晚林没工夫细看,这会是眼瞅着快开场,他礼貌地道有什么事拍卖结束再谈,众人才舍得放过。
拍卖的物件按照朝代顺序,先古后今。
千年前的古画、瓷瓶,件件文物叫人眼花缭乱,背后的故事触人心弦,举牌的高价让人目不暇接。
时间飞逝,不知不觉间已是半晚过去。
近代专场单独辑成,凌晚林作为名义捐赠者,先简单介绍了自己,又起身述说每一件物什的来源。
他先带来一批纸质文件,账簿,股本簿、民国店家间互相往来的商业信函,这些泛黄破损的纸张,见证了闽南地区百年前与海外互通的商业繁荣。
而后是当地生活的用品,银元、码钱器,一份以白话文所写就的同学录......随着他渐入佳境的讲述,现场拼凑出一副百年前安居乐业的市井生活。
直到此时,凌晚林话锋一转,翻出一本来自东南亚的排华法案,页脚甚至沾染一层血迹。
那个特殊时期,能活下来已属不易,可无数侨民们舍上身家性命也要力图保存,只为向后人在赤裸的真相中,立一个鲜血中的公道。
话到此处,全场寂静无声。
凌晚林最后要介绍的,是一批抗战时期流亡海外的印章,这是民国时商铺最常使用的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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