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有人知道,姜瑶烧退后的第一夜,必有梦魇。
梦境是一片虚幻朦胧。
光怪陆离间,一大群人秋猎,她好像回到了幼年弯弓搭箭时,父皇射鹿,母后笑吟吟地看着他们,舅父躲在帐内和人玩骰子,外祖父拉开大弓,射落金雕,催她去捡。
她在一马平川的草地疾驰,聂让着深色扎袖行衣,不声不响跟在她的身后,虽未骑马,却能紧地、寸步不离地紧跟住她。
马儿跑得飞快,疾风略过耳畔,她驰着马,绕过一片片花草,却在一个转角处陡然发现。
——她听不见阿让的声音了。
“阿让?”她回首,去看。
父皇、母后、外祖、舅父、兄长、嬷嬷、梅玉全部消失了。
聂让也消失了。
死寂的一片空地里,只留了她一个。
她感到一丝慌张,忽然意识到什么,勒住马回身,到处高喊:
“阿让!”
“聂让——”
没有人回答。
于是她终于不再骑驾,跃落在地上,怔愣愣地。
在望不着边际的空地到处去找她的暗卫,可哪儿都没有他的影子,也没有人再回她一句“奴在”
天地陷入了可怕又熟悉的寂静,她难得的缩在原地,不敢再向前。
又是一个瞬间,很多的影子般的人出现在平原,略过她身边,场面热闹起来。
可即便身在人群,还是会感到半分未减少的,无可救药的孤寂。
姜瑶腾地站起身,猛地揪住这些突然出现人里的一个:“你刚刚见一个头发末端是卷起的,皮肤很白,看起来几分像西胡戎族的人吗,他的名字叫做聂让。”
“戎人?哦!那个人发尾是卷的。”
看不清脸的人以看热闹的心态回忆,脸上的笑意如此瘆人:
“去年是有个戎人在闹市被凌迟了,特别硬气,剐了三天都没哼唧。最后肋骨内脏都露出来了,嘴里还一直念叨着什么主人。”
不。不会是……
姜瑶的脸色唰得惨白。
“听人说,好像就叫做聂让来着。”
有很远的声音唤她:“主人。主人?”
“阿让好痛。”
“杀了我,主人。”
她倏然睁开眼,在软塌上悚然惊醒,心肺一片是绵连的疼痛,迫使她坐起身,忍不住弓起腰,剧烈地喘息起来。
明明意识到不过是个梦境,可那种如跗骨之蛆、令人窒息的寂静与寒冷依然紧紧缠绕着全身。
——太奇怪了,这样的梦境。
——明明自己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聂让藏身在弦月投下的阴影面,见她从梦魇苏醒,顾虑着未敢上前。
她凝着屏风看了一会:“阿让。”
“奴在。”
角落里,有人低声回答。
纱帐上熟悉的阴影悄无声息地走近,姜瑶闭上眼,终于匀平气息,脸色恢复一点气血。
和那日灯会一样,这种可怕的窒息感随这一声,如汤沃雪,蓦地消失了。
屋内未有点灯,只有上弦月辉昏沉的光泽。
她侧起身,穿上木屐下塌。
聂让素来恪守时规,此时刚过三更,若不是她忽的梦魇,大抵会守在帐外一直守到她醒来。
从玄关阴影处走进,他双手端着茶盏,见礼后半跪着奉上:“主人请用。”
聂让其实知道,姜瑶时时梦魇,喝些热汤便可有所缓和,方才见她睁眼,便去倒了茶。
接过茶盏,茶温最最合心,慢吞吞入口后,她坐着和合了会眸缓了一阵。
忍不住去看他的深邃的五官,确认那上面没有一道可怖可疑的血痕后,她忽的宁静下来。
拥住手炉,暖意重新覆上周身,姜瑶喟叹一声,站起身走到桌前,从桌案上拿起一张墨砚下的纸,放在掌心缓缓摩挲,声色晦明不定:“明日,你和本宫一起去西郊,带好刀,暗中随侍,切莫声张。”
“是。”
他应声离开,如来时一般神出鬼没。
姜瑶垂下眸,摊开手里的文字。
是一堆名字。
大多数都被划上了横线抹去,有的没有。
她摸了摸湘王姜衡下的为数不多没有被抹去的名字之一,淡漠地笑了。
永宁郡王。
——李继
她低声以旁人听不见的音量:“阎王要来了。”
.
七月流火,临近出伏,暑气渐消。
北郊山水秀美,风水宝地,溪泉潺潺,草木葱郁,西郊曾是皇家最好的猎场。
两队银甲卫轻装起驾,前后浩浩荡荡拱卫一辆四驱白马銮驾,沿着山道慢慢走着,姜瑶落坐厢内,闭眼养神。
山坡向上,轱辘咔咔走着,驷马忽的停了步。
“前方何人!?”扬鞭驱马的马夫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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