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人家的消遣自是与这些王公贵族不同,在严元清的记忆中,每日最大的乐趣便是夏日在溪边抓小鱼小虾,她因此练就打水漂的好手艺,由她掷出去的石子可在水中连飘四五下不断。
至于沈昭,能在上班摸鱼时看会手机便心满意足了,若是上班不得闲,定要狠狠熬夜弥补回来,末日来临之前,令她最不安的便是手机显示低电量。
穿越初时,她游走于生死边缘,将日日不离手的手脚短暂地置于脑后,可她幸运地入了国公府,虽是以照看老夫人为第一要务,但她身子不便,每日陪着说会话便可,全府家丁、婢女一旁服侍,断不会让她插手,国公府只把她当做吉祥物般。
平日忙时最盼着片刻休息,可若整日无所事事又无任何消遣,一旦久了,倒又多了几分茫然虚无。
幸好还有谢珩相陪,他与她本没有任何交集,唯一的联系御风,也死了。
她巧言善辩,却无人识出她眸底暗藏对这个世界的新鲜和好奇,直到对上他的眼睛。
谢珩平日除了当值便是练武,一些游玩的乐趣尚在幼时记忆中,他虽不了解,但有迹可循,若论起长安城内玩乐之事,再没有人比高峻通晓。
高峻是他从小到大的玩伴,比谢珩虚长两岁,中书令之子,是个不折不扣的风流才子。
往日高峻相邀,谢珩不是在前去值守的路上便是翻着案卷文书,数次之后他索性绝了这自讨没趣的念想。
谢珩曾向他提前了解过。
“看花马、移春槛、斗花、马球、木射、西市胡商幻戏...之前我各种理由邀你出去,你都以公事为由拒了,怎的,寻回多年未见的妹妹就变了个人一般,”高峻置气地偏过头,“不若改日叫你妹妹一同出来,我便不计较了。”
“多谢。”谢珩提步而去。
身后传来高峻的喊声:“你既不拒绝,那我便当你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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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分东西市,商贩们有固定的摊位,但近年因着外地客商、胡商往来频繁,他们往往暂留不会久居,为了方便,西市每逢初五、初十便会开放三天的集市,不分摊位不论形式,自由互通往来。
此时是长安城除节庆活动之外最热闹的时候,周边市镇的人趁此进城采买。
原主严元清自幼生于长安城,每逢此时会随父母兄长去摆摊,沈昭并未去过,但总比闲在屋里子舒服,至于谢珩所提马球、木射一类,她心中还存着上次深夜搜山,谢珩将其直接扔上马的阴影,心中暗暗发怵。
沈昭来过西市多次,只是未赶上顶热闹的时候,眼前门店、街巷站满了各种摊贩,脚下甚至看不到行走的路,来往的金吾卫一边清理着占道的人,一边维持秩序。
她对自己爱吃的几家店轻车熟路,可门前又排起弯弯扭扭的长队,刚用过早膳,只买了几串糖葫芦,她举起一只放在谢珩眼前,冰糖壳子经太阳一照散着晶莹的色泽:“兄长,母亲嗜甜,你的妹妹谢怀瑾喜清淡,那你呢,可喜欢吃酸?”
谢珩退了半步:“我无甚喜好,酸甜苦辣皆有不同滋味,爱者爱之,但极酸则略苦,至辣则麻木,苦涩至极也有个中酸爽,若是过度纵情,再上乘的滋味也会失去初入口时的味道。”
言下之意,再好吃的食物也莫要贪食呗。
“让一让,让一让嘞。”
身后抱着两坛酒的壮汉,低眼瞧着脚下,在拥挤的人群中七拐八绕,及至沈昭身边时,沈昭往一旁让了半步,但经不住那粗壮的臂膀不经意撞开,她举着糖葫芦的手肘往前一送,不偏不倚触到谢珩的下唇。
谢珩身后亦退无可退,薄红的唇瓣被硬生生压平,沾着冰糖的黏腻和甜香。
他眼皮轻跳,长睫不由得颤了颤,脸色白了几分。
沈昭的手僵在半空,不过逗他一逗,她可没胆子真往他口中送。
还不等他反应,沈昭匆匆把手挪开,乖乖将糖葫芦用纸包起递给杨方,尴尬笑道:“留着,你回家再吃。”
她抬眸瞥见他唇齿下沾得一层糖,从怀中取出一方锦帕,扔给杨方,小声道:“你快给你家将军擦擦。”转身作势要溜。
帕子经风吹起,杨方伸手接住,送到谢珩眼前,手足无措:“将军...这——”
谢珩沉气,接过眼前的帕子却并未擦拭,只用衣袖随意擦了擦,转身跟上了溜到人群中的沈昭。
杨方在后一手举着糖葫芦,跟在其后:“等等我,将军。”
——
西市固然热闹,但又不单只是采买,经高峻之口,谢珩才知,寻常只道市集是贩卖日常所需,但西市内别有一番天地,在西市最北,便是胡人搭起的场子,其中胡旋舞、器乐演奏、幻戏、马戏都别有趣味,进场每人需花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不少,足够三口之家数年的开销。
他们三人一行从热闹的集市至此,眼前顿觉开阔。
毕竟拿着十两银子消遣的只是少数,杨方曾路过此处,虽然新鲜,他见得多了便不觉得稀奇。
守门人见他们三位衣着打扮便知出身不凡:“几位公子、小姐,入内还需先交银子,三十两。”说着伸出三指。
杨方心在滴血,若是此时拿出腰牌,表明身份,哪怕这十两银子赏给自己也是极好。
谢珩并不知他心中的翻涌,果断交了银子,三人入内。
穿着薄纱舞衣的女子风姿翩翩,笑颜如花,踏着羯鼓欢快的鼓点,纵情歌舞。
另有身着胡服的商人们席地而坐,眼前摆着各色器具、蔬果,原是一些质量上乘的物品器物留在此售卖。
穿过集市,还有各种杂耍表演。
“小姐,来瞧一瞧啦。”一个白胡子大叔,臂弯里挂着数十个竹圈,地上摆满了瓷器、发簪、玉盘等各种小物,最中间一个小口径的青玉瓶,瓶口处置一隔板,其上立一枚玉扳指。
他笑着迎上去:“一两银子十个圈,套中可得,若是能套得中间扳指,另有奖励。”
沈昭对这些玉器瓷瓶不感兴趣,也就几只金灿灿的簪子能吸引她,但曾经逢年回老家时,最大的乐趣便是和亲友去广场上套圈,虽不是百投百中,但常常令老板叫苦不迭。
她交了一两银子,接过竹圈,跃跃欲试。
十圈皆在她手中一个个轻松掷出,套中一个玉盘、两只银簪子、两对玉坠、两个小瓷瓶。
这一圈下来,胡商脸上皱纹渐深,唇角的笑亦扯平:“小姐,好本事。”不太情愿地将她所得一一递给杨方。
杨方竖起大拇指,怀里抱着套取的物件,这套圈看似简单,但套中却并不容易,又如她这般十投七中更是难得。
沈昭出门前本欲给祖母和母亲买些礼品,如此想来,国公府自然不会缺着东西,倒不如套几个瓷瓶摆件回去,她低声问向谢珩:“你可能看出这儿的瓷瓶玉器,是真的假的?”
谢珩略扫过地上玉器后,沉声道:“虽不是上品,倒做不得假。”
沈昭搓搓手心,又递出二十两银子:“老板,再来二十个圈,再把店里的好东西都摆一摆。”
这套圈赚得便是个快钱,若非高手,不会有人续投,沈昭一行很快引起了周围人注意,霎时,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
老板不好败了生意,从木匣中挑挑拣拣寻了几个玉瓶、木簪摆上,犹豫着接下银子,把竹圈往沈昭手中掷去。
期间叫好声不断,沈昭得意地问谢珩和杨方:“你们喜欢哪个,我来套。”杨方热情参与其中,指着最左一个玉瓶。谢珩负手站在一旁,瞥见老板青一阵红一阵的脸。
二十圈投完,便聚了更多人驻足,杨方手中已然抱不下如此多东西。
本该见好就收,但最后一圈却没套中杨方心心念念的瓶子,沈昭小声同老板商量:“我可否再给您五两银子,我只想要那个玉瓶。”
老板今日赔了不少,本就在气头上,经她商议,更觉得是小瞧自己,周围胡商多是同乡,他猝然扬声道;“姑娘,若今日你能套中中间这枚玉扳指,我便将此玉瓶相赠,如何?”他从木匣中拿出压箱底的玉瓶,温润盈透,饶是沈昭如此的外行人,也可知此物不俗。
“好!”沈昭痛快应下,二十圈内,若她可套中,玉瓶便归她所有,为了增加难度,胡商又重新将其换了位置,玉扳指置于最远处,四周皆有高瓶遮挡。
沈昭用尽手中十五圈,将他所设的障碍一一套中,只剩最后五圈时,众人不由得屏住呼吸,随着落圈一次次接近,她也快力竭了。
杨方不禁走到谢珩身边,小声询问:“将军,你要不要帮帮她,哪怕她投的再准,丢了快半柱香的时辰了,只怕力所不及。”
谢珩看着沈昭紧抿薄唇,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每一缕发丝仿佛都在发力,不觉中看了许久。
“不用,若她需要帮助,定会开口。”
沈昭手中最后一个竹圈随着他的话音,一同落到地上,砸到玉扳指时发出一声闷响,晃晃悠悠颤了几颤,而后稳稳套中玉扳指。
“好!”周遭驻足之人不禁拍手称赞。
谢珩嘴角上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被叫好声包围其中。
沈昭高兴地跃起,同周围人击掌相庆,跑到谢珩面前时,见他无动于衷,便拉起谢珩的手合掌而鸣,接着略过他,同下一个人庆祝。
谢珩收回悬在半空的手,因碰触的震颤而产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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