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陷入一片死寂。良久,皇后才冷冷开口:“罢了。本宫便再给你一次机会。从今日起,你便在各宫各局之间查案,旁的地方,哪儿都不许去,撷芳殿亦在其列。本宫只给你七日时限。”
她微微前倾身子,凤眸低垂,注视着伏在地上的沈怀瑾:“七日后,若拿不出真凭实据,两罪并罚。届时,休怪本宫不讲情面。”
沈怀瑾连忙叩首:“臣妾谢娘娘恩典!臣妾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娘娘所托!”
“下去吧。”
沈怀瑾如蒙大赦,连忙叩首告退。
待她起身时,膝盖早已跪得发麻,踩着那一地珠子踉踉跄跄地退出东暖阁,险些又摔了一跤。
皇后扔给她一块鎏金凤纹令牌,冰凉的金属握在手里,像块烧红的烙铁,这哪是什么查案信物,分明是道七日夺命的催命符。
她一刻不敢耽搁,吩咐雪盏去撷芳殿取些换洗衣物,自己则揣着那块沉甸甸的令牌,径直往尚食局去。
欣嫔身上的松脂香味,她至今记忆犹新,怕不是她用的某种脂粉油膏。这念头一动,她便想起了尚食局的职司。
六局之中,它不仅掌管御膳,更因“药食同源”之理,负责为各宫调配那些用以润肤、香身、驻颜的脂膏香粉。花蕊、果油、蜜蜡等物,皆由尚食局采买入库,再调制成各色膏体。
若那异香真来自某种特制的香脂,尚食局的原料出入与成品调配记录,便是最好的突破口。
*
尚食局的刘嬷嬷见了沈怀瑾手中那枚刻着凤纹的令牌,脸色顿时变了变。凡持此令者,等同皇后亲临。
她不敢怠慢,殷勤地将沈怀瑾领到后院库房:“沈小主,您请。这库房许久没人来了,小主若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
沈怀瑾点点头。刘嬷嬷推开厚重的木门,一股浓郁的香气混合着地窖般阴冷的寒气扑面而来,让她不禁打了个寒噤。
这库房像是一个巨大的香料冰窖,隔绝了外头春日午后那点可怜的暖意。寒气贴着地砖弥漫上来,丝丝缕缕往人骨头缝里钻。
她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只觉得那冷冽的空气里,香气层层叠叠,有花香的清甜、果香的馥郁、药香的清冽,混在一起,竟有种说不出的舒服。
她抬眼四顾,只见库房宽敞,四壁皆是高大的木架,架上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大大小小的瓷罐、木盒。
沈怀瑾看得眼睛都直了。
她在撷芳殿用的那盒面脂,还是入宫时母亲塞给她的,早就快见底了。平日里省着用,每回只敢拿小指头蘸一点点,一丁点都舍不得浪费。
如今看着这满满一库房的好东西,她只觉得心里有只小爪子在挠。
那盒“百花凝露膏”,名字起得跟仙女用的似的,一看就是抹上去滑溜溜、香喷喷的那种。旁边那罐“桃花玉女粉”颜色粉嫩嫩的,她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扑上后,面若桃花、顾盼生辉的模样,皇上还不得停下来多看两眼?
她咽了咽口水。沈怀瑾,你可真出息。皇后的七日催命符还揣在怀里呢!脑袋都快搬家了,你还惦记什么驻颜膏?就算抹成天仙,砍头的时候该疼还是疼啊!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目光从那些瓶瓶罐罐上移开,转向刘嬷嬷抱来的那几本厚厚的账册。她翻得仔细,时不时起身去架子上核对,细细寻找有没有她在寻找的那个气味。
约莫一个时辰后,雪盏抱着包袱寻了过来。
窗外的天色像是打翻了墨汁的砚台,黑沉沉地压在头顶。偶尔有几道闪电在云层深处明灭,照得天际忽明忽暗,却迟迟不见雨落下来,只有闷雷隐隐地从远处滚过来,沉闷而压抑。
雪盏一进门便被那香气熏得连打了两个喷嚏:“小主,您怎的在这种地方?”
她放下包袱,忿忿不平:“虽说是春日了,可这屋子阴冷得跟冰窖似的,连个炭盆都没有……”
她越说越气:“小主如今好歹也是得了皇上青眼的人,皇后娘娘怎能说罚就罚?再说了,小主又不是犯了什么大错,分明是在替皇后娘娘办案!”
她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不忿:“要不是小主胆大心细,私闯猎苑查出那些线索,咱们现在还不知道当年大皇子是被人谋害呢!结果倒好,苦活累活都是小主干的,到头来还落了个禁足继续查案的下场!”
她气呼呼地一跺脚:“小主怎么不去向皇上禀报?让皇上评评理!”
沈怀瑾翻档案的手一顿,抬眼看了看雪盏那副恨她不争气的模样,无奈地笑了笑。
她竖起一根手指:“第一,这案子牵扯到后宫,后宫之事,本该由皇后娘娘做主,他插手进来,回头皇后娘娘心里怎么想?”
她又竖起第二根手指:“第二,跟皇子身亡的案子早就结案了,结案的折子上可是盖着皇上的玉玺。我现在跑去说'陛下,这案子有问题,不仅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连大皇子都是被人害死的!’没有确凿的证据,你让皇上的脸往哪儿搁?那不是禀报,那是打脸。”
雪盏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沈怀瑾又竖起第三根手指:“第三,也是最要命的一条。”
她压低声音,面色凝重了几分:“你没在凤仪宫暖阁里,不知道皇后娘娘当时那阵仗。”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那屋子昏得跟阎罗殿似的,皇后娘娘往那儿一坐,我只觉得自己是被押上公堂的犯人,三木之刑还没上呢,魂儿先丢了一半。”
雪盏倒吸一口凉气。
她伸出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最后她说,日后芷昭公主但凡有半分差池,沈家满门都得跟着陪葬。”
雪盏的脸色顿时白了:“皇后娘娘……竟这般……”
“这还不算完。”沈怀瑾叹了口气,“你平日里在宫中走动,总该听过些传言吧?皇上当年能登上大宝,皇后母家出了多大的力?”
雪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你再看看皇上待皇后的态度,敬爱有加,排场体面全部给足了,皇后说一,他何曾说过二?”沈怀瑾摊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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