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菀停在咖啡馆门口，她遥遥看着咖啡馆里四散坐着的客人，心生出一丝怯意。
这些人当中，哪一个是在论坛上跟帖、又给她发短信的人呢？
那个人又到底知道了些什么呢？
她的手攥了攥门把手，又慢慢瑟缩回来。心事重重地，她一回头，却对上了一双一触即退的眼睛。
不知为何，她平白松了一口气，冲那个女孩伸出手。
“过来吧，我们一起进去。”
***
林思纯懵懵懂懂地跟在姜菀身后，走进了那间咖啡馆。自从收到姜菀的短信，她一直处在天人交战的状态：我真的要去吗？她也是神秘论坛的用户？天呐，我都做了些什么呀，她又想对我做些什么？
可不知不觉地，她还是按时抵达了地点。一到门口，她就看到那天见过大姐姐站在门口，还没等她细想，大姐姐已经发现了她，招呼她一起进去。
从门口到包间的路不远，但她却走得心惊肉跳。为什么要挑一个包间？不能在大堂说吗？大堂人多，其实她更有安全感些……
“就是这儿。”领路的服务员略一福身，转身退走。林思纯回过神，透过姜菀推开的那扇门猝然对上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啊、啊！”
低低的尖叫压抑在林思纯的喉咙里嗬嗬作响，她猛然倒退两步，脑海里迅速闪过那天夜晚猫眼后漆黑的眼珠！
是他吗？是他吗！
她转身就想跑，被眼疾手快的姜菀一把捞住。她一边拍着林思纯的背，一边安抚道：“怎么了？没事，我在呢……”
“他、他他他……”
林思纯颤抖着手指，指向一脸惊愕的周霖生。
“不、不行！我要、我要回家，我，我要回家……”林思纯挣扎起来，姜菀艰难地拉住她，一边还错过眼用犹疑不定的目光打量着周霖生。
周霖生怔愣了片刻，突然喊道：“等等！”
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副手铐，啪地一下拷在自己的手腕上，又干脆利落地将另一边扣在椅背上，接着把手里的钥匙抛了过去。
林思纯下意识伸手接住了钥匙，她愣愣地看了看钥匙，又鼓起勇气看了一眼周霖生。
“这下总可以了吧。”周霖生冷着脸说道：“可以坐下聊聊了吗？”
***
为了今天这场见面，周霖生准备了很多。他久违地收拾了下自己，穿上体面的外套，看着精神了不少。出门前，他带上了那本陈旧的日记，又拿起一副手铐，费劲地将其塞进裤兜里。
这是他为姜菀准备的，他要给她戴上手铐，一如当初那些不分青红皂白的警察们。
可周霖生万万没想到，这副手铐最终又扣在了他的手腕上。
冰冷的手铐卡在他的手腕上不时叮当作响，周霖生磨了磨牙，忍无可忍地开口道：
“姜菀，你带个小姑娘过来做什么？”
好不容易安抚好林思纯的姜菀听见周霖生的诘问，她偏头看向周霖生，露出一丝冷笑来：“我还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案件嫌疑人啊。怎么，这么着急忙慌地往我身上泼脏水，你以为会有用吗？”
然而出乎她的预料，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对面的周霖生脸上浮现出一个微妙的笑容来。他望着她，含着微微的笑意，眼睛里带着恶意又狡黠的光：
“你确定吗？”
他的声音不高也不低，却令姜菀心底发慌：
“你确定大家会相信你吗？”
周霖生不再盯着姜菀，反而扭头和惊弓之鸟一般的林思纯对起话来：“刚才仓促，我没来得及细想，现在想来，你应该也是那个论坛上的用户吧。”
他用空着的右手掏出一个皱巴巴的信封来：“这东西，你见过吧？”
瑟缩的林思纯看见熟悉的牛皮信封，一下子瞪大了双眼。
“这么多天，你有没有想过，到底是谁给我们寄的这份信？”
炽热的火苗在胸腔里跳动，周霖生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神锐利地似要劈开姜菀：
“一切都是她做的！她伤害高媛又把一切推到我的头上！她建立论坛就是为了看我们痛苦又无谓的挣扎！这个女人太恶毒了，为了自己想要的，不惜伤害自己最好的朋友！”
“你胡说！”姜菀再也维持不住体面的样子，她冲着周霖生怒吼：“明明是你害死了媛媛！周霖生，我告诉你，别以为警察现在不抓你就完事了，总有一天，我会找到……”
“找到什么？找到我那根本不存在的犯罪证据？”
他冷笑了两声，痛苦地把一本日记本甩到桌上。
“高媛已经不在了，你不用再假惺惺了。”
***
日记本被摔在姜菀面前的时候，她的脑海里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刹那间，她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只能听见周霖生一句又一句话，刀子一般割在她身上：
“姜菀，我们坦率一点。你很恨她，不是吗？这本日记，从头到尾都只跟高媛有关系。承认吧，你羡慕她你嫉妒她你恨她！你恨她什么都比你好！你恨她什么都有，恨所有人都只看她却不看你……”
周霖生像一条吐出蛇信子的毒蛇，将带着腥臭气息的口气隔空吐在她的脸上。
是这样的吗？
不、不对。我没有、不是这样，怎么会这样？
日记本被卷成筒状，和所有不可逆转的事情一样，不可能再被展平。
“你从来都没把她当作过好朋友，不是吗？你爱她的男朋友，只要她消失，李付就会看到你，不是吗？你装作追查真相，只是想让李付把对高媛的爱转移到你身上。你已经成功，他送你回家，我都看到了。”
“你把日记本丢掉，你想把她、把有她的记忆也全部丢掉。”
“其实这个没有她的世界，你过的更好更开心，对吗？”
也许是周霖生翻开的时候有些愤怒，日记本有几页的边角被折了起来，斜斜地梗在那里，也梗在姜菀心里。
这是姜菀的秘密，是她在夜深人静时，悄悄写下的秘密；是她心中最不堪最肮脏最不可为外人道的废品。她把它们倒进日记本，死死地锁在夜里，确保它们不会在白天出现。
确保她永远是高媛身边那个明亮的最好的朋友。
然而现在，这些废品被周霖生翻看，狠狠地摔在自己面前，逼着她凝视那个卑劣的自己。
姜菀哽了一下，连呼吸都有些不流畅。
“是，我是恨她。”
对，这也是我，我就是这样的人。
姜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甚至有些平静。
“她太好了。她漂亮，性格温和，对谁都很亲切，大家都愿意和她做朋友。高中的时候，第一名永远是高媛，不是班里第一，是年级第一。有一次她考砸了，拿了年级第三，她居然没有生气，反倒平静地恭喜其他人。”
这是高媛，这是看着高媛的我。
“她好像从来不关注自己的学习，只会盯着我，告诉我这里为什么错了，那里为什么不好。到了大学，我和她走在一起，大家先看到的永远是她。提起她，大家会说‘这是我们的系花高媛’；提到我，就是‘同系的同学姜菀’。”
她也是人，她也嫉妒，她也宛如阴暗处的蝼蚁一般任由这份嫉妒生长为蓬勃的恨意。
“你都看完了吧？那你知不知道，其实是我先喜欢上李付的呢？是我指给她看，跟她说，‘这个男生好帅呀’。结果后来，李付就跟她表白了，他们就在一起了。”
为什么偏偏是她？凭什么偏偏是我？
为什么、偏偏是高媛呢？
姜菀深吸了一口气。
“对，我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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