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晴。
汉方医药协会大楼,坐落在东京都文京区一处安静,而富有学术气息的街区,建筑古朴庄重,门口悬挂着协会的徽记。
上午九点四十分,江起站在大楼前,他今天穿着一身熨帖的深灰色西装,里面是白色衬衫,没打领带,显得稳重而不失年轻人的清爽,手里提着一个深棕色的皮质公文包,里面整齐地码放着几本他常用的古籍影印本、笔记,以及石田一郎为他准备关于本次评审流程的正式文件。
阳光很好,但他的心情却异常平静,甚至有些过于平静,昨晚他睡得出奇地安稳,没有预想中的紧张或亢奋。
走进大楼,向前台说明来意。
接待人员显然已提前得到通知,恭敬地将他引至五楼的一间小型会议室门外。
“江起先生,评审委员会正在里面准备,请您在此稍候,评审将于十点整准时开始。”
“谢谢。”江起点点头,在门外的长椅上坐下。
走廊里很安静,只有远处隐约的脚步声和低语,他能感觉到,从踏入这栋大楼开始,自己就处于某种无形的注视之下。
这不奇怪,今天的评审,恐怕牵动着不少人的神经。
九点五十五分,会议室的门从里面打开,一位穿着协会制服的工作人员探出身来:“江起先生,请进。”
江起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下摆,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会议室比他想象的要大,光线明亮。
正前方是一张铺着墨绿色桌布的主席台,后面坐着五个人。
正中是一位头发花白,面容清癯严肃,戴着金丝边眼镜的老者,正是之前反对最激烈的小泉教授,他左右两侧,分别坐着两位气质各异的委员,有年长的,也有中年的,男女皆有,此刻都目光炯炯地看向江起。
石田一郎并不在评审席上,他作为推荐人和利害关系人,需要回避。
主席台侧前方,单独摆放着一张桌子和椅子,显然是给江起准备的,桌上有纸笔和一瓶水。
“江起君,请坐。”小泉教授的声音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他指了指那张单独的座位。
“谢谢各位委员。”江起微微欠身,走到座位前坐下,将公文包放在脚边,腰背挺直,双手自然地放在桌面上。
“我是小泉文雄,本次特例评审委员会的主席。”小泉教授介绍道,然后依次介绍了其他四位委员,有来自国立大学药学部的中药化学专家,有资深汉方临床医师,有药剂师协会的代表,还有一位是负责法规事务的协会理事。
阵容专业且全面,涵盖了理论、临床、药学和法规所有层面。
“首先,我代表委员会,对你此前在紧急医疗救助中展现出的专业素养,和勇气表示敬意。”小泉教授的开场白出乎意料地带着肯定,但随即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如刀,“但今天的评审,与急救无关,今天,我们要考察的,是你作为一名潜在的传统医学药物应用者,是否具备足够的知识深度、判断力、责任感,以及对汉方医学精髓的真正理解。
评审分为三个部分:笔试、实操辨识与口试答辩,全程会有记录。你明白吗?”
“我明白。”江起迎着他的目光,平静地回答。
“好,那么现在开始第一部分,笔试,时间九十分钟,题目涵盖汉方基础理论、方剂学、中药学、配伍禁忌、临床常见问题处理及法规伦理,可以开始了吗?”
“可以。”
试卷被传递过来。
厚厚一叠。江起快速浏览了一遍。
题目果然刁钻,不仅考察经典原文的记忆(如《伤寒论》、《金匮要略》特定条文的默写与阐释),更多是灵活的临床应用和辨析题。
例如:“患者女,35岁,产后三月,自汗盗汗,心悸失眠,面色无华,舌淡脉细弱。前医用归脾汤效不显,反增腹胀,请分析可能原因,并重新拟方,阐述思路。” 这需要对方剂组成、药性、体质辩证有极深的理解。
江起拿起笔,略一沉吟,便开始作答。
脑海中,浩如烟海的方剂学知识和临床经验被迅速调取、比对、分析。
他下笔很快,但字迹工整,论述条理清晰,引用经典恰到好处,对药性的分析入木三分。
遇到某些涉及稀有药材或冷僻配伍的题目时,系统知识库中那些超越普通教材的细节便会自然浮现,被他巧妙地融入答案,既显示功底,又不显得突兀。
会议室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偶尔委员们低声交谈、翻阅资料的声音。
小泉教授的目光不时落在江起身上,观察着他的表情和答题速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江起答完了最后一题,检查一遍,在八十分钟时放下了笔。
“答完了?”负责计时的工作人员有些惊讶。
“是。”江起将试卷递过去。
试卷被收走,几位委员开始传阅。
小泉教授拿着最后几页,看得尤其仔细,眉头时而微蹙,时而松开,手指在某几行字下面轻轻划过。
短暂的休息后,第二部分开始。
工作人员推上来一辆摆满各种中药材的小车,以及一套常用的炮制工具和戥子。
“实操辨识。这里有二十种药材,部分经过炮制,部分为生品,请你在十五分钟内,写出它们的名称、主要产地(道地性)、性味归经、主要功效,并指出其中任意三种可能存在的伪劣品鉴别要点,以及两种你认为炮制不当的药材及理由。”一位中药学专家委员说道。
这是真功夫。
不仅考眼力、嗅觉、手感,更考对药材性状和炮制火候的极致把握。
江起起身,走到小车前。
当他凝神观察那些药材时,视野中浮现出淡淡的辅助信息,并非直接给出答案,而是强化了他对药材细节特征的捕捉,比如某块“茯苓”的断面纹理略显松散,不符合优质茯苓“体重质坚,断面细腻”的特点;某份“炙甘草”的蜜炙火候似乎稍过,颜色偏深,可能有焦苦味。
他动作沉稳,依次拿起药材,看、闻、摸,甚至少量尝味(在允许范围内),然后快速在答题纸上记录,他的判断又快又准,书写流畅。
在指出伪劣和炮制问题时,不仅说出了现象,还简要解释了为何如此会影响药效,甚至提到了古籍中记载的鉴别歌诀。
几位委员,特别是那位中药专家,眼中的惊讶之色越来越浓。
江起展现出的,不仅仅是知识储备,更是一种本能地对药材的“感觉”,这通常是数十年经验的老药工或药师才具备的。
实操部分结束,江起再次回到座位。
他能感觉到,评审室内的气氛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少了几分最初的审视,多了些认真的探究。
“最后一部分,口试答辩。”小泉教授推了推眼镜,目光直视江起,“我们会提出几个临床情景和理论问题,请你现场回答,没有标准答案,我们看重的是你的思维过程、辨证逻辑和临场应变。”
“是。”
提问开始。
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一个比一个深入。
从“麻黄汤与桂枝汤在太阳病应用中的关键区别与误用后果”,到“如何看待‘十八反’、‘十九畏’在现代临床中的指导意义与灵活运用边界”,再到“面对一例西医诊断明确但治疗无效的疑难杂症(如某种自身免疫性疾病),你如何运用汉方思维进行切入和拟方”。
江起全神贯注,思维高速运转,他不再仅仅依赖系统,而是将系统提供的海量知识、前沿视角,与自己这段时间的苦读、思考以及之前处理手冢、幸村病例的实际经验彻底融合,形成自己独特的回答。
他引经据典,但绝不迂腐,分析病理,逻辑清晰,拟方用药,大胆而谨慎,每每能在常规思路外,提出一两个令人耳目一新却又合情合理的加减或配伍思路,让几位委员忍不住低声交流,甚至偶尔追问细节。
尤其是当小泉教授亲自抛出一个极其复杂的虚拟病例——一位老年患者,多病缠身(高血压、糖尿病、慢性心衰、肾功能不全),又新发顽固性失眠和抑郁状态,西药治疗效果差且副作用明显,要求江起谈谈调理思路时,整个评审达到了高潮。
江起没有急于回答,而是闭目沉思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
他从“整体观念”和“治病求本”出发,先分析患者诸病背后的核心病机(如肝肾阴虚、心肾不交、痰瘀互结),提出治疗需分阶段、有主次,不能面面俱到而方药杂投。
设想了一个以“滋养肝肾、交通心肾、辅以化瘀祛痰”为核心的基础方思路,并详细说明了如何根据患者实时状况调整药物和剂量,如何与西药协同(规避相互作用),甚至谈到了药膳调理和心理疏导的配合。
他的阐述不仅体现了深厚的汉方底蕴,更展现了一种超越年龄的全局观和临床智慧。
当他讲完,会议室里安静了片刻。
小泉教授深深地看了江起一眼,然后垂下目光,看向自己面前的笔记本,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其他几位委员也神色各异,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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