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葭是在一个雷雨午后收到那盘磁带的,齐妙要把磁带邮寄给她,说了好几次终于在最近邮寄出来了,快递包装极简,外层一圈牛皮纸缠着,胶带都撕得不整齐。
盒内夹着一张薄薄的便签纸,用齐妙一贯的潦草字迹写着:“这是我录制的未完成稿件,可能是第十四稿,你帮我听听整理一下,我最近遇到点事情,估计要费好大功夫去处理。”
她不是很好奇齐妙最近有什么要忙的,但是手里这个磁带,倒是让许葭好奇的很,只是许葭没急着听,磁带被摆在窗台上,几日之内吸了些潮气,塑料盒上的透明壳蒙上了一层灰蓝色的雾。
有一天晚上,许葭一个人坐在客厅。屋外电闪雷鸣,玻璃窗被风吹得轻颤,那种听不见的低频声音,像在深夜某种隐形频率里回应什么。这天终于把磁带塞进录音机里,按下播放,咔哒一声,出现了奇怪的播放灯,颜色是跳出了蓝的。只是那蓝色并不亮,却像某种深海里的光,安静而深刻。
世界开始翻转,等平静下来,许葭发现自己站在一座灰色的排练厅外。门没锁,推开的时候,里头传来台词声,但不是正常排练那种,而是断断续续的声音,有点像播放的声音成为了失控播放的旧音轨。
“……她回来了……她不会回来了……她……等她回来……”
舞台中央有三盏灯,一直没变亮。靠右的一块白板上贴着角色排期表,最下方的第三幕空白一整行,像是剧组突然停工再也没写下去。许葭低头看自己,穿的是白色衬衫,牛仔裤,不属于剧组任何角色的装束。
许葭意识到,这一次,自己不是回到童年。她被送进了别人的记忆情绪模拟器,模拟器识别的情绪,不是她的,而是齐妙的。或许未来,许葭会看到许多不一样的,或者是别人的情绪。
一位年轻男子站在舞台上,他长得很好看,不知道是不是写剧本的时候就有假想casting,这个舞台上的人看起来跟曹骏长的一样,是带着自然的少年感被冷落停滞下带来的孤单在他的身边重复出现。
他反复走同一段调度动作,从左舞台走到中间,说一句话,再回头走回去。他面无表情,但动作极为精准,像一段被编好指令的循环程式。
许葭靠近时,听清楚他嘴里念的是:“我本来……是要告诉她……如果她还记得的话……我会等。”
“我会等。”这句话像定格一样卡在最后一秒。
灯光不亮,舞台无声,观众席空荡荡地,不断重复着回响那句“我会等”,仿佛回音也在疲倦地问,你还要等多久?
许葭尝试绕场一圈,发现每一扇门后都是未完成的空间,后台是堆积的道具,剧本成套散落在地,一页上写着:
【沈寂,男主,22岁,沉默寡言,唯一的台词来自他的信仰。】
【余念,女主,未建模,角色性格未设定完,人物动机不清。】
像是齐妙写到一半没写完的人物设定卡,而且好像跟之前听到的什么星际科幻的本子又不一样,她到底有多少没写完的剧本?
许葭看着地上堆积如山的剧本忍不住皱眉。再推开下一个门,许葭走进宿舍场景,房间布景完整,却没有演员,只有一个衣柜半开着,里头挂着旧式校服。
衣服边的笔记本摊开,一页上用铅笔写着:“人物动机模糊,情节推进失败。故事无结尾找不到主线。”
许葭终于明白,可能就是因为齐妙写到一半放弃的故事,更确切地说,这是那个故事自己,活下来后不知何去何从的世界。
许葭没有办法插手,她甚至怀疑自己的存在会不会扰乱副本。许葭忍不住大胆的猜测,除了齐妙说自己被困在什么地方,看到笔在自己书写被她后来解释是做梦吓到了外,可能现在正在经历什么奇怪的故事。
但还不等许葭有更多的想法,那个反复说我会等的男角色,忽然像感知到了她的凝视。他站在台上,缓缓抬头,看向许葭所在的观众席第一排。不惊讶,也不质问,只是一种静静地确认。
确认有人来了,确认他不是一个人了。
排练厅的灯终于亮了,像是回应舞台上那句我会等,天花板上残存的一盏顶灯发出嘶嘶的电流声,洒下微弱但足以照亮整场的光。
沈寂,那个反复排练台词的青年站在灯下,脸上有一瞬间的迷茫,他忽然意识到,这一轮循环,好像跟以前有点不一样。
他望着许葭的方向。没有直接看她,但那种目光,像是透过某种时空薄膜,看见了自己本不该有的观众。他开口时,语调不再平淡:“你是……新来的剧务吗?”
许葭犹豫了。
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说话,不确定模拟器是否允许她参与,但她最终点了点头。
“你来得晚了。”沈寂说,“剧本没送来,余念还没回来。”
“余念是谁?”
“她是我们的女主角。”他顿了顿,像是回忆一个早就远离的名字,“她最后一次出现在这里,是七年前。”
许葭内心一震。七年前,正是齐妙大学快毕业的时间。她想起齐妙那支自动写字的笔、那个反复提及没写完的广播剧结尾。
她还没来得及继续问,就听见一阵喧哗,后台的门“砰”地一声被推开。两个身穿戏服的演员走了进来,满脸疲惫。
一个高挑女孩嘴里嚷嚷着:“剧本再不发下来,我就得开始自己编词了。沈寂那场对峙戏,他还不肯接我的词。”
另一个戴眼镜的男孩低声说:“你别说了,余念已经消失很久了。他们都说,是编剧抛弃了这个世界。”
“但我们还在啊。”女孩忽然抬高音量,“我们在这里活得像人,又像影子,连结局都不知道。”
许葭坐在第一排,看着台上这一群角色互相推诿、互相等待,却没有一个人真的知道要做什么,她终于明白,这场排练从未真正开始,也从未真正结束。
这些人,就像被困在编剧的脑海里,被遗弃在一个无法完成的中场,永远只能排练到某个节点,然后卡住。
她突然有些心酸。他们不是人,但又不全是虚构。他们是齐妙曾经倾注过真情的角色,是她某个时期心中信念的投射,是未说完的故事里,不愿被遗忘的执念。
“她不会回来了。”沈寂低声说。
“余念?”
“不是她。”沈寂的声音像纸一样薄,“是她们,写我们的人。”
他忽然抬头,盯着许葭。
“你知道吗,我们从来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到底是真心还是设定。我们爱一个人,是因为真的爱,还是因为被安排去爱?”
许葭张了张口,没有回答。这是她第一次,在模拟器里被问这样的问题。不是问她是谁,而是她有没有权力观看他人的灵魂。
“你是来带走我们的吗?”沈寂问。
“不是。”许葭低声说,“我是来听你们说话的。”
后台的灯一盏一盏熄灭,像是演出结束。但没有观众起身鼓掌,没有指令喊停。这场戏,不知什么时候能谢幕,许葭原本以为自己是个观察者。
在以往的情绪副本中,她总是集中在体会情绪、拾取线索。但这一次不一样,她能感觉到,自己被这个剧本空间承认了。在这样的空白空间里,她可以走进道具间、阅读废稿、不被排斥的别人。
后台灯光昏黄,一排排未穿完的戏服挂着,像等着排期的角色。许葭循着一道微弱的笔迹走入道具室。
那是一条像被人长期遗忘的走廊,墙上贴着剧本撕碎后的纸片,碎片上手写的是,“沈寂和余念第一次见面是在图书馆。她在窗前看光落进来,他却在看她。他想问她一句话,但编剧迟迟没有下笔。”
许葭顺着这些句子,像在捡拾一场过期春天遗落的信笺。她走进最深处的小屋,发现一张破旧的桌子,上面放着几张未完成的角色设定卡。其中一张上写着:
【余念】
【年龄:19】
【性格:未定】
【故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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