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西郊,地下三百米。
这里没有窗户,只有永恒的人工照明和低沉的换气扇嗡鸣。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臭氧和精密仪器散发的微弱焦糊味。巨大的服务器阵列如同沉默的钢铁森林,幽蓝的指示灯在阴影中明灭,如同无数只窥视的眼睛。这里是“认知之锤”项目的核心机房——一个理论上从未存在过的地方。
穿着无菌防护服的男人站在主控台前,代号“钟摆”。防护面罩下是一张过分年轻却毫无生气的脸,眼袋深重,瞳孔里倒映着瀑布般刷新的冰冷数据流。屏幕上,一个复杂的、不断扭曲变幻的几何模型正在运行,模型核心是一团不断收缩又膨胀的、如同星云般的暗红色光雾,周围缠绕着无数细密的、闪烁着不同色彩的神经突触状数据链。模型代号:织梦者。
“第719次迭代模拟结束。”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响起,“‘认知修正’效率提升0.7%,情感压制模块稳定性下降12.3%。异常波动阈值…再次突破临界点。”
钟摆没有回应,只是手指在虚拟键盘上无意识地敲击着,调出另一组数据。屏幕上切换成密密麻麻的脑波图谱和生理指标曲线,标签是:蒋国强-1987-记忆碎片-编号0857。图谱剧烈波动,峰值处标着一个小小的注释框:【事件:车间技术革新失败,晋升无望。情绪峰值:愤怒/绝望。关联生理反应:血压骤升,肾上腺素异常分泌…认知扭曲度+15%】。
“愤怒…绝望…”钟摆低语,声音透过面罩有些失真。他调出另一份档案,标题是:《“父权”结构代际传递模型与“认知之锤”矫正路径可行性报告(绝密)》。报告的核心观点冰冷而残酷:个体在结构性压迫(父权、制度性内卷等)下产生的认知扭曲与创伤,如同病毒,会通过家庭互动、社会规训等“感染”路径传递给下一代,形成稳固的压迫循环。而“织梦者”,正是为了“修正”这种“认知病毒”而生的终极工具——通过高度拟真的沉浸式“梦劫”体验,在受试者精神层面强行植入“正确认知”,打断代际传递链条,完成“社会化规训闭环”。
“认知修正…”钟摆的目光扫过报告扉页那个鲜红的钢印,嘴角扯起一丝没有温度的弧度。他点开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是数百个类似林国强的档案。这些档案的主人,大多是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在国企改制、社会剧变浪潮中,被时代巨轮碾碎了个人价值、梦想破灭、将扭曲的焦虑与暴戾转嫁给家庭的“父辈”样本。他们是“认知病毒”的携带者,也是“织梦者”数据库里构建“父权阴影”模型的基石。他们的痛苦、挣扎、失败,被抽筋剥皮,化作冰冷的数据流,喂养着这个试图“修正”他们子女的恐怖程序。
项目代号“认知之锤”。初衷,源自冷战末期某大国对思想控制技术的疯狂追求。八十年代中期,一批顶尖的神经科学家、心理学家和计算机工程师被秘密网罗于此。最初的构想是制造一种能高效“矫正”思想异端、灌输忠诚的终极武器。然而,随着研究的深入,尤其是对东方社会特有的家庭结构与社会压力模型的解析,研究方向发生了诡异的偏转。
“钟摆博士。”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通过内部通讯器响起,带着金属的质感。是“舵手”,项目的最高负责人,一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存在。“‘织梦者’的异常波动必须解决。719次迭代,效率提升微乎其微,稳定性却在持续恶化。我们需要的是一件可控的‘锤子’,不是一个随时可能反噬的…怪物。”
钟摆的目光停留在主屏幕上那团暗红色、如同活物般搏动的“织梦者”核心。怪物?他想起项目早期一次可怕的事故。一个试图深度接入“织梦者”进行调试的资深研究员,在接入后不到三分钟,脑电波就变成了狂乱的噪音。当紧急断开连接时,那人已经彻底疯了,只会反复尖叫着一个词:“…梦…核…”。解剖报告显示,他的大脑海马体和杏仁核区域,出现了大量无法解释的、如同被强酸腐蚀般的微观坏死灶。仿佛他的“恐惧”和“记忆”被某种力量强行吞噬、溶解了。
那次事故后,“织梦者”的核心代码深处,就多了一些…无法解析、无法删除的“杂质”。一些由纯粹恐惧、绝望和扭曲梦境构成的“数据幽灵”。它们像病毒一样潜伏着,污染着每一次迭代。项目组将其命名为“次级污染”。
“舵手,‘织梦者’的底层逻辑建立在模拟人类最深层的精神创伤之上。我们抽取‘父辈’的失败、恐惧、暴戾作为养料,构建压迫性的‘副本’。”钟摆的声音平静无波,“但创伤本身…具有侵蚀性。那些‘次级污染’,或许并非程序错误,而是被我们强行剥离、注入系统的…‘受害者’的怨念本身。它们在反抗。”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几秒,只有电流的嘶嘶声。“反抗?钟摆博士,你似乎投入了不必要的…感情。它们只是数据,是噪音。找到噪音源,清除它。‘认知之锤’必须成功。这是命令。”
“是。”钟摆垂下眼帘,手指在键盘上输入一串指令。屏幕切换,显示出一个新的档案界面。档案照片上是一个眼神疲惫麻木的年轻女子——蒋婉莹。下面罗列着详细到令人窒息的数据:北漂七年,职业轨迹,社交图谱,心理评估(高韧性、高压抑、深层亲子关系创伤标记显著…),甚至包括她出租屋门口的监控片段——她疲惫地踢开一只蟑螂,眼神空洞。
她是“织梦者”选定的第99号“深度修正”样本。一个被父权阴影笼罩、在社会内卷中麻木挣扎、符合所有“认知病毒”感染特征的典型个体。一个完美的…试验场。
“‘梦劫’执行协议载入。目标:蒋婉莹。载体:物理媒介适配…选定。”钟摆低声自语。他拉开主控台下方一个厚重的铅盒。里面没有芯片或光盘,只有一排排整齐码放的…老式卡式录音磁带。黑色塑料外壳,标签是空白的。这些磁带是“织梦者”物理交互的关键载体,其内部填充了特殊的纳米磁性材料,能够稳定承载并触发“织梦者”编制的精神陷阱。它们如同一个个微型的“潘多拉魔盒”。
钟摆取出一盒空白磁带,放入一台特制的、连接着主服务器的写入终端。屏幕上,“织梦者”核心那团暗红的光雾剧烈地翻涌起来,无数代表着林国强记忆碎片、糖果工厂绞杀逻辑、裁缝铺窒息规则、永夜考场内卷程序、忘忧茶庄沉溺陷阱的数据流,如同被黑洞吸引,疯狂地涌入代表磁带的虚拟图标。
写入进度条缓慢推进。
突然,刺耳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炸响!整个机房的灯光瞬间变成危险的暗红色!
【警告!检测到高烈度“次级污染”反流!】
【来源:副本‘裁缝幽巷’-核心节点‘母亲残念’!】
【反流数据特征:强烈保护性指令…拒绝修正…目标指向:蒋婉莹…】
主屏幕上,代表“织梦者”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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