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触感不是地面,而是某种流动的、粘稠的介质。像被浸泡在低温的机油里,带着陈年铁锈和金属粉尘的刺鼻气味。空气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块,每一次呼吸都拉扯着肺叶,吸进去的是冰冷的绝望。
蒋婉莹猛地睁开眼。
没有光。只有一片粘稠到化不开的、绝对的黑暗。不是夜晚的黑,而是剥夺了所有感官的、令人窒息的虚无。刚才被电弧灼烧的右臂剧痛依旧清晰,全身的伤口在低温的刺激下针扎般刺痛。但更让她心神剧震的,是这片黑暗本身——它像一个巨大的、活着的茧房,无声地包裹着她,吞噬着一切声音、光线,甚至…时间感。
父亲工牌背面那三个残缺却无比刺眼的字——“…对不起…小莹…画…”——如同烧红的烙铁,反复灼烫着她的意识。荒谬!难以置信!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令人心颤的真实感,顽固地盘踞在混乱的思绪里,将之前的滔天愤怒撕开了一道无法忽视的裂缝。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父亲的人生副本?为什么是一片虚无?
“认知修正最终阶段。开始。”
系统冰冷的声音毫无预兆地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晰、更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
“目标:理解‘父权’结构形成根源。修正认知偏差。完成社会化规训闭环。”
理解?理解那个撕碎她星空、踩踏母亲微光、用暴怒阴影笼罩她整个童年的男人?理解他何以成为施暴者?
一股冰冷的怒意瞬间冲散了那丝裂缝带来的动摇!凭什么?!母亲破碎的梦想不需要理解!陈默被碾碎的青春不需要理解!她手背上这道灼痛的疤痕不需要理解!这该死的系统,凭什么要求她去理解施暴者的“根源”?!
“修正你妈——!”蒋婉莹在粘稠的黑暗中嘶吼,声音却被无形的黑暗吸收,连回音都没有。她挣扎着想站起来,但身体陷在冰冷的粘稠介质中,如同陷入泥沼,动弹不得。只有思维在绝对的黑暗中疯狂冲撞。
系统没有理会她的愤怒,冰冷的指令继续下达:
【选项生成】
【A:进入理解。追溯林国强(1985-2001)关键节点,完成认知修正。】
一个旋转的、散发着微弱蓝光的“A”字虚影,在她眼前的无尽黑暗中浮现,如同深渊里唯一的灯塔,却带着冰冷的诱惑。
【B:执行审判。销毁林国强意识碎片,永久清除该副本。】
一个滴着暗红粘液、如同烧红烙铁的“B”字虚影紧接着浮现,散发着暴戾的毁灭气息。
【C:永久退出。副本及其中意识碎片将进入永恒循环。】
一个灰白色的、不断旋转的莫比乌斯环“C”字虚影最后浮现,代表着无尽的重复与虚无。
三个选项,如同三条岔路,悬浮在粘稠的虚无之中。蓝光代表理解与可能的“和解”?暗红代表彻底的复仇与抹杀?灰白代表逃避与永恒的悬置?
无论选哪一条,似乎都在系统的规则框架之内!都是它预设的“修正”路径!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愤怒、屈辱和更深绝望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林晚。她像被困在蛛网中心的飞虫,无论朝哪个方向挣扎,都只是更深地陷入猎手的掌控。理解父亲?她做不到!审判他?那和系统冰冷的抹杀有何区别?退出?让那个刻着“对不起”的工牌和它背后的阴影永远在虚无中循环?
不!这都不是她想要的!
她要的不是理解施暴者!不是简单的复仇!更不是逃避!
她要的是——掀翻这整个该死的规则!
就在这极致的愤怒和绝望中,林晚的意识如同被逼到悬崖边缘的困兽,猛地向内收缩!她不再看向那三个悬浮的、系统施舍的选项!她的目光,穿透了粘稠的虚无,死死地钉在了自己身上!
一路走来收集的那些东西!那些沾满血泪、承载着反抗与牺牲的碎片!
左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把沉重、冰冷、卷刃崩口、沾满泥污血渍和藤蔓汁液的剪刀!母亲斩断裹尸布的武器!它还在!
右手剧痛,但左手依旧能活动!她猛地将剪刀从冰冷的粘稠介质中拔出!
紧接着,她不顾右臂的剧痛,用还能活动的左手,艰难地探入贴身的、沾满污垢的粗布衣服口袋——那里,一直藏着陈默那张染血的涂鸦试卷!承载着“我不是数字”呐喊的残骸!她将它掏了出来,纸张在冰冷的虚无中微微颤抖,仿佛还残留着少年灵魂的温度。
再然后,是那个小小的、空了的粗布袋——里面曾经装着被污染的“忘忧”,此刻只剩下一点残留的刺鼻气味。代表着对安逸陷阱的决裂!她将它紧紧攥在沾满污垢的左手手心!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灼热无比、隐隐跳动的左手手背上——那道靛蓝色的、如同干涸颜料凝结的疤痕!疤痕深处,还残留着父亲那块冰冷塑料碎片带来的狂暴能量余波,以及…糖果工厂里找回的、被绞杀的童年梦想的碎片!
断笔的碎片,以疤痕的形式,与她融为一体!
剪刀!涂鸦试卷!空茶杯!断笔!
代表母亲反抗夫权的剪刀!
代表陈默反抗内卷异化的涂鸦!
代表她拒绝躺平毒药的茶杯!
代表她自己被父权绞杀又寻回的绘画梦想!
四样道具!四段被系统定义为“次级污染”、需要被“修正”的反抗史!四道被这吃人规则碾碎又顽强站起的灵魂烙印!
它们在她沾满血污的左手中,在她灼痛的左手手背上,无声地共鸣着!一种沉重而滚烫的力量感,一种超越了个人愤怒的、对一切不公规则的共同憎恨,如同沉睡的火山,在她濒临崩溃的身体里轰然苏醒!
系统冰冷的催促如同丧钟:【请选择…倒计时…10…9…】
倒计时的数字如同冰冷的绞索,开始在她眼前的虚无中跳动。
蒋婉莹低着头,看着自己紧握着四样道具的左手。剪刀冰冷的金属硌着掌心,涂鸦试卷粗糙的触感摩擦着指尖,空布袋残留的气味刺入鼻腔,手背的疤痕灼热跳动。母亲消散前最后的触碰,陈默无声的呐喊“我不是数字”,茶庄里年轻自己干尸的警示,父亲工牌背面那残缺的“对不起”…所有的画面、声音、触感,如同奔腾的熔岩,在她混乱的脑中汇聚、碰撞、最终——轰然爆炸成一个前所未有的、清晰的、凝聚了她所有痛苦、愤怒与不屈意志的念头!
该被修正的不是我!是这吃梦的世界!
“轰——!”
这个念头形成的刹那!她左手紧握的四样道具和她手背上灼热的疤痕,如同被无形的电流瞬间贯通!
“嗡——!!!”
一声低沉而宏大的嗡鸣,并非来自外界,而是直接在她紧握道具的左手中爆发出来!剪刀的金属刃口剧烈震颤!涂鸦试卷上潦草的橘猫和少女侧脸线条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微弱的白光!空布袋鼓荡起来,残留的刺鼻气味变得如同实质的火焰!手背上的靛蓝色疤痕更是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如同烧红的烙铁!
四股截然不同却又同源共震的力量——反抗夫权的锋锐!反抗内卷异化的人性微光!拒绝安逸毒药的决绝!寻回被绞杀梦想的灼热——在她左手中疯狂地冲突、旋转、最终在巨大的压力下,被那“掀翻规则”的终极意志强行捏合在一起!
一股全新的、狂暴的、充满了毁灭与新生意念的混沌能量洪流,在她左手的方寸之间轰然成型!这股力量如此庞大、如此混乱、如此…反规则!它蛮横地撕扯着她的手臂经脉,皮肤表面瞬间崩裂开无数细小的血口!鲜血顺着指缝渗出,浸染了剪刀、试卷、布袋!
剧痛!但蒋婉莹死死咬住牙关!眼中只有那三个悬浮在虚无中、代表系统规则枷锁的选项!A!B!C!去他妈的选项!
倒计时:【…5…4…3…】
就是现在!
蒋婉莹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焚尽一切的疯狂与决绝!她不再看那三个选项!身体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如同扑向烈焰的飞蛾,朝着那片悬浮着三个选项的、流淌着暗红数据流的虚无核心——那里,仿佛是整个系统规则具象化的控制节点——用尽灵魂的力气,将左手紧握的四样道具和那团狂暴的混沌能量,连同她染血的拳头,狠狠地、如同砸向命运枷锁的重锤——按了过去!
“该被修正的——”她的嘶吼在粘稠的虚无中无声炸裂,只有意念如同惊雷般轰击而出!
“——不是我们!!!”
“噗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声。
只有一种…如同滚烫的烙铁狠狠按进万年寒冰深处的声音。
蒋婉莹染血的左手,带着四样共鸣的道具和那团狂暴的混沌能量,毫无阻碍地、却又带着千钧阻力地——按进了那片悬浮着选项、流淌着暗红数据流的虚无核心!
接触的瞬间!
“滋啦——!!!!”
刺眼到无法形容的光芒猛地从接触点爆发出来!不再是单一的蓝、红、灰白!而是无数种混乱、狂暴、相互冲突又强行融合的色彩洪流——靛蓝的梦想、反抗夫权的银白、人性微光的纯净白、决裂毒药的浑浊暗绿、以及父亲碎片带来的冰冷狂暴的暗红——如同超新星爆发般瞬间吞噬了那三个悬浮的选项(A、B、C)!吞噬了所有的暗红数据流!吞噬了整片粘稠的虚无黑暗!
光芒中,蒋婉莹仿佛听到了无数声音的尖啸与破碎!
系统的警报声被拉长、扭曲成非人的哀鸣!
【警——告——核——心——规——则——遭——遇——】
【…不可识别…入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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