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穿越架空 > 梦劫 南梧枝

3. chapter 3

小说:

梦劫

作者:

南梧枝

分类:

穿越架空

工厂崩塌的轰鸣如同垂死巨兽的最后喘息,裹挟着浓烈的甜腥与腐败的颜料气息,狠狠拍在林晚的背上。她几乎是滚进那条新生成的通道的,身后是彻底被粘稠污浊淹没的废墟,脚下是骤然变得冰冷坚硬的触感。不再是粘腻的糖浆,而是某种带着湿滑水汽、微微凹凸不平的石质地面。

通道本身并非纯粹的黑暗,两侧的墙壁散发出一种极其微弱、仿佛来自深海磷光的惨绿色幽光,勉强勾勒出前方深不见底的轮廓。空气是凝滞的,带着一种陈年库房特有的、混合着灰尘和织物纤维的霉味,沉重地压在胸口。工厂里那永不停歇的轰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绝对的死寂。不,仔细听,并非完全的死寂。有一种极其细微、如同无数蚕在啃食桑叶般的“沙…沙…”声,若有若无地从通道深处弥漫出来,钻进耳朵里,带来一种诡异的麻痒感。

蒋婉莹撑着冰冷的墙壁,艰难地站起身。刚才那一场搏命的反抗抽干了她所有的力气,身体每一块肌肉都在酸痛地叫嚣,虎口的伤口在阴冷的空气中一跳一跳地疼。她低头看了看手背,那道靛蓝色的、如同干涸颜料凝结而成的疤痕异常醒目,在幽绿的光线下甚至微微泛着冷光。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疲惫感沉沉地压着她,比工厂的糖浆更粘稠,几乎要将她拖入地面。

但她不敢停。系统那冰冷的提示音犹在耳边——“通往下一区域路径生成中”。这里,就是下一区域。

她深吸一口气,那带着霉味的空气呛得她咳嗽了两声。扶着湿冷的石壁,她拖着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步,朝着通道深处那未知的黑暗与“沙沙”声的源头走去。

通道很长,蜿蜒曲折,仿佛没有尽头。墙壁上的惨绿幽光时明时暗,映照出石壁上偶尔出现的、早已模糊不清的涂鸦痕迹——扭曲的花纹,或者某种难以辨识的象形文字。越往里走,空气越潮湿阴冷,霉味也愈发浓重,甚至夹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般的腥气。那“沙沙”声也越来越清晰,不再像蚕食桑叶,更像无数轻柔的丝绸在无风自动,相互摩擦。

终于,在转过一个几乎呈九十度的直角弯后,眼前的景象豁然一变。

通道消失了。

蒋婉莹站在一个幽暗、潮湿、深不见底的巷口。

一条由无数褪色布匹构成的幽深小巷。

巷子极窄,仅容两人并肩。两侧高耸的墙壁并非砖石,而是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悬挂着的、巨大无比的布匹。它们如同从黑暗中垂下的帷幕,又像某种巨兽褪下的、无边无际的陈旧皮肤。布匹的颜色早已失去了鲜亮,在惨绿幽光下呈现出一种令人不安的、接近尸骸般的灰败:陈旧的靛蓝、泛白的朱红、枯槁的鹅黄、死寂的墨绿……各种曾经明艳的色彩被岁月和湿气侵蚀得浑浊不堪,如同被遗忘的旧梦。

布匹的种类繁多得令人窒息:厚重的土布、光滑的绸缎、粗粝的麻料、带着细小绒毛的灯芯绒……它们以一种无序而压抑的方式悬挂着、堆叠着,形成无数扭曲的褶皱和深邃的阴影。有些布匹已经朽烂,边缘垂落着丝丝缕缕的纤维,像垂死者的乱发。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属于各种织物纤维的陈旧气味,混杂着挥之不去的霉味和那股越来越清晰的、令人作呕的铁锈腥气。

巷子的地面湿漉漉的,布满滑腻的青苔和水洼,倒映着上方悬挂布匹的灰败影子。巷子深处,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如同怪兽的喉咙,而那无处不在的“沙沙”声,正清晰地、持续不断地从黑暗中传来。

这里就是系统所谓的“下一区域”?裁缝幽巷?这名字本身就透着一种不祥的寒意。

蒋婉莹的心沉了下去。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用疼痛来驱散那几乎要将她吞噬的疲惫和恐惧。她小心翼翼地迈出第一步,踩在湿滑的青苔地面上。

“沙…沙…”

就在她踏入巷口的瞬间,那原本只是弥漫在空气中的“沙沙”声骤然变得清晰而具体!仿佛就在她耳边响起!

她猛地抬头!

只见巷口上方悬挂的几匹厚重、灰败的土布,如同被无形的电流激活,毫无征兆地、轻柔地蠕动起来!它们像巨大的、缓慢扭动的蟒蛇,垂落的布端如同活物般探出,朝着站在下方的林晚,悄无声息地卷了过来!带着一种冰冷的、滑腻的触感!

蒋婉莹瞳孔骤缩!身体在本能的驱使下猛地向后急退!

“嗤啦!”

布匹的边缘险之又险地擦过她刚才站立的位置,卷了个空。但那滑腻冰冷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皮肤上,激起一片寒栗。

它们…是活的?!

这个认知让她头皮发炸!她死死盯着那些蠕动的布匹,它们眼下的动作似乎又恢复了平静,只是随着那持续的“沙沙”声微微起伏,如同沉睡巨兽的呼吸。但刚才那一瞬间的攻击性,绝非错觉。

这条布巷,本身就是一只潜伏的、由无数活化丝绸构成的怪兽!

蒋婉莹背靠着通道12冰冷的石壁,心脏狂跳。她不敢再轻易踏入巷子深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巷口附近,试图寻找一些线索,或者…武器?她想起在糖果工厂里找到的那支断头画笔,此刻它连同那块父亲照片的碎片,都消失在了崩塌的工厂废墟里。

就在这时,巷口侧方,一块颜色相对深一些、材质像是厚帆布的门帘吸引了她的注意。门帘上方,一个早已锈蚀剥落的金属牌匾斜挂着,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但依稀能辨认出两个残字:“…兰…铺”。

张蕙兰。母亲的名字。

蒋婉莹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她艰难地挪动脚步,靠近那块厚重的帆布门帘。门帘本身似乎没有“活化”的迹象。她伸出手,指尖触碰到粗糙冰凉的布料,犹豫了一下,猛地用力将它掀开!

一股更加浓烈、更加陈旧的霉味混合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门帘后面,是一个极其狭小、逼仄的空间。没有窗户,只有墙壁高处一个破洞透进几缕微弱的惨绿幽光,勉强照亮内部。这里像是一个废弃了数十年的裁缝铺作坊。

墙角堆满了蒙着厚厚灰尘的布匹边角料,颜色灰败如同烂泥。一张巨大的、布满划痕和污渍的木质裁衣台占据了大部分空间,台面上散落着几枚生锈的顶针、断掉的皮尺、几支秃头的粉笔。一台老式的、铸铁骨架的缝纫机摆在角落,机身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和蛛网。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缝纫机本身。

它竟然是开着的!

那根细长的机针,在没有任何人操作的情况下,以一种极其疯狂、高速的频率,疯狂地上下穿刺着!针下垫着一块空白的、不知什么材质的灰白色布料。每一次机针落下,都发出沉闷而急促的“噗!噗!噗!”声!随着机针的穿刺,那块灰白的布料上,并没有留下缝合的线迹,反而迅速地晕开一片暗红色的污渍!那污渍迅速扩大、加深,如同新鲜的血液从布料内部渗出,散发出刺鼻的铁锈腥气!暗红的液体甚至沿着缝纫机的台面滴落下来,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砸开一小朵一小朵污浊的血花。

这诡异的、无人操作的缝纫景象,配合着那沉闷的穿刺声和浓烈的血腥味,构成了一幅极具精神污染的画面。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正用这冰冷的机器,永无止境地缝纫着某种看不见的伤口,或者…裹尸布?

蒋婉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她的目光从疯狂缝纫的机器上移开,落在裁衣台面那些散落的杂物中。在一堆生锈的顶针和断线轴旁边,一小块颜色相对鲜亮的布片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是一小块靛蓝色的棉布,像是从某件衣服上撕下来的。布片被揉得皱巴巴,上面似乎有用深色线绣上去的、歪歪扭扭的字迹。

她屏住呼吸,忍着对那血腥缝纫机的恐惧,小心地避开地上滴落的暗红污渍,挪到裁衣台边,伸手捡起了那块布片。

靛蓝的棉布入手微凉,带着织物特有的粗糙感。她将它凑到墙壁破洞透进来的微弱光线下,仔细辨认着上面深色线绣出的字迹。

字迹很细,针脚有些凌乱,看得出绣的人当时心情的仓惶和痛苦:

“…他说…女红才是本分…裁缝是下九流…丢他蒋家的脸…”

“…设计图…都烧了…连那件…给小莹做的…小旗袍…”

“…想开个小店…哪怕只是…糊口…他说…不务正业…”

“…他想剪断我的翅膀…让我做笼中雀…”

“…小莹啊…你别学妈…”

字迹到这里被一大片深褐色的、早已干涸的污渍晕染开,模糊不清。那污渍的形状,像一滴巨大的、凝固的眼泪。

张蕙兰。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林晚的指尖蔓延到四肢百骸,随即又被一股灼热的、混杂着悲愤和某种尖锐刺痛的情绪所取代。她捏着那块小小的布片,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布片上残留的、属于母亲的气息,那是一种淡淡的、混合着肥皂和廉价雪花膏的味道。透过冰冷的霉味,微弱地传递过来,瞬间撬开了记忆深处尘封的闸门。

眼前的景象骤然模糊、旋转。

不再是阴森恐怖的裁缝幽巷。她回到了那个同样逼仄、压抑的童年时的家里。时间是深夜。客厅里传来父亲沉重的鼾声。

小小的婉莹被尿意憋醒,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推开卧室的门。客厅里一片黑暗,只有厨房的门缝底下,透出一线昏黄的灯光。

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扒着门缝往里看。

昏黄的灯泡下,母亲佝偻着背,坐在一张小凳子上。她面前摆着的,不是锅碗瓢盆,而是那台家里唯一的、老旧的缝纫机。她的脚轻轻踩着踏板,机针发出细密而疲惫的“嗒嗒”声。灯光勾勒出她侧脸的轮廓,疲惫而憔悴,眼下的阴影深重。但她的眼神,却异常专注,甚至带着一种微弱的光亮,投注在缝纫机针下那片正在成形的、天蓝色的布料上。布料的边缘,露出了几朵用白色棉线精心绣出的、小小的茉莉花。

那是一件小衣服的雏形。是给她的。

小婉莹认得那布料,是妈妈省了很久的布票才买回来的。她白天偷偷看见妈妈在纸上画了很多好看的花样。

就在这时,客厅的灯“啪”地一声亮了!

蒋国强不知何时醒了,高大的身影堵在厨房门口,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缝纫机上的布料和母亲手里的针线,胸膛剧烈起伏。

“几点了?!”他的声音压抑着暴怒,像闷雷滚过,“不睡觉!又在弄这些破布头?!”

张蕙兰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受惊的兔子,手里的针差点扎到手指。她慌乱地停下动作,抬起头,嘴唇嗫嚅着:“我…我就赶一会儿…邻居王婶托我…”

“托你?托你就能不睡觉了?!”蒋国强几步跨进狭小的厨房,一把抓起缝纫机上的那块天蓝色布料!他粗糙的手指用力揉搓着那上面精致的白色茉莉花绣样,仿佛那是什么肮脏的东西。“整天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能当饭吃?!能涨工资?!我看你就是心思野了!不务正业!我林国强的老婆,整天摆弄针线,传出去像什么样子!丢人现眼!”

“没有…国强…我就想…”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试图辩解。

“想什么想!”蒋国强猛地一扬手!那块承载着母亲心血和微末希望的天蓝色布料,连同上面刚刚绣好的几朵茉莉花,被狠狠摔在地上!他穿着工厂劳保皮鞋的大脚,毫不留情地踩了上去,用力碾了几下!白色的茉莉花瞬间被污垢覆盖、变形。

“以后再让我看见你碰这些没用的玩意儿!我把这破机器砸了!”他指着母亲,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她脸上,声音里充满了来自掌权者的不容置疑和掌控欲,“给我滚回去睡觉!”

张惠兰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她死死地咬着下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最终没有掉下来。

她深深地低下头,没再看地上被踩脏的布料,也没看门口偷看的小婉莹,小姑娘站在门框边,怯生生的望着她。

只是一眼,张惠兰就像一个失去灵魂的提线木偶,默默地站起身,佝偻着背,一步步走回黑暗的卧室。

昏黄的灯光下,只剩下地上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