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风大,睿王殿下还是先回去为好。”慕辞见缝插针,总算寻到时机开口。
沈望舒正不愿再多言,连忙附和:“是啊,殿下玉体欠安,合该好生休养才是。”
谢景珩虽刻意模仿谢景钰平日孱弱之态,却在慕辞插话的刹那,眼底不自觉泄出一丝暴戾之色。但他旋即意识到身份,语气转温:“怎么,本王与沈姑娘寒暄几句,莫非惹得定国公不悦了?”
京城早有流言四起,夜半相见,孤男寡女,众口铄金皆指沈望舒蓄意接近定国公,居心叵测。
慕辞从容解释:“在下与沈姑娘不过数面之缘,并无深交。方才所言,实是担忧殿下贵体,还望殿下勿要误会。”
“定国公说得是......民女与他,本就不甚相熟。”沈望舒自知晓慕辞疑心自己身份后,终日惴惴,如履薄冰,仿佛揣着一枚随时将至的惊雷。
“那倒是本王多心了。”谢景珩语气轻缓,话锋一转:“方才见定国公眉间深锁,莫非是为峻洲苍华山底——密道屯兵一事忧心?”
他看似随意移转话题,实则有意将此事递入沈望舒耳中。
不久之前,峻洲苍华山下惊现密道,其中囤积大量兵甲器械。此地原属成王封邑,如今成王已死,死无对证,众人目光自然落至曾与他共事的定国公身上。
沈望舒蓦地一怔,眼睫轻颤,低声喃喃:“苍华山......”三字如烧红的针,一根根刺入耳中。
唯有山川舆图曾载,苍华山地势陡峭、沟壑纵横,人迹罕至。又有几人能知其中藏有密道?此事更让沈望舒确信,苏家灭门必与山川舆图有关。
她虽心绪翻涌,面上却仍静如止水,唯指尖微凉,泄露一丝无所适从。
慕辞听出他言外之意,淡然应道:“殿下病体未愈,不宜过度操劳,朝堂之事更与殿下无关。还望殿下以玉体为重。”
谢景钰虽为皇室贵胄,却势单力薄,不似慕辞手握兵权,更有首辅徐正为其启蒙恩师,背后势力盘根错节。因此,即便沈修瑾作为后起之秀在朝中声望颇高,仍难以撼动慕辞的地位。
谢景钰亦不敢与他正面冲突,只得顺势道:“多谢定国公体恤。”
恰在此时,陆浊匆匆赶来:“圣上有要事与您商议。”
“告辞。”慕辞冷声一句,转身离去。
只剩谢景钰与沈望舒二人留在原处。
谢景钰见沈望舒心神恍惚,知目的已达,亦不多留,借口身体不适离去。
沈望舒独自漫步,心神仍系于方才对话。她早该想到,成王本就是凭私自屯兵雄踞一洲、异军突起。若欲囤积兵力,又怎会不盯上边洲?慕辞与成王既为竹马至交,成王的计划,他怎会不知......
“小殿下!!跑慢点儿,小心摔着!!”几声急呼将沈望舒拽回现实。
她刚一转身,一个不及膝高的孩童便迎面撞上她的腿,跌坐在地。
小孩子揉着额头,另一只手紧攥着一支小箭,低声抽泣。
“是......是我撞疼你了吗?”沈望舒蹲下身,一时无措。
一旁嬷嬷急忙追来,扶起小男孩,连连告罪:“小殿下顽皮,冲撞了沈小姐,还请您海涵。”
“小殿下?”沈望舒想起皇帝膝下有二子,皆为贵妃所出,大皇子谢景颢,二皇子谢景宸。二皇子年方四岁,看这身形,应当是他。
“小殿下为何哭得这样伤心?”沈望舒留意到他紧攥弓箭的手心通红。
不待嬷嬷回话,小皇子已奶声奶气哭诉:“我想去皇奶奶宫里投壶,嬷嬷偏不让......”他哭得小脸皱成一团,像个委屈的糯米团子。
嬷嬷慌忙跪地解释:“不是老奴不肯,实在是刀剑无眼,若伤了殿下,老奴万死难辞其咎!”
沈望舒早有耳闻,贵妃只对大皇子悉心栽培,对二皇子却漠不关心,甚至曾向皇帝提议将他交予皇后抚养。身边嬷嬷惯会看人眼色,审时度势,自然事事怠慢。
见小皇子哭得这般伤心,沈望舒柔声道:“不如......由我带小殿下前去。既圆了殿下心愿,纵出什么事,也怪不到你们身上。”
嬷嬷们交换眼色,想着贵妃本就不甚在意二皇子,加之这孩子确实顽皮,早已视如累赘,便一口应下。
小皇子听说能去投壶,顿时破涕为笑,拉住沈望舒的手,眼睛弯成月牙。
沈望舒为方便行动,俯身将他抱起。小皇子下意识偎在她肩头,紧紧抿着嘴唇,似有无限委屈。
“怎么了?”沈望舒觉出肩头微湿。
“母妃......从未这样抱过我。”
沈望舒闻言一怔。
她虽刚出生便被送离京城,却从未缺失父母疼爱。无法想象,一个没有至亲呵护的孩子,该如何长大。
......
沈望舒将小皇子带到偏殿外的投壶场,握着他软软的小手,俯身轻声道:“殿下,手腕要这样用力——”话音未落,便被一阵嬉笑声打断。
几位锦衣华服的世家子弟摇扇踱来,为首一人挑眉笑道:“我当是谁在此,原来是沈小姐。怎么,一届女流也教起投壶之道了?”
另一人接口,语带轻慢:“女子之责,无非针黹女红、相夫教子。沈小姐虽出自翰林清贵之门,但于此等游戏之道,又能教得明白什么?”
几人交换眼神,笑声渐起。他们早听闻沈望舒以寡妇之身力争和离、自立门户,心中鄙夷,只道她不守妇道,但碍于其父沈修瑾在朝中地位,未敢直言,字字句句却皆透出轻视之意。
沈望舒面色平静,将小皇子轻轻护于身后,迎上众人目光,徐徐道:“诸位公子所言,在下不敢苟同。女子可持针线,亦可执箭矢;可理内帷,亦可知天下。绣工闺训我能做得,策论骑射我亦能习得。却不知各位公子,可能做得女子所能之事?”
众人一时语塞。当中一人嗤笑:“强词夺理!男尊女卑,自古皆然。女子纵有才学,终究难登大雅之堂!”
沈望舒不再多言,自一旁箭筒中取过一支箭矢,却看也不看那投壶,只继续直视几人,手腕随意一扬......
只见那箭凌空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不偏不倚,“铮”的一声,正正落入数步之外的壶口之中,余音微颤。
全场霎时寂然。
沈望舒方才转身,语气依旧温和,却字字清晰:“雕虫小技,让诸位见笑了。只是世间之事,从无‘理应如何’,唯有‘能否可为’。诸位公子以为呢?”
几位世家子弟面红耳赤,哑口无言。小皇子却在此刻挣脱出来,拍手欢呼:“沈姐姐好厉害!”
正当几位世家子弟面红耳赤、哑口无言之际,忽闻一道清亮威严的女声自廊下传来:
“好!说得好!投得更好!”
众人循声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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