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中,最最害怕的是佟惜雨。
听冯砚修这话的意思,他来这里果然是为了收拾自己,甚至还想将整个秘书省都端了?
早就听说当今丞相权倾朝野,对比历朝有过之而不及。用谋反之罪收拾一个秘书省,也不在话下。
可怜见的,她又连累了他人。
但张梓牧是个聪明的,听出冯砚修的不悦,立即惶恐请罪:
“是下官驭下无方,致使奸邪作祟,险些连累兰台无辜同僚。臣请即刻将逆臣押送大理寺,之后上表自劾,请陛下治臣失察之罪!”
一番话说的天衣无缝,既定了李览通他们的罪,又替秘书省其他人求了情,自己果断担了治下不严的责任。
这才是好上司!
心情阴转晴,佟惜雨默默称赞,同时偷偷去看冯砚修宛若冰霜的脸,他心情不虞中仿佛又带了怒气。
这算恼羞成怒?
但此刻冯砚修的想法,却与佟惜雨推测的截然不同。
下朝时他碰到秘书监张梓牧,便应邀去秘书省借阅古籍,本着一颗关照救命恩人的心,顺便来看一看中箭未愈就到处乱跑的佟惜雨。
谁曾想他刚走到秘书省后院,就听到她苍白着脸,堪堪站在案几之前被人诬陷。
原来在他不曾出现的这些年,她就过着这样的日子。
派过去保护她的暗卫都是死的么,每天传些岁月静好的消息,任她一个人在这腌臜之处挣扎。
想到暗卫,他眼中闪过肃杀之色。
幸好,佟惜雨懂得义正辞严地为自己辩护,就像当年她诡计多端地想要保护自己,却被他耽误了余生。
冯砚修将目光落在佟惜雨身上,正撞上她刚好投过来的探究眼神。
还没等他做出反应,佟惜雨却像受到惊吓一般低下头,貌似有些怕他。
曾经的她天不怕地不怕,见了谁都是张扬跋扈,对他更是威逼恐吓爱护做尽,如今却是风水轮流转……
薄怒被另一种情绪冲散,冯砚修这才缓了神色,对跪在地上的张梓牧道:“就按张大人所说,即刻去办。”
冯砚修说完便不再看跪了一地的众人,起身离开。
他在这里,只会害她跪得更久。
不知冯砚修为什么大发慈悲,也许是因为前天?
无论如何,被彻底放过一劫的佟惜雨松了口气。
几日之后,这场风波真正尘埃落定。
李览通被处以极刑,杨令史被发配,秘书监张梓牧被罚俸降职,而佟惜雨他们丝毫没有被波及。
即使如此,佟惜雨还是有些闷闷不乐。
坐在皇城脚下的小酒馆里,喝着醇香的竹雪酿,佟惜雨还在想,多年来她是不是都做错了。
若她当初没有仗义莽撞,介入冯砚修和宁亲王嫡子之间的暗潮汹涌,她就不会得罪宁亲王一家,佟家也不会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若初入京城,她没有替天行道揍了全铭强,就不会被他记恨上,前几日的风波也不会发生。若那日真出意外连累了秘书省同僚,她死也无法赎罪。
“若你没有打了全铭强,我可不会有今天的安生日子。”
不知不觉将心里话说给了明娘,佟惜雨得到了意外的安慰。
明娘是在佟惜雨儿时中蛇毒遇见的过路人,幸好有她的及时相救,才把佟惜雨从黄泉路上拉回来。
如今,明娘已是她在这世间唯一的至亲之人。
只见面前人梳一头齐整漂亮的惊鹄髻,用一根雕饰精美的竹簪束住,脸上更显清秀大方。
身上碧色的襦裙颜色纹样虽然朴素,但胜在干净,衬出她修长飘逸的身段。她肩背松松搭着一条淡青色的轻纱帔子,更显得温婉沉静,与她们初到京城时的怯懦狼狈截然不同。
当时初到皇城脚下,明娘想成家的欲望十分强烈,遇到了花言巧语的全铭强便死心塌地跟着。即使那人后来攀上了富家小姐脚踏两只船,对明娘动则指骂冷脸相待,她都没想过要跟全铭强分开,依旧好吃好喝伺候着。
直到有一天,全铭强出手打了明娘,被佟惜雨瞧见。佟惜雨抄起院中的扫帚将全铭强满条街追着打,揍得他鼻青脸肿尿了一裤子仍不解气,怒极抽了裤腿里的短刀要切他的下身,吓得明娘哭着抱住她,说再也不跟他有任何往来,才理智回笼罢了手。
若是她不那么做,明娘跟着这么一个眦睚必报的阴狠小人,此刻一定过的不好。
“说的也对。”
佟惜雨释怀。
只是,这场风波全铭强没有受到任何波及。李览通胆子再大也不可能越过秘书省急着要置她于死地,这其中一定有全铭强的暗中支持。
李览通死了,全铭强却全身而退。
吏部大考在即,闹到这种地步,即使秘书监张梓牧大人公平公正,将考核材料送到考功司定考课等第,身为考功司郎中的全铭强也定不会让她好过,到时佟惜雨被贬官还是罢黜都有可能。
怎么才能摆脱全铭强的控制呢?
佟惜雨陷入沉思。
于是,她想到了冯砚修。
想她堂堂九品校书郎,虽未婚嫁但也二十有七,怎会见了这而立之年的权臣,怕成这样?
不过对视而已,她就像兔子见到老虎,佟惜雨对自己的表现颇为不满。
细想也是,冯砚修位极人臣,气场早已不可与当初同日而语。再加上他们二人之间隔着仇怨,冯砚修想弄死她简直易如反掌。所幸目前来看,冯砚修并没有这个打算。
果然,权势是个好东西,拥有者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见蝼蚁之死活。
她的爹娘真是傻,徒有财富不沾权贵,被子女连累,落得死不瞑目的下场。
什么时候,她佟惜雨才可以握住这权柄,将猖狂至今的仇人绳之以法。
可她一芝麻小官,还是个女的,现在力求自保都应接不暇。
佟惜雨郁闷地饮了口酒,长吁短叹。
她怕是这一辈子也飞不到枝头变凤凰,只能哪天到了地下赎罪。
“你该走了。”
黄昏的余晖洒在酒馆轩窗的修竹上,落得满酒案的水墨竹痕,明娘走过来提醒她别误了正事。
佟惜雨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一场相亲,皱着眉,显然不愿意去,而她确实也是被迫的。
前几日在秘书省里,一个令史悄悄递给她一封信。信封上没有署名,通过信纸上的字迹佟惜雨可以判断出,那是死去的李览通写给她的。
又晦气又害怕地通读完文字,佟惜雨松了口气。信中李览通什么威胁诅咒的话都没说,只是跟没事人似的嘱咐她,别忘记赴约,参加她佟惜雨早已应下的、跟他侄儿的相亲。
说实话,这相亲也是李览通还没死时单方面定下的。佟惜雨只记得当时李览通暗讽她年纪大没人要,最后又说他有个侄子在某年某月某日在槐柯轩定了位置,要她必须过去见见世面。
佟惜雨当时就拱拱手,言下之意是自己不配,自己还有事要干,就急急忙忙跑了。怎么到他这儿,自己就应下来了呢。
反正写信的人都死了,还管得着她相不相亲?
可笑!
佟惜雨想将书信一撕了之,奈何撕成两半后,发现书信背面还写了个地址,那是明娘的酒馆所在。
意思是:不去赴约,明娘就有危险。
佟惜雨又把信封翻个里里外外,不得不承认书信背面除了这个地址,什么都没交代,而这个地址像是李览通明晃晃的威胁:
我人都死了,你能奈我何?
佟惜雨气得想去翘李览通的棺材鞭/尸,后来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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