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翟文采举人越来越醉心办学。原上人都知道要找举人老爷得去龙麓书院。
昨晚也不例外,翟举人又留宿在书院内。
翟文采不是一般的私塾先生,他是泇水流域最后一位传奇举人,去省城乡试时因缘巧合结识了实业家张骞,入其幕府专业兴学,并有幸随其北上面见过袁世凯,亲眼目睹了《淸帝逊位诏书》的惊世出台。后其察觉袁世凯意欲复辟,方知**险恶,非己能为,乃向张骞辞行,回乡耕读传家。
举人家底殷实,良田百顷。亦学张骞办实业并饶有建树,在乡里办了油坊、小纺织厂 和好多店铺门面,人称翟半街。远在淮海城还投资了两座水泥厂。但举人捧在手心的还是这个不挣钱的书院。知道他的人都知道,他的夙愿是做教育家胜于做实业家。
前几年,举人筹划了数年,买下了鹿呦山麓顶三十亩山地,耗银近万建起龙麓书院。书院迎门牌坊顶廊下赫然悬挂着一块孙大帅的手书匾“先行后知”。靠着孙大帅的威名,龙麓书院在战火不断的年代里毫发未伤,成为难得的一片净土。举人的名望,财力的加持,加上沥血心力扶持,书院声隆日盛,逐渐名扬远播。四乡八镇的学子皆以求学书院为荣。
书院距泇水村的路程寥寥数里,站在书院门口就能看见泇水蜿蜒南去。早前翟举人经常早晚步行往来家与书院间,一路随者如流,途中先生常教吟唱,郎朗唱书声让人听而慕羡不已。龙麓书院上下学路上学子排着队唱那首《送别》是泇水流域一大文化盛事:
长亭外,
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
夕阳山外山……
举人教唱书是一绝,长时间熏陶,这首歌连田里的农人都能熟练的哼唱。
举人夜夜留宿书院也不全是醉心办学。他还在躲债,一个情债。他后半生最后悔的事之一就是一时糊涂给自己纳了四房太太。这年把来他雄风不在,不再能夜夜揭竿而起了。按说他这个年纪欲望淡的多了,新娶的玉红哪耐的住。
刚过门时玉红还人事未开,大家相安无事,彼此清净。她是抱着还债的念头进的门,她爹因为治病借了举人五十块大洋,还不起就跑来跪举人,“老爷行行好,我家别说还钱了,就是人也吃不上饭了。大孩玉红成人了,能洗衣做饭,与其饿死不如到老爷家当个佣人。”
举人心善,当然不能让饿**,家里不缺佣人,但添双筷子不是事。玉红来了给举人请安,那天举人正在写春联,玉红穿着水蓝花袄,细长的腰身束着挺拔的胸脯,白生生的脸,清澈的黑眸让人看了都赞叹这是一朵白莲花。人长的俊俏就不说了,居然还识字,随口念出了老爷刚写好的春联:
竹兰梅里藏春色
山水画中收景趣
举人很吃惊,笑眯眯的问她,“那你说这个横批该怎么写?”
“当然要写阳春十里了。”
“哎,小了小了,得写阳春千里。”
小女人眯着眼睛盯着红春联,阳光下的吹弹欲破的粉嫩皮肤宛如三月桃花。“泇水养人唻。”举人一时鬼迷心窍竟将玉红纳了妾。
洞房花烛夜,举人无能为力。玉红一开始没有失落感,没觉得哪里不对,反倒是高兴的很,好像自己赚了便宜。弄不成事,该你要不回债!我白吃你家的喝你家的。玉红年轻睡的晚,经常大半夜在偌大的院子里逛荡。
直到一晚碰见管家和厨娘的好事,厨娘趴在菜案上尖叫声让她心慌意乱,久久难以释怀。那事就那么有意思么?两人精神头这么大夜夜偷。人是很奇妙的动物,人事都无师自通,何况有人演给她看!看多了,就想!她慢慢知道了自己缺了啥,举人的事不仅仅是他自己的事,更是她的事。
熬不住,玉红开始给老爷暗示。看老爷装不懂,就干脆挑明了要去杏林药房抓药扶阳。幸亏拦的及时,否则传出去算哪门子的事!没有金刚钻,揽个玉器活,这不是难为自己么。他有些后悔娶玉红进门。
借口书院忙,举人开始躲活。玉红天天孤守空房,夜里睡不着觉就想起娘教她的招,睡不着就把豆罐子倒床上再捡起来放进去。玉红试了不管用,没捡几颗就不耐烦了,扔了罐子溜出了门。她喜欢夜里在大院子里逛,一逛一圈,一逛一圈。这天夜里听见马棚里有马叫唤,就趴在女墙上往里看,栓柱在给大青马添夜料,那干活的劲头真足啊,真有劲,两桶水拎起来跟耍棒槌似的,躺在马槽上那下面鼓的老高,让玉红看的面红心跳。
白天这愣小子敢直愣愣的偷瞄她。晚上她就静悄悄地瞧回去。
人瞧人,是会瞧出事的。瞧着瞧着玉红心底就生出了小火苗,那火苗隐隐约约的烧,烧的她坐立不安,睡不好觉。她觉得自己得干点什么,又不知道要干什么。直到昨天夜黑,举人对栓柱说的话点醒了她,“栓柱,我去书院了,你夜黑给大青马添夜料,明天我要用。”举人在书院,半夜里院里就俩睡不着的,那把烧的她睡不着的小火苗顿时燃成了大火,她要疯一回,尝尝情爱到底是什
么味。
当她把**顶在那结实的后背时,脚底就软成了泥。栓柱先是麻木,后是硬木。妈的,我不光喂你的马,还要睡了你的女人!
当栓柱和玉红在马槽里忘情深交的时候,举人正在书院与他在金陵大学预科时的学弟**深谈,一起筹划接待省教育厅厅长来校视察接待事宜。**回乡探亲带来一个消息,周佛海近期要来郯邳视察并参加运河乡村师范学校落成典礼。
**半路弃笔投戎,参加了国民**军。一身戎装,气宇轩昂。 他很感激眼前这个大师兄,不是他领着自己入了同盟会,他哪有今天飞黄腾达的机会,所以尽管翟文采现在身在乡野,他还是毕恭毕敬,人是念旧情的动物。
“老哥,你这书院义学办的好。哈哈,但是令公子柏涛屈居于此你不心疼我都心疼,不如割爱给我,放到部队上历练历练,先给个连长参谋干,好男儿应当上阵杀敌、卫国、建功。”
翟文采微微一笑,“老弟好意心领了,你能看的起柏涛是我家的福分,但犬儿自幼身瘦体弱,我看在沙场建功立业怕是难了,好在读了几年书,谋个教书匠糊口还是适才的。”
翟文采并不想让儿子上战场挡枪子。他另有打算。起身从檀木书桌抽屉里拿出一个锦盒放在书台上,轻轻推给**,“这孩子你是看着长起来的,这次教育厅长来师范学校视察,还望你这个叔伯多美言几句。”
近来泇水匪患不断,翟文采一直在考虑将儿子一家移往县城。**自然先是一番推脱。你推我挡之间掂量出盒内装的是几条小黄鱼。多年的交情按说用不着这套,但这年头帮人办事都得打点,花费不少。要让周厅长打招呼,不能空手吧,花你的钱办你儿的事是个正理。便不再推脱,大大方方用一本线装《明实录》将锦盒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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