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宋蓉蓉和陈传消失在视线中之后，沈栖迟才松了口气，抬头看着陆聿辰，又有些犹豫地拉了拉他的胳膊。
“你们学校…”她斟酌了一下用词，“感觉和其他学校的氛围不太一样。”
陆聿辰低头看了她一眼，眼中多了几分无奈的认同。
“嗯，”他轻声回应，“确实不一样。”
他所在的这所私立中学，被外界称作“贵族学校”，光是学费一年就能顶普通人家的家庭年收入。来的，大都是豪门、富商、权贵之家，从小就被灌输了资源为王、利益至上的思维方式。
在这里，成绩不是衡量一切的标准，家庭背景、谁家的企业更大、父母是不是政商通吃、谁的生日宴请到过哪位董事长，这些才是构成学生社会地位的真正筹码。
“你今天看到的，已经算是比较‘克制’的了。”陆聿辰看着她神色认真的样子，语气却淡淡地带过，“踩高捧低、结党成群，在这儿很正常。”
“霸凌呢？”沈栖迟脱口而出，眉心微蹙，“总有一些普通家庭的学生，那会不会有人因为家里没背景，就被排挤得连朋友都没有？”
陆聿辰顿了顿，低低笑了一声，那笑却没多少愉快，“会啊，而且不少。”
“有些人天生就被放在聚光灯下，而有些人，只要试图靠近，就会被视作不自量力。”他说着，垂眸看她，“你今天看到宋蓉蓉的样子，就是典型。她以为我被陆家放弃了，所以就敢当着所有人的面来说要我‘入赘’宋家。”
沈栖迟蹙眉，“那你也没解释？就这么默认了？”
“解释了有用吗？”陆聿辰反问，语气不带情绪，“她想要的不是真相，是能踩在我头上的台阶。”
沈栖迟没接话，半晌才轻轻嘟囔了一句：“有点烦啊。”
声音不重，却带着一种刚刚经历了什么不太愉快事情后的闷闷不乐，像是猫尾巴被踩了一脚，跳起来之后又窝回了角落，开始舔自己的爪子。
从回到陆家之后，虽然名义上恢复了“真千金”的身份，可林曼卿和陆维廷并没有急着把她推出去展示，反而因为她临近高考，连一些必要的社交也都推掉了。她的生活仍旧以学习为主，最多不过是每隔一段时间跟林曼卿出去吃顿饭，或是陪着陆维廷参加某个极短的下午茶场合。
她一直以为自己只是换了个房子，生活方式也许稍微更精致了些，但仍是原来的那个她。
直到今天——直到那个莫名其妙冲出来的宋蓉蓉和陈传，直到那副“身份决定地位”的嘴脸真的落在自己眼前，她才忽然意识到，原来自己早就站在了这场社会游戏的棋盘中央，只是之前没人把这局势摊开给她看。
“烦那种拐弯抹角的气氛，烦那种话里有话的样子，更烦踩高捧低的人。”她低声说着，目光落在街边的橱窗上，倒映出她自己的脸，也映出陆聿辰站在她身边的影子。
“做个单纯的学生多好，什么都不要想，只管学习就好了。”虽然她自己也知道不太可能。
“但你不要烦我。”身侧的陆聿辰忽然开口。
他声音很轻，却低低沉沉地带着点认真。说完这句话时，他一边垂眸看着她，一边微微用力地握紧了她的手。
掌心是干燥温热的，他的手比她大很多，指节修长，却也因为常年吃药显得略有些薄弱。那力道不重，但特别坚定。
沈栖迟愣了一下。
她下意识侧过脸看他，他的神情认真而复杂，藏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我怕你以后也会烦我，”他顿了顿，有些难以启齿地继续，“我和他们一样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
他没说完。后面那半句话他咽下去了。
他想说，他甚至比他们更适应那些东西——那些她讨厌的、厌烦的、混乱的世界。因为他不仅是在那里长大的，更是在其中生存得极其熟练。
她看着他，很久没有说话。
风吹过来，沈栖迟的刘海被吹乱了一点，她眨了眨眼，才察觉自己还被陆聿辰握着手——他没有加力，却也没有松开。
她抽了抽，却没抽动。那只手像是心事沉沉地贴着她的手背，不肯松开。
她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
这样的距离太过亲密了，不像兄妹之间的动作，甚至让她生出一点窒息感。她动了动身子，微微往旁边错开一点。
“不会的。”沈栖迟终于开口，她顿了顿，又轻轻补上一句，“你是我哥哥。”
“嗯。”他轻声应了一下。
那只握着她的手也终于松开了。风吹过指缝，凉意顺着掌心流进来，一种被抽空的失落悄悄浮上来，他却没有说出口。
………
高考来的比想象中更快一些。教室窗外的梧桐已经长出密密的绿叶，光影透过窗棂洒进来，整个考场都安静得仿佛连空气都凝滞了。
沈栖迟站在三楼走廊的拐角处看考场分布表，才发现自己和林书让分到了一个考场——虽然不在一个座位区，但地点是一样的。
她刚回头，林书让就已经朝她走了过来。
他穿着规整的校服，衣服是熨过的，领口还挂着一支崭新的文昌笔。走近之后，他停在她面前，神色稍显局促，却还是鼓起勇气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包装得仔仔细细的文昌笔，外面用纸条绕了几圈，写着歪歪扭扭的四个字——“旗开得胜”。
“给你的。”他递过去，嘴角忍不住扬了扬，“这可是我特地去文具店买的最后一支，有点老土，但寓意还不错。”
沈栖迟接过笔，低头看了一眼，嘴角微微翘起。
“京华大学的自主招生我没通过……”他语速忽然放缓，眼神闪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对…不起。”
他顿了一下，又仿佛怕情绪太低影响气氛，抬起头努力笑了笑：“但是我拿到了京华对面海大的降分。虽然不是最理想的结果……但离你不远了，对吧？”
他说得有点急，有点紧张，像是怕沈栖迟听见什么不高兴的东西，又像是鼓起勇气想告诉她：“我还在努力靠近你。”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看起来比阳光还耀眼。沈栖迟有点受不了他这样盯着她看，像一只笨拙认真又极富耐心的小狗，尾巴藏在身后，眼神却迫不及待地在说——“你要去哪，我都可以跟着。”
她看了眼手表，快进考场了，于是顺势打断他：“考试加油，祝我们都有想要的未来。”
这句话很中性，不远不近，却也不冷漠。
林书让的眼睛却像是真的被点亮了，笑容逐渐扩展开来，他的嘴唇张了张，想说点什么，却又憋回去了。
沈栖迟盯着他看了两秒，心软了一点，轻轻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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