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中旬,朝廷派来的使者方始抵达侯国。其人是景帝九世孙刘睿,以汉室宗亲身份而拜为中郎,乃熹宁帝近侍官,是帝王的随从侍卫,因其刚直不阿、敢于直谏而闻名朝野。
他曾对徐太后过度干涉熹宁帝的房帏秘事,于朝堂之上犯颜直谏,因此惹得熹宁帝不喜,遂将其调离了雒阳,历任凉州刺史、彭泽令、南阳太守。
同为熹宁帝近侍,虽职责、身份、年龄不同,萧期却将其引之为莫逆。此次因有萧期的举荐,熹宁帝方将其召回,对其委以重任。
刘睿一行人抵达侯国的当日,萧侯相便设宴殷勤款待了一行人,亦趁此机会将明家的一对舅甥与章茆请了来,也好商议上雒阳的事。
觥筹交错间,刘睿率先开言:“刘某人前来贵国的途中,多次遭人截杀,折损了不少人马。此次护送宜阳那对儿女与乌孙王子上雒阳,宜分路而行,再布几路疑兵混淆贼人视听,但这须借县寺的兵,侯府若也肯鼎力相助,此行也能顺利些。诸位以为如何?”
萧侯相道:“此事,使君与犬子商议便好,县寺这头无不听从安排。”
刘睿又看向一言不发的章茆:“小侯爷这头呢?”
章茆扫了一眼眉眼低垂的明桥,思及他在上元夜的请求,便道:“侯府勇力悉听侯府女君调遣,使君要借人借力,寻侯府女君说话便是。不过,我这里尚有一个不情之请。”
“小侯爷但说无妨。”
章茆饮下一口酒,徐徐道:“此次护送的三人,宜阳公主要杀一、救一、劫一,我们不若分三路而行。我护送宜阳公主要劫掳的乌孙王子,也无需使君和县寺的人马,我保证将人安然送到雒阳。但具体如何行事,我自有自较,你们不得过问。”
刘睿神色深了几许,权衡一番后道:“看小侯爷如此信誓旦旦的,看来心中已有成算。某可允你,但乌孙王子干系重大,某得让犬子随行。”说罢便招了在下席的一大一小两个郎君上前来,笑着介绍道,“这两个不成器的小子皆是刘某人的儿子,大的叫元弋,将及弱冠之年;小的唤元戈,今岁十五,皆是自幼习武,应能帮得到小侯爷。”
刘元弋、刘元戈两兄弟遂一齐向章茆施礼:“见过章小侯爷。”
章茆见父子三人这般架势,便是不容他拒绝了,只能笑着抱拳回礼。
酒宴阑珊,护送卫氏姊弟的两路人马与几路疑兵也已商议妥当。章茆因在席间坐不住,以布署护卫之事为由,便唤过明桥先行离了席。
刘氏兄弟见状,也忙忙跟了上去。
刘元弋道:“小侯爷这边有何布署,皆可交代我兄弟二人去做。”
章茆道:“要用你们时,我自会来请你们。你二位一路风霜劳顿,还是先好好休整几日,看看我侯国的风土人情。”
听他如此说,刘氏兄弟只得又回到了席上。
席散后,萧期又唤住了刘睿:“睿阿叔稍待,晚辈有句话须告知阿叔!”说着已趋行至刘睿面前,在其耳边悄声道,“有句话还须睿叔记在心上——熹宁甲子,洛水之滨,神临人间。”
刘睿向来不喜这些故弄玄虚的话,皱眉问:“何意?”
“晚辈也不知。”萧期摇头苦笑,“这是晚辈从卫崧嘴里问出来的,再多他便不愿说了。甲子年正是下一年,怕是宜阳公主和她的那些教徒在洛水之滨准备了一场大戏吧。睿阿叔回了雒阳,务必要让天家多加防备。卫崧,心思深沉,不可轻信。”
刘睿神色不由凝重了几分,点头道:“你只管安心休养,天家不糊涂。”
萧期却忧心忡忡地道:“天家不糊涂,却因至今无一个子嗣,已开始宠信那些诡诈方士了。卫崧也算是此道中人,就怕天家为求子嗣受其所惑,英名尽毁。”
闻言,刘睿斩钉截铁地道:“但凡他有惑主的迹象,我手中的剑便饶不得他,定会先斩了他!”
萧期肃然起敬,遂向其施了一大礼:“有睿阿叔这句话,小侄便安心了。”
***
如今正值春冬交替之际,医馆照例会在这样的时节里为侯国内的穷苦吏民义诊施药。
这段时日,章怀春每日都会在医馆内待至街灯渐次燃起才会回永宁巷,即便是在医馆清闲无事的日子里,她也要在此等着郑纯来此接她一同回侯府。
这日,郑纯因前往县寺寻萧期说话而耽搁了许久,匆匆赶来医馆时,章怀春早已不见踪影,却是让医馆的伙计给他留了话。
“大女公子说金女娘明日便要离开侯国,今晚要去水街为金女娘饯行,二女公子和明家的那二女公子也一块儿去了。”
郑纯虽有些失落,但也没有多想,离开医馆便径直回了侯府。
他照例先往栖迟园去见了徐知春,彼此问答了几句话,徐知春忽道:“我听闻你不欲应天子之召入东观,欲在家侍奉你阿母、照看槐序,可是与怀春商议好了?”
郑纯点头恭声道:“已是商议好了,小婿今日已找萧郎君说了此事。”
徐知春暗叹可惜,却也无可奈何:“既是你夫妻二人商议好的,我也不便多说什么。”
适时地,郑纯又向徐知春请示道:“见过萧郎君后,萧侯相又找小婿商量了一件事,说是侯国的功曹史身染重疾,不能理事,萧侯相便向郡中太守举荐了小婿,小婿不敢擅自做主接下这份任命,须外姑替小婿拿主意。”
看他如此小心谨慎的姿态,徐知春有些无奈,笑着说:“此事你自己拿主意便可,无须征得我的同意。”又长叹一口气,道,“你啊,你我不是主仆,在我面前,你不必如此谨慎小心,与我像寻常人家的郎婿与外姑那样相处便好了。”
郑纯微微怔愣了片刻,而后伏首应了声:“小婿遵命。”
徐知春颔首,体贴道:“去看看你阿母吧。”
郑纯依旧是恭敬应了声是,行完礼才回了西跨院。
***
夜里,一场春雨淅淅沥沥地落满街巷,那轮被黑云压住的月轮再也没能探出头来。
因这突如其来的大雨,章怀春不想让郑纯担忧,又因挂念着槐序,不待雨停便与青楸乘车回了侯府。在侯府门前下了车,她方知今夜送明银赴会的明桥一直默默跟在她的车后。
“你跟着我回来做甚?”章怀春立在侯府大门的门廊下问雨中撑伞的明桥,见他衣衫被风雨淋湿了一片,好心提醒了一声,“既然回来了,你便回家吧。春雨冻人,当心着风受寒。”
说完,她便欲转身跨过门槛,身后的明桥却急急地出声唤住了她:“大春姊姊!”
明桥撑着伞踏上侯府门前的两级台阶,见她转身立住身形满是防备地看着自己,他满怀期待又忐忑地望着她,低声恳求着:“我想与大春姊姊单独说两句话,大春姊姊愿意听我那些话么?”
章怀春眉心骤然蹙紧,冷声劝道:“你吹了风、淋了雨,还是早些回去换一身干爽衣裳吧。那些话,也不必说了,我也不想听。”
明桥眼中的光瞬间黯淡了下去,看着她毫无留恋离去的背影,那双被雨水浸湿的眸子仿佛凝了冰一般,幽暗冰冷。
青楸回头看时,触到他的目光,不觉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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